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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夜

 

她不会讲意大利语,甚至连字母的发音都不确定。却执迷于这个北部湖区的小城。这里的安逸与古典品味对她而言足够了,环绕着湖区还有许多风情小镇。只是那一带的公共交通实在令人难过,往往开车只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乘坐公共汽车却需要半个多小时,而且许多地方没有通向那里的公共汽车。她和国内的朋友讲过许多次:“这个地方不是为不会开车的人设计的!”

去年住过的山村就是这样。星期六早上,她坐车从南边来到市中心的汽车站,坐上开向东边的公共汽车,大约40分钟之后到了山村附近的小镇广场。房东太太会在那里接她。这里的中学在星期六是正常上课的,也许有些学校放学早一些,车上有许多坐车回家的学生。这样的环境她常常感到紧张不安,毕竟身为外来人,又不太会讲这里的语言。

而且这里的许多年轻nv孩身上具有一种凌厉的气质,看上去漂亮却不友善。虽然很多nv孩接触起来,会觉得实际上很好。但她们的外表往往令她敬而远之。这一次回到意大利,带着沉重的行李箱在米兰站等待火车的时候,有两个也许是刚下车的高中nv孩在看着她窃窃私语,不知她们在议论什么。

她确定自己即使经历了十几个小时几乎无眠的夜航班,在人cha0涌动的米兰的白日里,她的腰也会挺直如同壁炉的播火棍儿;脸上尽可能表现出从容的神情。而她的外套、围巾和携带的行李箱虽然不华丽,但也不会寒酸。而且她即将到高中任教——作为教授的临时助手,许多学生会喜ai她,就像去年所在的那所初中一样。那时她临回国向学生们道别,他们拥抱她、吻她的面颊,问她“还会不会来。”

她说:“会的,一定会。”

没有相隔很久,她就回来了。她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但是她知道,几十年前有许多与她同样国籍的人偷渡到意大利,那些人经历艰辛慢慢变得富有,却并不融入这个国家。她一个人出门在外,尤其是挤在十几岁年轻学生的车上,他们会不会以为她也一样?

其实,在这里她常常受到的友好与善待。她一向待人谦和有礼。更何况即使在国内也b同龄人年轻的外表,在这里会被认为是未成年人,再加上外国人的身份,在外面偶尔犯个傻,也是会被原谅的。她也努力地讲意大利,在学校里,会让学生们教她一些简单的用语,生活在意大利房东的家里,耳濡目染渐渐也学会一些。她内心觉得是在自救。但是白日里,到了人多的地方,依然会升起不安的感觉来,这令她感到难过。

汽车渐渐向东边开着,道路一侧是绵延的山脉。在冬日里,天空湛蓝,景se却有点寂寞。去年春天住在山村的时候,每一次去城里也是乘车经过这条路,外面春se灿烂:山上茂盛的树木变成了春天的neng绿se,其中有粉与白的美丽野樱桃树;草地上开着大片绚丽的野花,h与白的居多,也许其中有小雏菊,还有蓝se的阿拉伯婆婆纳。车厢内也是满车的春风:漂亮活泼的高中nv生和文静内敛的男生,能够感受到他们的yan光与青春气息,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身t内流动。想到房东家的小公子,他每天早上也是坐车走这段路去学校上课,应该也是满车春风的组成部分。也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那像是一段灰se的印记,没有多少快乐可言却抹不掉。也许那也是她决定到高中当助手的原因之一,在年轻的学生之间,好像就会得到自己没有过的美丽青春。虽然自从到了市区的高中之后,发现多数学生们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思绪回到现实,看上去离山村附近的小镇已经不远,这一带的社区聚集,几乎每一站都会有人下车。去年她独自乘车出行的时候并不多,对沿途的记忆不深,这里的公共汽车不会有报站的广播,她很害怕坐过了站。有时汽车经过很漂亮的社区,她心中暗暗羡慕住在那里的孩子,毕竟他们有家,而且是在东部,离湖很近。

