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江府小说
蓉江府小说 > 八零小娇包手握金手指,恃宠作妖 > 第3章 不疼吗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章 不疼吗

 

这小丫头从哪里去知道?

“昂?”许挽挽迷糊,“你后背有。”

她太弱了,恢复的能力才千分之一。

能看到,但什么也做不了。

“挽挽!”戚琉璃担惊受怕,想把许挽挽从蔺老爷子手里解脱出来,“挽挽怎么了,快回来,妈妈带你回去睡午觉。”

蔺老爷子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讪笑两声,放开了钳住许挽挽胳膊的手,“挽挽,你很有灵气。”

许挽挽点头,对蔺老爷子的话很赞同。

蔺老爷子爽朗大笑,站起身,看向戚琉璃,“这孩子未来必成大器。”

戚琉璃不明白蔺老爷子的意思,附和笑了两声,想把许挽挽拽回来。

蔺老爷子语气真诚,“我想替师父收挽挽做小师妹,希望你们能答应。”

戚琉璃脑袋嗡了一声,瞅着蔺老爷子半白的头发,冒昧问道:“您师父……高寿?”

戚琉璃对蔺老爷子的话持怀疑态度。

她家闺女除了能跑能闹,还有啥天赋能被看中?

而且,老爷子的师父……年龄很大了吧?能教点啥东西?

“我师父已经仙逝。”蔺老爷子尴尬扯了扯唇,“但我能做主,而且我们这一派讲究辈分,挽挽的天赋,确实更适合做家师的徒弟。”

戚琉璃瞬间警惕,“你们是做什么的?”

“修补文物字画,辅助追查犯人,受人邀请解疑答惑之类的。”

蔺老爷子生怕戚琉璃认为他不是好人,连忙自报家门,“我是家在临京,我大儿子叫蔺位温,是临京博物馆馆长,我二儿子叫蔺位东,是个军人,你放心,我绝对是好人。”

听到军人二字,戚琉璃放了心。

“这事主要看挽挽意见,我们尊重孩子的想法。”戚琉璃松了口。

蔺老爷子目光炯炯,期待望向许挽挽。

眼里写着:快答应吧!快答应吧!

许挽挽黑眸幽幽,吐出七个字:“符箓丹药风水宝?”

蔺老爷子乐得拍手,“对对对!”

一点就通的小天才!

他师父死得早啊,不然收这么个小徒弟,铁定会高兴到上蹿下跳。

许挽挽说得太快,又前后不搭,戚琉璃没听懂,也没想到玄学上去,倒是一旁的应恕暗了暗眼神。

“来,这是见面礼,余下的见面礼,等有时间我带你去见师兄师姐们要!”

蔺老爷子格外兴奋,从简陋的布袋子里翻出一个小令牌。

厚重的古铜色,繁杂的神秘花纹,沉甸甸的质感。

无一不在彰显它的不平凡。

许挽挽接过小令牌,把玩了两下,塞到应恕口袋,微微仰头叮嘱:“应恕,看好我的小漂亮。”

她的大漂亮,要用小漂亮装饰。

花瓶太大,小令牌刚好。

应恕直觉这令牌不简单,郑重点头,随后他迎上蔺老爷子幽怨的目光。

应恕:确定了,令牌绝对不简单。

“令牌不能丢,一定要好好保管。”

蔺老爷子没有扫兴,也没有把许挽挽和应恕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看待,只是再强调了一遍令牌的重要性。<要性。

许挽挽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看蔺老爷子修补花瓶。

应恕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伞,站在许挽挽身边,气质淡漠,目光却格外专注。

看得戚琉璃眼热,在她心里,应恕完全是一个好哥哥。

她交代了一声,便往肉铺走,晚上,她要做顿大餐,庆贺闺女终于有了真心的朋友。

封沥回许家村时,沉着脸,周身气压极低,遇到的村民都绕道走,没人愿意靠近。

封沥眼无波澜。

回到家,或者说,回到破破烂烂的小院子,破碎的窗子,漏雨水的屋顶,掉渣的墙,裂了缝的木门,组成了一个词——封沥的家。

院里没有杂草,因为封沥不喜欢。

夏天杂草长得勤快,封沥除草更勤快。

封沥把铁饭盒放到矮桌上,里面有半碗米粥,两个丑丑的煎蛋。

应恕先吃的米粥,应该是不舍得吃煎蛋,想留下来最后吃,没想到最后没吃上煎蛋,反倒是吃了一顿肉。

“呵。”

封沥把铁饭盒盖上,打算晚上吃。

家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他不会浪费一点粮食。

“封沥!封沥!”

