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左保六在小区里分到房子,开始上班后,他又对老东西心中充满了感激。是的,老头子除了把赤崁错记成舟山之外,其余的真没骗他。
这不,左保六在农业部下属的桑茧公司,很快就过上了痛并快乐着的日子。
说快乐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就像天堂一样:环境优美伙食丰富工资按时发,没有官吏和地主的欺凌,也没有生活中的重重压力,常人只需要老实工作就能过上好日子。
说痛苦是因为学习。左保六虽说在种桑上是一把好手,但是他那点水平在这里显然不够看,所以在夜校里他过得很艰难。缺乏基础理论的人对于各种细菌、土壤成份、微生物、病虫害这些概念理解起来很吃力。
轻松中带着一点小艰难的生活,很快就改变了左保六的里里外外。他不再是那个一脸木纳,笨拙,浑身上下散发着愁苦气息的男人。现在的左保六,乐于和人接触,说话大声,走路风风火火,已经被快节奏的工业社会带偏了风格。
左家的女人也同时在改变。这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乡下农妇左胡氏,在下船登记伊始,先是捞了个好听又时髦的名字:胡月红。
这之后胡月红就被分配到了蚕房。然后随着她每天下班后回家兴奋地直播,左保六也同步得知了将军府麾下的蚕房是多么牛逼——他现在好歹经过了培训,知道给自己发工资的人是谁了。
然后有一天左保六趁着送桑叶的机会,终于来了一趟奇幻之旅:他首先亲眼见到了蚕房内部。
工业化的洁净暖房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震撼,暖气,大幅面窗户,温度计,厚白的棉纸……这些神奇东西的功用左保六已经从女人那里听了无数遍,现在亲眼见到后,不由得他不感叹。
比起他们夫妻往年在村里的那种土法养蚕,蚕房这里可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一筐筐洁白的成品蚕茧可以证明。
台南终年温暖,所以养蚕这项事业可以全年不休地进行。个大丝匀,茧色洁白,富有光泽的成品蚕茧在这里被称为“上车茧”,意思就是可以上机器缫丝的上品桑茧。
左保六送完桑叶后,又高高兴兴地主动被抓包,推着茧筐去了缫丝车间送茧。在这里他看到了半手工半机械化的缫丝生产线。半懂不懂地看完机器缫丝后,左保六又一次被抓包,赶着马车,拉着成品生丝去了码头仓库。
用后世蚕种生产出的生丝,质量是这个位面少有的。现在所有商人都知道,大员这边自产的生丝织出来的衣物,不但光洁匀整,丰满柔滑,而且弹性好,牢度大,上色均匀,是最顶级的丝绸制品。
所以被纺织总公司命名为“雪纺”的自产生丝,现在已经占据了东亚生丝市场的最顶端,价格已经飙升到了300两银子/担,就这还供不应求。
然后左保六的奇幻之旅到这里就结束了——他到赤崁仓库交割完后,又乐呵呵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看一堆商人拍卖生丝。下一刻,几个红毛夷人和黑毛夷人不知怎地打了起来,然后左保六就在四周的哄笑,口哨和警察赶来的脚步声中,被一柄拍卖师的小铜锤飞过来莫名砸破了脑袋,之后被送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