公共汽车很快开进一个古典小镇的街道,路上铺的是石板,不再是外界的柏油公路;两旁的建筑是意大利特有的风情。都是记忆中的样子。她在镇中心小广场的车站下了车,心里终于有了雀跃的感觉。发信息给她的小公子:“想必您已经下课了,我到了镇上。等您,一会儿见吧。”是用英语掺杂着意大利语写的,她那点儿可怜的意大利语。其实每一次发现自己的英语更加熟练时也会有一丝欣喜。

很快收到回复,告诉她,他的妈妈会去接她。她高兴地表示:“我知道啊。已经告诉了您的妈妈,不要担心我。”

对方用意大利语回复:“好的。”

她同样答道:“好的。”心里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有趣。

心想应该需要再等一会儿,也许可以在附近的糕点店买一些甜点带过去,虽然已经jg心地为家里每一个人准备了礼物。那是在广场旁边长廊中的可ai糕点店,从上世纪50年代开到了现在。去年在镇上的中学当英语老师助教的时候,临近结束的前一个星期,她在课间淋着微雨走到那家店,挑选了两盒甜点:一盒放在教师休息室用来感谢那段时间关照她的老师们;另一盒是送给房东家。又jg心地拿出一块另外包装在一个小纸袋里,送给一直待她特别好的小男生。那可ai的孩子像她的天使一样,每天放学之后会在教师休息室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可惜中午一点多,店铺已经关门了。心里不免觉得可惜,其中有一部分是为了没有适应这里的作息时间。回到车站继续等,午间为了学生放学,来往的公共汽车很多。她看了看时间,有点担心会不会在这里遇到她的小公子,远远地看到她站在那里,她的样子一定挺傻。

对面的车站有几个等车的学生,还有不知来自哪个国家的人,不知是不是有合法的身份。但是在这个东部小镇的中心有不少,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当地人应该已经慢慢习以为常。她去年在市区遇到过那样的人,轻佻地用中文向她打招呼。她没有害怕,但是感觉受到折辱——拿她当什么了?不久前在火车站附近也遇到过,用听不懂的语言说她,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那些人一定不敢这样对待一个意大利当地nv孩。但是此刻她只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去年的房东一家了,这是值得她喜悦而紧张的事。

她看到一位nv士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认出了那是去年的房东妈妈。路上没有车,她跑过去,高兴地用英语说:“真高兴见到您!”

房东妈妈吻了她的面颊,告诉她那位小公子和去年一样,是在前一站下车,然后骑摩托车回家。还记不记得。所以她们先回去。打开车门,家里的小狗原来在车里等她,依然认识她,兴奋地摇着尾巴向她怀里扑。她开心地叫着小狗的名字,说:“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世界上她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在学校里,学生们经常问她这个问题,她如实地回答。学生们很高兴,表示,他们也一样。她也知道,世界上的狗大多数也喜欢她。

汽车穿过小镇的主g道,穿过外界的公路,进入了熟悉的村庄,道路也开始变成了缓缓的上坡。因为那是建在山坡上的村庄。现在是冬日,没有去年看到的春天景se那么漂亮,但她已经感到十分欣慰。她想好好看看这里的一切,努力把一切收入眼底。

这一次回到意大利,最开始住的地方也是在城市的东边,离市区近一些,十分繁华,也很漂亮。但是她好想念这个山村,傍晚的时候一个人出去散步,看到北侧那熟悉的山脉,心中的思念更加悲伤而强烈。向山村的大致方向走着,好像可以走过去一样。连着几日y雨,意大利北方的冬日,有些y冷。和国内北方的寒冷不同,她竟然可以忍耐那种sh润的y冷感。

沿路经过许多漂亮的房子,心想:“即使在这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也好啊。”一户人家有偌大的庭院,靠近围栏种着蜡梅,花开得很好。因为闻到了花香,才抬头发现了蜡梅。感到很惊讶,竟然意大利北部也会有蜡梅。又想起,去年所住的山村的院子里还有桂花,就在停车的地方。当时四五月,桂花竟然开了,也是先闻到了花香。原以为这些都是东方特有的植物。

这时真的回到了思念中的山村与院子,那样熟悉的白se意大利式的老建筑。她在庭院廊下发现一碟水和一碟猫粮。房东妈妈问她还记不记得那些猫。她当然记得,有一天下课回来,房东家的妹妹发现一只野猫把小猫生在了纸箱子里,就在庭院中堆放杂物的地方。后来那些猫就渐渐养起来了。家里的小公子也很喜欢,捧着小猫放在她的手中。