门外的声音很熟悉。

封沥走出屋子,看向门口的纪云薇。

她正拿着两个馒头,在门口东张西望,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往应恕家探头。

封沥压下眼底讽刺,朝着纪云薇走过去。

“薇薇。”

纪云薇见到封沥,高兴地把一个馒头塞给封沥,“呐,我晚上要和明珠一起玩,就不过来啦,这是给你带的晚饭,一定要吃饭。”

“应恕呢?他头好了吗?我给他带了馒头!”

封沥垂眸,浓密的睫毛压住眸底的沉色,“薇薇,应恕从没要过你的东西。”

原来,从一开始,应恕就比他多了一个选择。

纪云薇小脸一僵,她并不擅长掩藏情绪。

在封沥面前,她显然不够看,也无法掩藏。

“封沥,我相信应恕会要的!”纪云薇一脸肯定,“我对他是真心的,我一直把他当好朋友,就算他是冰块,也会被我捂化!”

“封沥,你们只是暂时落魄,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你未来绝对会非常厉害!”

纪云薇日常打鸡血。

封沥瞅着手里的馒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谢谢薇薇。”

纪云薇听到这句‘谢谢’,高兴地神采藏不住。

有了这句谢谢,这位房产大鳄应该会永远记住她的恩情吧?

如果能爱上她……

又或者,她帮助过的大佬都爱上她……

纪云薇脸一红,看向封沥的眸子带了几分羞涩,“不客气,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身为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她帮助过的大佬一定会爱上她!

她得认真筛选一下,她未来的老公,一定是最厉害最有钱最有背景的那个!

至于其他人……

肯定会心甘情愿做她的备胎舔狗!

她可是他们的恩人,他们会护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

封沥默默退后一步,纪云薇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有点恶心。

“对了,封沥,我还要给应恕送馒头,再见啦。”纪云薇摸了摸泛红的脸,转过身要走。

“应恕在许挽挽家。”

纪云薇冷不丁停下脚步,小脸升腾起怒气。

迎着封沥沉郁的神色,纪云薇赶紧转换表情,楚楚可怜,“可是许挽挽把应恕打伤……应恕怎么还和许挽挽在一起玩呀?”

纪云薇心底慌张,心头萦绕着前世听来的传言——应恕有一个惦念了许久的白月光。

纪云薇像是溺了水,胸口闷涨,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封沥沉默,没有回答纪云薇的话。

“封沥,你千万不要和许挽挽一起玩,她就是个傻子,她会打人,还伤害了应恕,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

纪云薇紧盯着封沥,希望他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封沥比起应恕,未来的成就不会差。

既然她抓不住应恕,那就不能放过封沥。

她这样的天之骄子,应恕错过,是应恕的损失,以后他后悔,想靠近她纪云薇,她会给他设置好多考验,她不允许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过别人。

封沥望着纪云薇固执与高傲的眸光,有一瞬间刺痛。

她的高傲,是建立在施舍给他食物的行为上。

这种感觉很窒息,也很畅快,就好像——他明确的知道自己就是一滩烂泥。

“封沥,你是不是也想去找许挽挽?”纪云薇狠狠瞪着封沥,心中气愤,顿时口不择言,“别忘了,我才是给你饭吃的人!许挽挽就是个傻子!”

话音一落,纪云薇脸色唰地白了。

她……她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封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我什么好吃的都分享给你,但是许挽挽没有,她只会打人,你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封沥抿唇,给纪云薇扔下两个字,转身进了屋子,“稍等。”

看着封沥进了屋子,纪云薇心中忐忑,不知道封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由得,纪云薇想起前世看财经杂志,上面对封沥的介绍。

孤儿、白手起家、冷漠薄情、私生活干净到没有一个女人能近身。

纪云薇脸噌地红了,这样的男人绝对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她绝对会是他的例外!

封沥再次出来时,手里的馒头不见了,纪云薇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接受了她的馒头,绝对是接受了她!

