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表哥抱错人了吧这是我的人”
皮带抽下来的时候,安遇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下一秒皮肤传来的疼痛传达神经,他才痛得叫了一声。
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安遇明摸着被打到的手臂又气又委屈,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他其实是不相信周岐会打他的,他觉得就算这次被逮到,顶多也是多挨几次艹。
这几年他在床上挨艹都挨出了经验,到时候只要跟周岐服个软,顺着他随他摆弄,再哭上一哭,求饶认错保证下次再也不敢,那就可以过去了。
然而现在跟他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周岐是一点也没有心软,那皮带跟长了眼睛似的,安遇明躲都躲不及,就这点功夫,身上又挨了两下,最后那一下打到了安遇明腿上,安遇明脚一软,直接给跪了下来。
手臂和大腿火辣辣得疼,安遇明自小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别说挨皮带了,就算是个巴掌也没挨过,哪里受得了现下这样?
他当即脾气也上来了,不躲了,破罐子破摔地冲周岐哭喊道:“你打!你打死我吧!”
说话间,安遇明的眼泪流得更急了些。
周岐眼中有些无奈,原本是叫安遇明趴好,想往他屁股上招呼,屁股上肉多,不太会被伤害到,但安遇明怕疼,不肯听他的,偏要自己乱躲,他其实也收敛了力道,知道轻重的,这顿打警告的意味更多。
而且这才只打了三下,连周新源一个小孩子犯错误被打的时候都是一声不吭地受着,偏生安遇明娇气,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又是叫又是哭,一张白皙的脸上哭得眼睛鼻头通红。
心里想放过安遇明,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让对方以为好糊弄,长不了记性,于是周岐依旧冷着脸,他走到安遇明面前蹲下,拿着皮带勾起安遇明的下巴,“你还有理了?”
“我凭什么没有理?”安遇明打开周岐的手,冲他喊,“你不听我解释就打我,那个u盘里根本没什么资料,你去看啊!你能找到什么资料我让你打断我的腿!”
“好,我相信那个u盘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出门吃个饭,为什么还要带身份证、还要给温浔意发信息?”周岐摸到安遇明口袋里的身份证,问他,“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是要去哪里?”
“给温浔意发信息,是要跟他双宿双飞呢?还是怕万一我来了要罚你,叫他来救你?”
安遇明还在气头上,此刻即便是理不直气也壮,“我就是要走!就是要温浔意来救我!你凭什么不给啊?凭什么打我啊?”
“我都跟你离婚了,是你说话不算话!”
安遇明自个儿越说越委屈,手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你又对我不好,我爸我妈都没打过我!你谁啊你,凭什么啊……”
被安遇明胡搅蛮缠地嚷嚷一通,周岐都差点觉得错的是自己了,他问:“我哪里对你不好?”
安遇明红着眼睛瞪他,“你打我!”
“这一次不能算,我这打你不是因为你又想逃走吗?我总跟你说过逃走不成功落我手里的后果吧,但是现在你的腿也还好着呢,”周岐说,“今天之前我总没打过你吧?”
安遇明不说话了,半晌又道:“你以前看不起我。”
这是在跟我翻旧账呢,非得挑出我些毛病来。
周岐心中暗道,温浔意还在国外的时候可不敢跟他这么理直气壮地翻,果然有了靠山就是不同了。
“你也说是以前,我那时还不认识你,我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人。”周岐还算是有耐心,解释道。
不过这个耐心中有几分是因为温浔意的回国,让他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对安遇明的手段,就只有周岐自己知道了。
“除了不让你离开这一点,我还哪里对你不好了?你跟我上床,我没伺候好你?你没有爽到?”周岐问他。
安遇明又不肯说话了。
“而且,明明,当初我替你还了债,那么你的债主就应该是我了,你欠我的债好像还没还完吧?不能因为我对你好,你就要抵赖拍拍屁股走人呀。”
“什么叫‘我拍拍屁股走人’?是你说生完源源我想去哪就可以去哪里的!”