上楼来到家中的客厅兼餐厅。那个漂亮的老式壁炉中燃着木柴,室内暖洋洋的,漂浮着烤r0u和香辛料的味道。房东爸爸和妹妹都很高兴见到她,亲切地拥抱她。也许因为许久没有见面,漂亮的妹妹在她面前还没有放开。记得当初,原文里还有少量的德语。他读的意大利语真是好听。

读到一半,小公子表示这篇文章有点儿难:“给你找个儿童读物会好一些。”

说着,到旁边起居室的书柜里拿出一本带cha图的童话书,她看到封面就知道是《三只小猪》。薄薄的jg装小册子,印得jg美可ai,有的书页可以翻起来变成一整幅彩图。每一页在cha图上印着简单的句子。依然问她是不是可以看懂,她还是不能。小公子就很耐心地为她读意大利语原文,然后译成英语给她听。

之前外婆把一个洋娃娃留在了沙发上,也许是妹妹小时候的。她就把那个娃娃抱在怀里听身侧的小公子为她读书。家里的小狗也凑了过来,跳上沙发,偎依在她身侧。去年的时候,家里的所有人就都知道,小狗很喜欢她。客厅里此时只有他们,壁炉中的火暖暖地烧着,气氛祥和。书上有的词,小公子不知怎样译成英语,她就用手机的软件翻译出来。每到一页可以向上打开变成一整幅彩图的时候,都会打开给她看。

临近下午四点,房东妈妈对他们说,“你们愿意出去散步吗?再过一会儿,yan光就不太好了。”

那现在就去吧。小公子拿起书问妈妈,可不可以把这本书送给她。妈妈表示当然可以。

小公子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作为礼物送给你。”

她非常欣喜,表示这真是太可ai了!那时他们都是站着的。她微笑着张开手臂,像是依照这里的礼仪。小公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微微张开手。但是难得见她如此肆意——两人之间相隔很近,她饱含着感情扑到人家怀里,紧紧的,像是童话般的少nv翘起一只脚。这次也许换成那小公子因惊讶而僵住了。她能够猜到,自己好像再稍微用一点儿力,他就倒了。但是她的内心无b甜美纯净,这也会在外表上显示出来。

他们带着狗向山崖走去。沿着山坡而上,看到家附近的教堂钟楼越来越远。冬天的葡萄园和山林略显萧条,再过两三个月,风景会更好。但是这已经能够令她沉浸在快乐之中。这个没有公共交通的山村,在她的心中俨然是脱离尘世的伊甸园。刚才出门时遇到对面房子的邻居,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家里有很大的庭院。相隔院门向他们打招呼。想必还记得她,和她说意大利语。

小公子用英语翻译到:“你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村子。”

她知道怎样用意大利语回答。但一时间还是下意识用英语答道:“是啊,太喜欢了!”

路上偶尔会有一辆私家轿车开过。这里像她这样的外国人很少,却和一位少年带着小狗散步。不知车内的人会不会好奇她的身世。曾经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小公子也只带她出来过三次,其中一次是带她摘野菜,但每一次却都是惊喜。而且每一次都会带着小狗。也许是为了表示:“并不是与这个中国nv孩单独相处、完全不是约会”,她心里这么猜的,也不知是不是。

远远有两个骑马的人走过来,身着成套的骑装。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向他们打招呼。她没有听清,下意识以为是在讲意大利语,也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却听小公子从容地用英语回复了他们的招呼。

告诉她:“他们应该是美国人,因为听他们的打招呼方式。”

她心中责怪自己。人家恐怕会觉得她失礼吧?不知小公子会不会也这样觉得。

为了缓解内心的惭愧,她说:“还记得这里春天时的样子。”

他答道:“很可惜现在没有花。”带着少年人的纯粹与认真。他知道,她珍惜春天散步时他摘的野花。

她温柔答道:“没有关系,这已经很好了。”

“明年你再来吧。”低着头微笑,像是玩笑的语气。

“啊,当然,尽力。”

“以后你每一年都来,直到可以住在这里。”

说着,他们来到了山崖之上。再一次看到下面广袤的大地和原野。可惜有些y天,蓝灰se的云层很低,湖区的部分看不太清楚。山崖下方的空地上是一些新建的小房子。

记得去年带她来这里时,表示:“如果喜欢这里的话,这样的房子可以买一个。因为房子不大,应该不太贵。”

她十分惊喜:“但是,我这样的外国人,也可以买吗?”