她会成为未来房产大鳄唯一的例外,放在心上一辈子的白月光。

封沥迎着纪云薇潮红的小脸,迷迷瞪瞪的眼神,表情复杂。

“封沥……”

“这是一块钱,这几天我总共吃了七个馒头,两个鸡蛋,一颗糖,这些钱你拿着。”

“镇上的馒头一毛钱一个,鸡蛋一毛钱一个,糖也是一毛钱,正好一块钱。”

封沥条理清楚算账,将数出来的十张一毛钱递给纪云薇,“给。”

他刻意说清楚,就是想让纪云薇清楚:他不再欠她什么,他就算是一滩烂泥,也轮不到她踩在他身上找优越感。

纪云薇羞羞答答接过,“不用这么客气。”

她没想到,封沥现在就开始回报她,如果再长大些,封沥爱上她绝对不成问题。

封沥不知道纪云薇在想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于是赶紧逐客,“你走吧。”

&nnbsp;纪云薇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钱塞在口袋里,冲封沥弯眸,“你先忙吧。”

她得赶紧走,听说封沥小时候上不起学,到处碰壁挣钱,这才有了未来的房产大鳄。

她可不能打扰封沥的成长线,不然他做不成房产大鳄怎么办?

想到这里,纪云薇赶紧离开。

封沥重重叹出一口浊气,看着纪云薇离开的背影,他浑身骤然一松,仿佛有什么枷锁被打破。

环视小院,封沥乍然感觉空荡,比起应恕院里堆满的空瓶子,他突然望向刺眼的太阳。

或许,他也该试试,去朝着太阳生长。

此时,太阳西移。

封沥站的位置巧妙,他沐浴在阳光中,身后的影子落在墙打下的阴影里。

……

天色愈晚,许挽挽摸了摸咕噜叫的小肚子,决定回家吃饭。

“等会儿,先把你的小金锁戴好。”

蔺老爷子见许挽挽站起身,赶紧拽住。

相处时间虽不算长,但他深知许挽挽招呼都不打,想走就走的性子,洒脱得很。

蔺老爷子掏出小金锁,小金锁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金闪闪,款式简单,大气。

许挽挽没拿小金锁,指着地上还未修补完的花瓶,“医药费。”

“找不开。”蔺老爷子就着许挽挽的话说,“这样吧,等你下次来,给我带个大鸡腿,我好久没吃了。”

“好。”许挽挽抓起小金锁,乌亮的眸子和蔺老爷子交汇,“谢谢。”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在她做碗碗的时候,被摆在架子上,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价值不对等的交换,一定是人类复杂的感情在作祟。

情意不能用金钱衡量,但可以放在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中,比如一顿饭,一顿酒。

蔺老爷子心底像是被纵了一把大火,燎原似的,疯狂。

蔺老爷子眼眶湿润,怜爱的轻抚许挽挽的头发,一抬手带起一阵酒香,“爷爷等着你的大鸡腿!”

许挽挽板着小脸,扯下蔺老爷子的手,纠正道:“是师兄。”

她才不要叫爷爷!

蔺老爷子哈哈大笑,“行行行!小丫头还怪要面儿。”

许挽挽和应恕离开时,正巧与接他们的戚琉璃相遇。

戚琉璃下午没陪着许挽挽,反倒是跑了大半个镇子,买了鸡鸭鱼牛羊肉,还有不少时令蔬菜,晚上做一顿大餐。

回到小镇院子时,门开着,院里传来两个男人的声音。

许挽挽眼前一亮:有坏人!

她脚步陡然变快,往小院冲进去。

“村长,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温润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事情发生在村里,况且是我的妻子孩子独自面对,我没办法替她们做决定。”

许挽挽停下脚步,趴在屋外的门处偷听。

她转过身,冲应恕和戚琉璃嘘声,让他们不要说话。

戚琉璃和应恕冲她点头,随后也凑到了许挽挽身边。

“褚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报警处理影响就大了,有个厂子相中咱们村,想在村里建厂子,这天大的好事,要是被这么个贼搅和,多可惜!”

许挽挽一把砸开门,屋内二人一惊。

许褚和见到许挽挽,眼底浮现激动和小心翼翼,没有出声,只是静静注视着。

许挽挽进屋,眸光在许褚和和村长身上转悠了一圈,默默点头。

长得不错,身上还有点气运,那她就勉为其难接受叭!

“挽挽啊,出去玩会儿,我跟你爸爸聊点事情。”村长派头起来,冲着戚琉璃指挥,“小戚啊,去把孩子带出去玩会儿,我跟你家褚和商量点事情。”

“不用商量了。”

许挽挽爬到凳子上坐下,又觉得有点矮,小腿一蹬,站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望着村长,语气霸道。

“报警这件事,没得商量,我说了算。”

村长恼怒,拍桌望向许褚和,“你们家就是这么教养孩子的?有这么对长辈说话的?褚和,你开厂子是挣了点钱,瞧瞧你媳妇孩子成什么样子了!”

许褚和将许挽挽从桌上抱起,将许挽挽塞在自己怀里,沉眸望向村长,“村长是希望我妻子孩子受了委屈憋着?那我拼命挣钱是为了什么?”

