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土堆顶部,一根冒着袅袅余烟的黑色管子,静静插在那里。
弯腰伸手,吴法正将管子拔了出来。
黑色的管子精铁打制,圆圆长长,握在手心粗细正好,很适合某样物事的握把。
看到管子顶部独特的螺丝拧口,吴法正面前出现了一幕夕阳下的笑脸:“这刀用着趁手,是小的跟码头上海员换来的,攒了两月伙食银子呢。”
……轻轻解开铁管外部包裹的一层汗布,缓缓展开。
显现在油灯光下的,是一款漂亮的灰色男士苏格兰格子纯棉汗巾。
吴法正眼前又出现了一幕夕阳下的场景:“赏你了。刀柄裹上这个,吸汗,不滑手。”
“谢东家赏!”
想明白了前后因果,吴法正缓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与你两个一同取水的,是叫火贵吧?”
“就是火贵。”两个伙计这时候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回道:“方才还在的,旗花一起就没影了。”
吴法正这一刻,面对着前方夜色笼罩下的群山,喉咙中发出了咯咯的响声,悲愤满腔。
未及,群山中响起了一声回荡无穷的怒吼:“火贵,狗贼,吾誓杀汝!杀汝,杀……杀……”
……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商队已经把最后一着棋走完,再也没有闪转腾挪的余地了。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那道旗花没有产生效果,被动等待,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一夜无话。
次日晨,贼如约而至。
其实在四更时分,就有隐约的人声和蹄声随风传来。察觉到这个迹象后,商队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清晨,伴随着初升的朝阳,素未蒙面却又苦苦寻觅的双方,终于得以互相凝视。
挤在墙头的商队人物,视线穿过中间浅浅的山溪和土路,落在了对面土丘上。
以土丘为中心的匪伙,总数大约有四五百人。这些人马毫无顾忌,大摇大摆铺开在了官道两侧。
从装束上看,匪徒明显分成了三伙。
位于土丘顶部,占据了c位的大汉,身材高大,宽眉细眼,有着一张明显带有蒙古血统的大饼脸。此人骑一匹黄骠马,身穿一件油腻的黄色军大衣,歪戴着皮帽,背后是同样装束的百十骑黄衣大汉。
饼脸大汉身后,是一面二尺宽,四尺长的白旗,其上绣着一个黑色的“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