安遇明要气死了,这人怎么总是颠倒黑白。
“嗯嗯,别激动,我是说过这话,这个话题我们之前也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也没有限制你自由不是?你想去哪里还是可以去哪里,只是晚上得回家。”
每次安遇明跟他吵架,话题总会回到这里,然而这个话题他们吵再多次也是没有结果的,要是再说下去,估计安遇明对他更反感了,于是周岐绕过这个话题,跟安遇明一笔一笔地帮他算以前的事,“你说我对你不好,那温浔意就对你好了?你被那些人追着讨债的时候,跟他打电话求救,他在哪里?他接过你一次电话吗?他在国外那么久,过问过你一次吗?”
周岐的嗓音偏低,语气又是不紧不慢的,莫名地让人信服。
安遇明愣了一下,吸鼻子的声音小了些,微微低下了头像是在思考判断。
“都没有吧?”周岐勾了勾唇,“那他现在……”
周岐正说得起劲,包厢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暴力地踹开了。
温浔意缓缓收脚,风度翩翩的模样,很难让人相信这样儒雅的人会做出方才的暴力行径。
看到安遇明趴在地上,面上挂着眼泪,眼眶通红时,温浔意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似乎是不敢相信周岐会这样对安遇明。
“抱歉,明明,我来晚了。”
温浔意眼中浮现心疼,他快步走近,半跪着要将安遇明抱起来,却受到了一些阻力——周岐正握着安遇明的手腕不动。
温浔意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周岐。
两个容貌出众的男人在空气中对视,谁也不肯让谁。
周岐笑了一下,握着安遇明的手腕微微用力,将人拉向自己怀里,“表哥抱错人了吧,这是我的人。”
温浔意也没松手,只是看着周岐淡淡道:“他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要跟谁走,全凭明明的意愿。”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安遇明身上。
温浔意捏了捏安遇明的的后颈,暗示对方放松。
他轻声问道:“明明,你想跟我走吗?”
安遇明看了看温浔意,又看了看周岐,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温浔意的方向靠了靠。
温浔意微微一笑,偏头看着周岐,“该松手了吧。”
周岐脸色微沉,“你确定要现在跟我对着干吗?”
这会儿周岐也不装了,他跟温浔意其实从小互相看不惯对方,他看不惯温浔意自小挂在脸上的虚伪,也知道温浔意讨厌他的张扬肆意,哦,也不太准确——作为一个体弱多病,一出生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的残废,温浔意应该是对每一个身体健全的人都厌恶,周岐心里恶意地想着。
温浔意面色淡淡,“我没工夫跟你对着干,我只是看明明的意愿,他不想留在你身边,我就带他走。”
周岐咬紧了后牙槽,如果温浔意现在要带走安遇明,无论是从他与温浔意武力的角度还是从温周两家盘根错杂的现实情况的角度来说,他其实阻拦不了。
于是周岐看向安遇明,期待着安遇明或许能改变主意,然而安遇明却垂下了眼睫不肯看他。
周岐心中顿时气结,他虽然管着安遇明,但是这几年安遇明要什么他没给?对安遇明那些臭脾气也是一直纵着,然而到头来温浔意勾勾手指他就毫不留恋地选择跟别人走,当真是有一种养了头白眼狼的感觉。
“明明,你真的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可别后悔。”周岐勉强压下脾气,耐着性子道。
其实周岐这话没什么语气在里面,但安遇明跟周岐对着干习惯了,自认为周岐这话半带着威胁,于是他本来对周岐还有的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了,他甩开周岐的手,皱眉道:“不用你提醒,我不会后悔。”
“好好好,”周岐怒极反笑,他说,“你到时候可别回来找我哭。”
说罢,周岐一脚踹开面前碍眼的椅子,率先离开了。
周岐一走,安遇明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温浔意,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愣了一下,默默移开了视线。
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敢和温浔意对视,明明当初是温浔意一句话不留就走了,这几年也对他不闻不问,违背了诺言,怎么说也应该是温浔意不敢和他对视才对。
但是安遇明这人最大的优点之一便是,搞不清楚的事情他就不会去搞,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重要的事情。
周岐不在,没人能压制他了,安遇明于是也打算走。
他不选择周岐,不代表是要跟温浔意走,只是在那两个人当中挑一个比较好说话的,虽然这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但是他叫温浔意来的本意就是这个呀。
安遇明撑着手要站起来,温浔意连忙托住他的手臂,“自己能站起来吗?”