“褚和,你一个大男人,要宽宏大量啊!如果那厂子在咱们村开起来,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你们家虽然有点损失,但换来了一个村的挣钱路子啊!”村长慷慨激昂,“小戚,快劝劝你家男人!别这么固执。”

许挽挽小脑袋探出,黑眸滴溜溜盯着村长,“就报警!气死你!”

许褚和眸底含笑,将许挽挽小脑袋摁回怀里,冷冰冰看向村长,“明天我回趟村里,如果能私了,我自然不会耽误村里的财路,如果不能,那村长也怪不到我们,毕竟,有错的是贼,对吗?”

许挽挽小脑袋挤出来,“对!”

许褚和轻笑一声,揉了揉许挽挽的头发,笑意不达眼底,“村长,该吃晚饭了。”

村长眼神一跳,眼里火热,他可是看到了,厨房里鸡鸭鱼肉啥都有,堪比吃席!

“村长,早点回去吧,回家晚了,婶子又该唠叨你了。”许褚和并未留村长吃饭。

村长讪讪一笑,灰溜溜离开。

戚琉璃把院门关上,进了厨房做饭,应恕跟着戚琉璃进厨房帮忙。

吃晚饭时,许褚和才注意到应恕,对于应恕,他见过几面,只能说知道,但不了解。

是夜。

主卧。

“挽挽睡着了?”许褚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戚琉璃嘘声,去看许挽挽恬淡的睡颜,随后安下心,转身给了许褚和一巴掌。

“你说你,挽挽都说了要和应恕一起睡,人家朋友关系好,你非要把挽挽抱过来,让应恕一个人睡,有你这样的吗?”

许褚和将戚琉璃扯进怀里,喑哑的嗓音含笑,“我是挽挽亲爹,不比那臭小子亲?媳妇儿,你这心可偏到没边儿了。”

“别乱动!”戚琉璃低声警告,眸子紧张瞥向许挽挽的方向,“挽挽还在呢!”

“放心,她睡着了。”

声起声落,尽是暧昧。

许挽挽翻过身,睁开黑溜溜的眸子,好奇瞅着起伏的被子。

她本想假装睡着,等他们睡了,就偷偷溜出去,去和大漂亮睡觉,结果他们不睡觉,还背着她玩游戏,说悄悄话!

许挽挽撇了撇嘴,气得彻底睡着了。

潮汐停歇,浪花拍打在岸上,一切归于平静。

“琉璃,今年搬到镇上吧,我去过庙里,也去了一趟道馆,两位大师都说不用在许用在许家村待着了。”

许褚和揽着戚琉璃,强劲的臂膀展现出流畅的肌肉。

戚琉璃声音多了几分黏腻和困倦,“嗯……”

俩人刚说完,许褚和后背一疼。

“嘶……”

“怎么了?”

戚琉璃紧张,赶紧从许褚和怀里爬出来。

许褚和咬着牙,拉开灯,屋里一亮。

夫妻俩看到睡得四仰八叉,小脚乱蹬的许挽挽。

“看看我后背青了没。”许褚和无奈。

戚琉璃噗嗤一笑。

“你这么娇气啊……青了……”

戚琉璃讪讪摆手,“我给你找点药膏擦擦。”

许褚和手指头轻捏许挽挽的小鼻子,好气又好笑,“臭丫头。”

许褚和上完药,折腾到了半夜,夫妻俩终于睡了。

许挽挽噌地睁开眼,小身子一扭一扭,从窗户爬了出去。

她刚爬出去,原本呼吸平稳的许褚和便睁开了眼。

眼睁睁看着许挽挽像一只大耗子,爬进了应恕睡的房间。

许褚和叹气,转身在睡得安稳的戚琉璃额上落下一吻,低声道:“这几年委屈你了。”

这几年生意太忙,他根本不敢松懈。

戚琉璃带着许挽挽在许家村住,受了委屈从不跟他说,可他心里一清二楚。

夫妻俩为了彼此、家庭,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褚和有时候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没办法兼顾家庭和工作,可他不能舍弃工作,只有把厂子办得更好,生意做大,他才能托举家人过更好的生活。

许褚和的吻很轻,不含一丝亵渎,落在戚琉璃的额头,缓缓向下,落在鼻尖,也止步于鼻尖。

另一边,许挽挽从窗户上爬进屋子,轻微的动静瞬间让应恕清醒。

“挽挽?”

许挽挽见应恕醒了,也不墨迹,窜到他怀里。

“挽挽?”