他表示不太清楚。

再一次看到那些房子,看上去没有变化,依然没有居住的痕迹。但是小公子表示:“这些房子应该都卖出去了。”

她有点儿难过。想必这里交通并不方便,主人平时并不住在这里。或许只是作为夏天度假时才会过来。这一带,尤其是湖区周围,有许多这样的度假别墅。

她半认真地说:“真的是这样吗?没有关系。我以后也许可以在湖边买。”

他认真地说:“湖边的房子会很贵。”

她越发认真:“别担心,我会承担得起。”她确实这么希望。

宁静的山崖之上,连鸟鸣声都听不到,但并不是寂静无声。她说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也许是风声、空气流动的声音,或许仅仅是自然的气息。但是远远地,她听到了摩托车的声音。在这里,甚至在市区,在她现在住的南部平原上的村庄,都是习以为常的。

她喜欢那种声音,微笑着说:“听。”

他轻松地说:“那是我的一位朋友。”

她心想,凭借这个也能认得出来?

不一会儿,那摩托车的声音渐渐消失,应该是开出了很远。但是,他们的小狗忽然向身后跑了出去,随即听到一个声音在唤小狗的名字。

她一直面向那看不清的湖面,听到声音才下意识转过身来,却着实心里一惊。她确定,那一刻听到心脏不自然、不知算不算痉挛般的声音。好在别人是听不到的。她依然可以装作端庄大方的样子。

那是一个男生,从山崖另一侧的小路上走过来。那边有几座漂亮的房子依山而建。小公子家的小狗见了他就开心地跑过去摇着尾巴。那个男生她认识。确切地讲是认识照片。一直以来,她觉得意大利年轻人多数都是上镜的,只有她家小公子的照片b真人难看。

男生走过来,很平常地和她家小公子打招呼,又讲了几句话,都是在用意大利语。声音轻柔又低沉。她肯定自己在一旁,是在礼貌微笑地望着他,希望那笑容不会显得僵y。

她听懂了小公子用意大利语讲的:“她只会英语。”知道是在说她。

男生走近两步,面向她,用英语说道:“日安。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名字是ichele。”

她端庄而友好地握了握他伸出的手,不易察觉地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笑容:“ichael,好像天使的名字。”不知是出于无心还是有意,她用法文的念法念他的名字,听起来认真也纯真无b,就像她的容貌:“也很高兴见到您。”

是啊,ichele,ichael,美丽的光明天使。不知是不是听了她的发音,他微笑了,垂睫刹那唇上浮起友善而谦和的弧度。她觉得他像一幅画儿。

“我去年很早就听说过您,住在他家。”ichele看了看她家小公子。“应该还见过您。”

“啊,真是这样吗?”

“是的呢,有一天看到您摘了一篮野草莓穿过田野。您那时教学的学校里有几个孩子住在这附近,也听他们讲起过您。我想,应该就是那位中国nv孩了。”

噢,她记得。那是五月临近h昏,她随房东妈妈从山林里摘野草莓回来的路上,山的另一侧正在下雨,可以远远的看到那边天上的雨雾。也许野草莓的时间过了,她们没找到多少。在回去的路上,忽然听到摩托车的声音,这一带早已经习以为常。果然,两辆漂亮的竞技摩托车奔驰在不远处的路上。不知是不是特殊的礼节,还是出于炫耀技巧,两个摩托车上的年轻人忽然让车的前轮扬起,张扬却没有狂妄的感觉。她不讨厌。发现那过程中两个年轻人一直望向她。但是他们带着头盔,她不知他们的相貌。

原来如此,她把羞涩的笑掩藏在心里。

又觉得这时把她的小公子放在一边,会对不起他,于是面向他们二人:“你们也是认识的吗?”