安遇明点头,不着痕迹地推开温浔意的手,“好了,今天谢谢你,我也要走了,你自己有车吧?我就不送你了——哦,也不需要你送。”
温浔意无奈地笑笑,“明明这就要走了吗?万一周岐还在外面等着你呢?他之前一直不肯放你走,今天这样三言两语难道就肯彻底放手吗?”
这倒还真把安遇明给问住了。
眼见安遇明犹豫,温浔意适时地提出意见,“要不明明你先在我那里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也好想想之后想去哪里,到时候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帮你。”
安遇明神色纠结,这次出来其实还是很匆忙的,只是带了一张身份证出来,虽然也有汪彬给的那三百万,但确实是还没想好要去哪里。
“明明,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怎么说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温浔意几乎是将安遇明的性子吃得透透的,他再接再厉道。
“那好吧。”安遇明最终还是点头。
温浔意莞尔一笑,握着安遇明的手用力了几分,“明明,我很高兴你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我。”
安遇明听罢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没做什么表态。
午后。
安遇明抱着橘猫,又窝在了树下那张吊椅里头假寐。
自从答应了跟温浔意走,他就被安排在了这栋别墅里。别墅的佣人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被温浔意吩咐过,这里的佣人都很自觉,平时几乎不会出现在安遇明身边让他感到不自在。
因为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也怕周岐等着抓他回去,所以这几天安遇明都没出过门。
不过现在待了三天了,待出了些无聊——他冒着惹怒周岐的危险出来,为的可不是过现在这样缩头乌龟的日子的……
温浔意顺着管家说的位置,慢慢走到了后院,一眼便见到了那闭着眼休息的青年。
那人似乎还挺惬意的,一只脚垂了下来,时不时点在地上带着整个吊椅一起晃荡,手上也不闲着,时不时地顺着怀中的猫从头撸到屁股。
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安遇明睁开眼,入目的便是温浔意一张含着笑的俊脸。
“我看你整天坐在这里,也不愿意动,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温浔意替安遇明捻起落在他肩上的一片叶子,“我有个朋友新开了个高尔夫球场,下午一起去那玩玩?”
怀里的橘猫似乎很胆小,温浔意一靠近便顶了顶安遇明的手要溜走。
“算了吧,我也不会打。”安遇明身体前倾,手上捞了一把橘猫,却只撸到橘猫的一点碎毛。
看着橘猫颠着两团圆润的屁股跑开,安遇明也没想再去抓它,他搭着眼睫懒懒地窝了回吊椅里,俨然一只成精了的懒猫。
温浔意唇角的笑容不变,他将手搭在安遇明的手背上,而后,握住。
后者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出,第一下没抽出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了,于是便任由着温浔意握住他的手。
“是在躲我么,明明?”温浔意弯下腰,将安遇明围在自己与吊椅之间,轻声问道。
这几天温浔意已经提过好几次要带安遇明出去,但是都被他给拒绝了。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巴说出又是另一回事了。
躲人?
多怂的事呀,是他安遇明会干的事吗?
安遇明当然是否认了。
“不是么……”温浔意很是愉悦地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以前想对我说谎的时候总是不会看着我。”
安遇明顿时有些头疼,温浔意什么时候这么不会给彼此留体面了。
他很是无奈地说:“浔意哥,你这么了解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女人。”
那天从酒店回来,温浔意就给他解释了当初一声不留地出国和这几年没回来的原因。
安遇明18岁成人礼那天,两人都喝多了点酒,后面散场,温浔意送安遇明回家,没忍住强吻了安遇明。
安遇明虽然喝多了点酒,但又不是喝得断片了,反应过来自然是将温浔意推开。
温浔意说,他是怕再面对安遇明厌恶的眼神,于是带着这种逃避心理,他没留下一句话就匆匆出国了。
本来一起出国的应该是他们两个人才对,温家为了温浔意的心脏在医疗上砸的钱终于有了回馈,温浔意出国是为了做心脏手术,而安遇明则是被温浔意劝说去那边读书的且陪他的。
后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温浔意匆匆先一步离开了,安遇明也改变主意打算在国内读大学。
而温浔意那四年没回来,是因为进入了封闭式训练,接收不到外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