许挽挽为了等许褚和戚琉璃睡着,睡了两小觉,终于等到了。

她困得要命,抱住应恕,小奶音凶巴巴,“闭嘴!睡觉!”

应恕脸爆红,只是在昏暗的夜色中,没人看得到。

最欣赏的人,已经呼呼大睡。

应恕怀里软软的,还有香味,他一动不敢动,直到没了意识,昏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凌晨,应恕猛地惊醒,胸口沉甸甸的,有溺水的感觉。

他垂眸一瞅,嘴角抽搐两下。

胸口趴着个小团子,时不时吧咂吧咂嘴,还流口水。

应恕伸出手,犹犹豫豫,又放下,闭上了眼。

许挽挽这一觉睡得很香,梦里有一座珠宝山,都是她的!

可醒过来,珠宝山没有了。

许挽挽咂咂嘴,脸上湿漉漉的,她才意识到……她睡觉流口水,差点给应恕洗了个澡。

许挽挽脸颊微红,悄咪咪从应恕身上爬下来,眼睛一骨碌,拍醒了应恕。

应恕双眸迷茫,半梦半醒。

嘹亮的小奶音夹杂着怒气,又朝着他打来一巴掌。

“应恕,你尿床!”

应恕彻底清醒。

他望着眼前气呼呼的小脸,凶巴巴耀武扬威,指责他尿床的小团子,好笑又无奈。

他扯着自己的衣服,胸口湿漉漉一片,没反驳许挽挽。

许挽挽稍带些心虚,漆黑如墨的眸子闪烁。

院外洗漱的许褚和听到动静,敲门进来。

“我刚才听说尿床?”

许褚和眼里幸灾乐祸,身为一个有女儿的老父亲,他非常希望女儿能记住身边男孩子的糗事,从而让这些臭小子没有可乘之机!

许挽挽再一再二,小表情不止凶巴巴,还染上了着急,小手一指,“爸爸,他尿床!”

应恕听到了自己的沉默,以及许褚和畅快的两声笑。

“哈哈,这么大了还尿……”

许褚和还没说完,就看到应恕拎起衣服,胸口湿漉漉一片,像是一张世界地图。

他嘲笑的话语戛然而止,并望向凶气十足的许挽挽。

谁他妈尿床往自己胸口尿?

“挽挽啊,爸爸带你洗漱去。”许褚和果断跳过这个话题,抱起许挽挽,摸了一把许挽挽的小屁股,“不是你尿的?”

许挽挽当即炸毛,“是他尿的!”

许褚和:……

许挽挽直勾勾盯着许褚和,嫁祸的小手指着应恕,霸道且理直气壮,“就是他!”

“口水,叔叔。”应恕提醒。

许褚和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也炸毛,他闺女怎么流口水流到臭小子身上了!

许挽挽点头,“他的口水!”

许褚和磨牙,随后一脸正经,抚了抚许挽挽的头发,冲应恕道:“我给你找一件小承的衣服,他比你大一岁,身量比你高不了多少。”

“谢谢叔叔。”

许褚和抱着许挽挽往外走,压低的声音传进应恕耳中。

“挽挽啊,你流口水怎么还流到人家身上去了?还说人家尿床,幸亏那小子脾气好,不然你可就挨揍了。”

“不过没关系,你爹我一只手就能摁住那小子。”

“来,再叫一声爸爸。”

“不!”

应恕一板一眼穿上鞋子,垂眸听着院里父女俩打打闹闹的动静。

门吱嘎轻响,他面色如常。

“小恕,这几件是小承的衣服,都还是新的,他没穿过,你来试试。”

戚琉璃抱着一沓衣服,放到床上,冲应恕招手。

应恕走过去,眸光落到衣服上。

衣服很新,款式新潮,面料看上去就贵。

戚琉璃翻出一件黑色小衬衫,一条黑色裤子,搭配在一起,给应恕介绍。

“这是小承看电影,瞧上了人家男主角的衣裳,非闹腾着要买,这哪能买得到?我只能给他做一身,那臭小子嫌弃是我做的,死也不穿,还闹绝食。真想打死他!”