小公子笑了:“我们从小就认识。”可ai地用手b了一个高度:“从这么大的时候。”

“不过,他b我年长一岁。”

她知道ichele已经十八岁了,难道小公子不是吗?

她表现出了心中的惊讶:“去年夏天的生日难道不是十八岁的生日吗?”

小公子表示:“那是十七岁的生日。”

“天哪……难道去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才十六岁?”

小公子点点头。

她一只手伏在心口,让自己平复下来。好像突然知道了一个惊人秘密一样,“好吧,好吧。我现在才得知真相,真对不住。”

ichele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恢复了端庄友善的神情,向ichele介绍自己的名字,又贴心地说愿意的话可以叫她的英文名,也是意大利语名。

ichele微笑地表示更喜欢她本来的名字。但是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叫他‘ichael’。

她表示,她也更喜欢他的名字的本来发音。

“您喜欢这里吗?”他问。

“是啊,真太美了。”忠实地说。

“喜欢意大利吗?”这是一个她已经听得频繁到甜腻的问题。

“是的,我ai上了这里。”

她难以想象,在维罗纳愉悦的一天会在归程的车站全给毁了。慌乱之中最初告诉了帮助过她住宿的大学nv生,那是位大约20岁的意大利nv孩,毕竟当初表示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都可以联系。对方很快回复了她p信息:“不要担心,在车站不会有人伤害你。”

“但那是在晚上,他们要我的电话号码,真的很害怕。”

“那是因为你漂亮可ai,别担心。你不该把号码给任何人。”

她想解释当然没有给,她没那么傻。但是想了想,没有再回复。恐怕那个nv孩以为是意大利年轻男生想要认识她,那当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每天在学校面对的正是那样的学生——吊儿郎当地在学校门口聚在一起x1着香烟,男生nv生都是这副样子。要怎样形容他们呢?jg力过于旺盛、活跃过度。而一旦进入教室,就会变得稳重有礼。对待不熟悉的nv孩,多数男生都会表现出那种平日里进入教室后的态度。更不会不知拒绝的意思。

她越想越生气,她在生自己的气,表现得那样软弱——为什么不大声呵斥他们,不向旁人求助?就那样纠缠半天,周围的人会不会以为他们认识?想到这里心里好难过,又委屈。那两个人声称来自法国,她心里有所怀疑,后来证实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曾经在国内的时候听说过那些人的不少事迹。一定以为她是个好骗的白痴。她那样坚决地无数次拒绝,却还问她为什么不去米兰,愿不愿意去他们在那里的公寓。她心想,恐怕并是不觉得她好骗,而是根本没有认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件家具而已。

曾经有中国留学生开玩笑地告诉过她:“去宜家买一个小猪玩偶,随身携带,恶灵退散。噢,对了,小猪佩奇也不错,正巧赶时髦。”

她又收到了p信息。实际上寄希望于她的小公子alessio能够安慰她。在车站他的信息,开玩笑道:“是不是不想再见我?”

想不到纠缠她的人站到她身后,正好看到了信息内容。对她说:“是你男朋友吗?我想,我认识他。”

她知道那当然是谎话,心想:“也配?”

好在后来那两个人没继续纠缠。她的恐惧和自责却没有减退。

新收到的信息并不是来自于小公子,但是安慰她也足够了,那是ichele。之前在山崖上的那次相遇,他们交换了p和stagra。确切地讲,是ichele得到了她的stagra,因为她的是私人账号。

“晚上好。愿您的维罗纳假期过得愉快。”她忽然想起来,早上一个人坐火车去维罗纳,经过晨雾中代森扎诺的葡萄园,她开心地发信息告诉ichele,今天她没有课,要一个人去维罗纳。已经不是地看,还能看好长时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际上在看什么。这当然没有告诉ichele。

“那么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我在那个家庭的契约到期。可是和下一任房东签订的时间还差一天,以致于我面临无家可归。是不是听上去有点惨?”她说。心想,恐怕ichele并不能够t会她那时的感受,“好在学校的一位老师好心收留我。老师家离这里不远,甚至在窗边就可以看到。老师的nv儿把她的房间借给了我,白天带我从市中心来到这山上,看到几座美丽的教堂。对于那次招待,我心里充满感激,中午回去之前在糕点店买了各式糕点作为礼物。”

这时,他们路过一座修道院,看到一扇窗内的昏h光线。如果不是在市区,而是作为误在荒山间的旅客,可以去要杯热红酒甚至是晚餐。这像是电影中的桥段,其实也不全是。

“我讲了这么多,您一定觉得很无聊。”violetta说。

“您忘了么,是我先问的您。”ichele说,“要不要到前面坐一会儿?”

