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欢呼中,跨在马上的高澄突然俯下身子,一脸玩味地对尉粲道:
“尉景对父王有恩,我自是不能害了他性命,但你与我父子又有何恩情?速速去将尉景唤来,否则我便捉你子代父罪,你说我若是杀了你,父王可会让我偿命?”
这一句话说得尉粲脸色大变。
高澄真把自己用代偿父罪的名义杀了,高王怎么可能让这个嫡长子抵命,只怕也就是狠打一顿给父亲出出气,再让高澄磕头赔罪。
他当然乐见高澄受罚,但问题是自己也就这一条命呀。
尉粲觉得他真能干出将自己囚去洛阳的事情,转身就逃回府中向尉景报信。
眼看曾经在冀州横行无忌的尉粲,仓惶狼狈的模样,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高澄冷哼一声,若非担心引发混乱,伤及姑姑高娄斤,他早就打进门去了。
你冀州刺史府再是高墙大院,他小高王能把攻城器械调来。
宴客大堂上,舞乐早就停了下来,听着府外的哄笑声,尉景觉得很是刺耳。
当尉粲跑回来把高澄言语添油加醋丰富一番,尉景勃然大怒,他起身一脚踹翻桌案,咆哮道:
“小儿竟敢如此辱我!他要杀,便让他杀!让他进来杀我全家满门!得了我全家首级去向贺六浑邀功!我看贺六浑会如何回报我昔日抚育之恩!”
高娄斤在后院得了尉粲的报信,便匆匆赶了过来。
沿途耳闻府外的声势本就忧心忡忡,如今听见丈夫一番话更是惊得头晕目眩。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高娄斤一进门,便哭啼道。
尉景指着府外怒骂道:
“你何必问我!去问你那好侄儿!是他非要我的性命!你我养育贺六浑十几年,不曾想他却生养了一只狼崽子!还未成年,便要弑亲!”
“郎君息怒,就让奴出去劝劝阿惠。”
高娄斤抹着泪劝说道。
“那狼崽子存心要我的命,你去有何用!”
话虽这样说,尉景还是没有阻拦高娄斤出府。
他也清楚,有高欢在,高澄害不了自己性命,但真要用囚车送往洛阳,必然会被人当作笑柄,这种屈辱,跟死了也没两样。
高欢远在晋阳指望不上,能够救自己的只有妻子高娄斤。
小狼崽子敢恐吓他儿子,还敢对高娄斤这个一手拉扯其父长大的姑姑,恶语相向不成。
高澄当然不敢对高娄斤无礼。
见到高娄斤出门,高澄赶紧翻身下马,恭敬行礼道:
“侄儿阿惠,拜见姑母。”
“阿惠快起来。”
扶起了高澄,早就擦干了泪的高娄斤打量着高澄,笑道:
“数年不见,阿惠竟生得这么高大了,姑姑在街上撞见了背影,可决计认不出来。”
“有劳姑母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