戚琉璃一边掸衣服,一边骂许承折腾。

可应恕听得出来,嫌弃的语气里,没有一点对许承的不满。

这种话……他似乎也听过类似的。

他的亲生母亲在卷钱私奔前,也说过不止一次要打死他。

应恕睫毛颤了颤,落下的阴影正好挡住他眼底的死寂。

戚琉璃没注意到应恕情绪,骂完许承,她把应恕拽过来,伸手要给他换衣服。

应恕吓了一跳,压住衣服,表情羞愤,“阿姨,我自己来。”

戚琉璃噗嗤笑了,站起来往外走。

“那行,你自己来吧,阿姨去做饭。这衣服你都试试,全都,全都是小承没穿过的,合适的你先穿着,只要你不嫌弃就行。”

应恕点点头,能有衣服穿就好,更何况,是新衣服。

应恕换好衣服出了屋子,正巧许挽挽洗漱完,看到黑衬衫黑裤的漂亮美少年,眼睛都直了。

“应恕!”

许挽挽喜欢且永远无法拒绝漂亮的东西。

她朝着应恕张开胳膊,应恕站在原地,有些羞涩,强装淡定,被许挽挽抱了个满怀。

“我的大漂亮!”

许挽挽很满意。

应恕也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千疮百孔’的老父亲——许褚和。

闺女当着他的面去抱其他臭小子,还喊大漂亮。

怎么,他这个亲爹不帅吗?

许褚和酸气震天,但是没人搭理他。

吃早饭时,许褚和绷着张脸,活像是谁欠他八百块。

戚琉璃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脚,示意他注意点,转头给许挽挽和应恕夹菜。

许家的早餐中规中矩,熬的小米粥,炒了一盘鸡蛋,热了热昨天剩的馒头,还有戚琉璃腌的豆角子。

饭菜都是热的,粥在碗里,菜在盘子里,喝下去胃是暖的。

应恕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过饭。

他爸爸矿难死后,妈妈带着钱私奔,他一个人靠着几块钱生活,平时吃饭,只需要一个碗,因为一个碗就足够放下所有食物。

应恕慢慢吃饭,想将这种感觉留久一些,日后再回到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也算有个盼头。

应恕吃得慢,但吃的不多,他常年吃不饱,身体为了适应,大脑主动减少饥饿感,导致他食量比普通孩子要小。

应恕放下筷子时,戚琉璃手疾眼快给他盛了一碗小米粥。

“别拘束,多吃点,小孩子长身体呢,吃得少长得矮。”戚琉璃半是哄半是吓唬,把新的一碗小米粥放到应恕跟前,“吃完。馒头就别吃了,不好消化,多吃点鸡蛋。”

应恕一时失声,哑了哑嗓子,闷声道:“谢谢阿姨。”

戚琉璃笑了笑,“不客气。”

许褚和幽幽盯着应恕:臭小子,有本事,他媳妇和他闺女竟然都向着他。

应恕迎着许褚和的目光,丝毫不惧,淡定垂眸吃饭。

许挽挽右手受伤,缠着纱布,没办法拿筷子,许褚和乐呵呵喂许挽挽。

吃完一碗饭,啃了一个馒头,许挽挽终于摇头,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往许褚和大腿上爬。

“我跟你说个秘密。”

许挽挽揪了揪许褚和的耳朵,示意他低下头。

许褚和不明所以,但又格外欣喜闺女的亲近,笑眯眯低下了头。

“张翠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许褚和笑意僵在脸上,错愕望向怀里的许挽挽。

许挽挽声音很轻,戚琉璃和应恕都没有听到,但二人能发觉许褚和情绪不对。

“挽挽,来,妈妈抱抱。”

戚琉璃担心,她的挽挽到处惹祸,万一惹到许褚和,许褚和把闺女揍了,她……她能踹死许褚和。

戚琉璃如临大敌的目光,顿时让许褚和委屈起来。

“你最爱我还是挽挽,或者许承?”

戚琉璃:?

应恕:?

许挽挽眼睛锃亮,裹着纱布的小手举得老高,“最爱挽挽!”

许褚和压住许挽挽的小手,楚楚可怜重复,仿佛戚琉璃不回答,他就不罢休。

“你说啊,你最爱我,挽挽,还是许承?”

面对许褚和的‘无耻追问’,戚琉璃直接拿起一个馒头,塞到他嘴里。

“废话真多。”

许褚和一脸愤愤,拿下馒头就要继续不依不饶时,戚琉璃瞪了他一眼。

“挽挽,你去换一件最漂亮的衣服,一会儿咱们回村搬家,来镇上跟爸爸一起住,好不好?”

戚琉璃话音一落,许挽挽立马点头,“好!”

应恕的动作便彻底僵硬,将头埋在碗里,机械式喝着小米粥。

“你摩托车呢?咱们骑摩托车回去。”

戚琉璃想着安排好一切,顺顺利利回去,以后迎接新生活。

谁知,许褚和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走着回去也挺好,离得也不远,正好锻炼一下身体。”

戚琉璃盯着许褚和,“说实话。”

许褚和心一横,把许挽挽挡在自己跟前,低声:“摩托车被偷了。”

戚琉璃脸色扭曲。

“三万块的车,说被偷就被偷了?!”