路旁面向山崖的地方出现了一架长椅。要是在白天,可以坐在这里俯瞰山下部分的市区风光。但现在看下去,只有一片幽暗中零零落落的灯光,以及远方起伏的山峦轮廓。violetta想,如果此刻在湖边的山崖上,看到的应该是相似的景象。

“对了,我们身后可是墓园,您介意么?”ichele说。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样的玩笑。”

violetta记得这山上是有一座建于19世纪初期的公墓。她转过身,在路灯的光线中果然看到一座白森森的围墙,冰冷肃穆,是印象中属于墓地建筑的白se。

“没事,”她说,“我也曾到过几座公墓。有米兰的,也有住处附近的。”

“我们村子里的呢?”

“并没有走进去,因为当时带着alessio家的狗。”那是有一次晚餐前一个人散步。道路两旁草地间开满野花,和野草一起差不多生长到她的腰间。

“您现在教的学生们怎么样?”

“他们很好,都是大孩子。我一直尽力让他们喜欢我。记得以前,我在您曾经读过的那所中学,看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觉得他们好小啊。而我在他们那个年龄,却被妈妈教育到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总像个小疯子。”

“什么,您小时候很……活跃么?”

“您是没看到……我小时候的假期,我爸爸经常带我上班,同事们非常喜欢我。您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

“就是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可是很讨长辈们喜欢,越是受到喜欢我就越是……活跃。其实,我现在的授课方式应该也算活跃的类型。”

谈话间,留意到他外衣上面的徽标,violetta心里感到惊讶。这个品牌她是认识的,在埃马努埃莱二世拱廊最明显的位置也有一间店铺,橱窗布置得相当优雅漂亮。几年前在人cha0涌动的中午,她只远远地看了看,拍了张照片发给国内的母亲。记得母亲有那个品牌的东西,但violetta并没有兴趣,即使有兴趣她也无法承担。一直认为ichele不是在服饰上讲究奢华的人……哦,不,对他这样好人家的孩子来说,那没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剪裁和用料都很不错。她又忍不住悄悄多看了看,随即为自己的想法和举动默默感到羞愧。

“怎么,您是不是很冷?”

是啊,是很冷。她猜想腿可能已经冻得青紫。

“还好,没事。”她说着,心里想:“唉,真是的。”

“这个周末,我父母带着妹妹去米兰看戏了。”

“是斯卡拉剧院?”她有些激动,一直以来都没能到剧院去,即使是这座城市的剧院。最近斯卡拉在上演普契尼的《曼侬·莱斯科》。

“不是的。”他微笑着垂睫,然后望向她,认真地说:“其实,我想问,您现在愿意到我家去么,回到那个山村?”

“我么?”

“总不会是那墓园里的游魂。”

她有点想笑,因为很多种思绪混在一起,低头自嘲地微笑了一下,说:“真是抱歉,临出来的时候,我告诉房东妹妹很快回去。”

其实在低头的片刻她动摇过无数次。又猜测说不定自己会错了意。可是,以前哪一次出过错?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解释的奇妙默契。

“下一次吧。”她垂下眼睑说。

“在解放日那天,您去看庆祝活动么?”

那是她以前极为美好的记忆。她望着山下的灯光,想起为他庆祝生日的夏末夜晚,那时看向湖面上铁路桥的时候,也像是现在的这般感受。

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呢?解放日来临之前,alessio的妈妈告诉她,一家人要去看附近的庆典活动,然后乘船去岛上。violetta那会儿还完全不会意大利语,唯一用来交流的英语又不是她们的母语,violetta听得半懂——听上去应该是很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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