许挽挽小耳朵一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果断从许褚和身上爬下来,钻到了应恕身上。

应恕腿上一沉,嘴角轻翘,将许挽挽固定在自己腿上,以免掉下去。

“许褚和,你他妈混蛋!今年才买的车,说没就没了?!当初不让你买,你非买!”

许褚和见戚琉璃火气上来,笑了笑,甚至开口调侃,“保持住,一会儿回去就这么发脾气。”

戚琉璃脑瓜子嗡嗡的,她深吸一口气,“你给我端正态度,这车还能找回来吗?”

许褚和摊手,“没就没了吧,找回来是不太可能,不过我能再买一辆。”

戚琉璃冷嗤,甩给许褚和一巴掌,“有这三万块,还不如留给孩子花,我现在看你就多余。”

许褚和心脏中了一箭,委屈巴巴拉戚琉璃的手,“别生气了,没到三万块,两万八,你放心,我好好干,能挣回来。”

“您许厂长还真是厉害。”

戚琉璃阴阳怪气来了一句,虎着脸,看向应恕和许挽挽。

“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出去,别耽误我刷碗。”

“我来刷我来刷。”

许褚和把戚琉璃哄出客厅,揉了揉笑僵的脸,重重叹了口气。

许挽挽惊讶,跑过去抱住许褚和的大腿,“爸爸,为什么妈妈只对你一个人发脾气?”

许褚和眸光微沉,心脏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像是被针扎一般。

是他太没用,不能让妻子在外面强硬。

如果当初继续留在……

许褚和眸色微冷,将这个想法掐灭。

他把许挽挽抱起来,强颜欢笑给她解释,“因为爸爸妈妈互相爱着对方,所以妈妈可以在爸爸面前做真正的她自己,你太小,还不能体会。”

许挽挽若有所思点头。

“挽挽,你记住,你妈妈最爱我。”

许挽挽:???

应恕:……

许褚和抱着许挽挽炫耀,“刚才你妈妈就是不好意思承认,其实她最爱的是我,只有我能跟她在一个户口本上一辈子,我俩生前在一起,死后也会埋在一起。”

许挽挽摩挲下巴,“你怎么知道死后会埋在一起?万一我把你们分开呢?”

许褚和:“……”

应恕:“……”

“许挽挽,你别找抽,你妈妈就是最爱我!你跟她才认识四年,我跟她认识十年了!”

“哦,就不把你们埋一起。”

“许挽挽!”<挽!”

“就不把你们埋一起。”

“许挽——”

“许褚和!你敢打挽挽我就打死你!”

许褚和脸黑,许挽挽在许褚和怀里得意洋洋扭动。

下一秒,许褚和把许挽挽塞到了应恕怀里,“带她出去玩。”

应恕抱着许挽挽,还没踏出去时,口袋里被塞了一沓钱。

“给你五块,你俩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许褚和黑着脸傲娇哼声,“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干活。”

应恕瞅了一眼许褚和,抱着许挽挽往院外走,在门口停了下来。

他对镇上还算熟悉,所以深知镇上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一会儿又要回村,他不打算带许挽挽去远处玩。

“我知道谁偷了爸爸的摩托车。”

许挽挽坐在应恕腿上,把玩着小令牌,冷不丁出声。

应恕并不怀疑,他总觉得许挽挽不是普通人。

她和蔺老爷子说的那些话,他听懂了风水二字,或许……

“是谁?”

应恕眸子闪了闪,心中有了计较。

“是聚水镇东边七里地村子的一群人。在一个月前的晚上,偷走了爸爸的摩托车。”

许挽挽垂眸把玩着小令牌,“那群人偷过好几次东西,是惯犯。”

许挽挽抬起头,黑眸泛冷,“应恕,他们欺负我。”

应恕心口一滞,他想说:我帮你教训他们。

下一秒。

许挽挽捏起小拳头,话语森森。

“所以,他们应该成为听话的傀儡,或者安静的尸体。”

从前,人们都是这样做的。

她看到了好多。

可以收服欺负过自己的人,训话成听话的尖刀;也可以直接抹除他们的生命,泄愤报仇。

应恕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没想到,怀里这个小粉团,思想竟然如此危险又……与他契合。

“挽挽,不能……”

“应恕,你要听话呐。”许挽挽很温柔去碰应恕的脸,“你可是我最漂亮的东西。”

应恕:……

“回答我。”许挽挽霸道捏住应恕的下巴,很高傲仰头。

应恕被迫仰起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瞅着许挽挽的鼻孔:“……好,听话。”

“你俩……”戚琉璃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你俩在干什么?”

怎么互相用鼻孔对着对方?!

两张漂亮的脸蛋是这么用的吗!

戚琉璃很是痛心,拉着许挽挽和应恕进了房间,给许挽挽换了七八套衣服后,最后敲定一套红色蓬蓬裙。

至于应恕,他对衣服要求不高,也就没有换。

虽然摩托车被偷了,但许褚和在镇上有几个好兄弟,借了一辆摩托车开回了村。

许家村村口消息传得最快,许褚和骑着摩托车回来的消息,瞬间席卷整个许家村。

加上昨天许家遭贼、许挽挽抱着木柜子跑,该不该报警等事情,看热闹的村民捧着瓜子冲到了许家门口。

“许老二这些年越来越出息了,这摩托车齁贵吧?”

“我听说得好几千块!要命啊!”

“看来他开厂子挣了不少,我听村长说,那贼就偷了几百块钱,还有三个金项链,看许老二这么有钱,肯定不会计较。”

“他计较啥,就丢了这么点东西,咱们村要是开不上厂子,那才是大事!他许褚和担得起责任吗?”

许褚和停下摩托,扶着戚琉璃下车,随后将许挽挽抱在怀里,而应恕直接跃下了摩托车。

戚琉璃忍不住提醒,“下次别这么莽撞,你还小,摔断腿怎么办?真是让人不省心。”

应恕乖乖点头,心中没有半点不耐烦,反而格外喜欢这种算不上批评的批评,他想,戚琉璃大概是最合格的母亲。

戚琉璃不知道应恕所想,从墙缝里摸出备用钥匙,打开了锁着的大门。

门内院子一片狼藉,屋中门大开,桌椅凌乱倒在地上,摔碎的碗,推倒在地的柜子,散落一片的衣服,无一不彰显着偷盗者的穷凶极恶。

戚琉璃眼眶一红,肩膀突然被搂住,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这些东西砸就砸了,你和挽挽没事就好。”温和的声音包裹着无限的温柔,“这件事处理完,我带你去城里买金项链和金手镯。”

戚琉璃破涕为笑,轻轻锤了许褚和一拳,“省着点钱花,三万块的摩托车被偷了,家里又遭了贼,你再给我买金项链和金手镯,咱们全家喝西北风活着?”

许褚和扯唇,眸底氤氲着笑意,“不至于,许厂长挣钱能力很强。”

“哼!”

许挽挽撇开脑袋,视线正好与应恕相撞,她拍了拍许褚和,“应恕,抱。”

说着,许挽挽冲应恕伸出胳膊。

许褚和眸子微眯,目光在应恕紧绷的小脸上看不出端倪,便将许挽挽递了过去,然后专心抱着戚琉璃安慰。

许挽挽揽住应恕的脖子,在他不算广阔的胸膛里扭了扭小身子,调整好姿势,自在得很。

应恕则努力维持着力气和动作,以确保许挽挽不会摔下去,也不会难受。

“许二哥,你家这摩托不便宜吧?是不是得大几千块钱?”

村民们呼啦啦围拢过来,七嘴八舌问起许褚和办厂子挣了多少钱。

许褚和将戚琉璃环在怀里,但姿势没有过分亲密,将许挽挽和应恕拉到他身旁,撑起保护者的姿态。

“摩托车是借的朋友的,至于多少钱,我也不太清楚。”

许褚和没有什么耐心,眼前这群人都是凑热闹,或者掺和事才来,他也没必要交底。

“许厂长肯定是挣了不少钱,就是不愿意说!”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扯了一嗓子。

“许厂长还怕我们抢你的呀?哈哈哈……”

“许厂长这是发达了,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了呗!”

“许厂长做人可不能忘本哈哈!”

许挽挽小眉头轻挑,趴在应恕耳边,“他们在眼红爸爸会挣钱。”

应恕看着许挽挽黑黝黝的眸子,惊讶于她的通透,浅浅应了一声。

许褚和懒得计较这些似是而非的嫉妒话语,他扶着戚琉璃,“你进去坐会儿?处理完这件事,估计要小半天。”

戚琉璃摇了摇头,红着眼眶,美而妖,妖而不媚,许褚和眼神暗了暗。

“村长,张翠花和许飞龙什么时候过来?”许褚和凝眸望向一直不出声的村长,“我已经找到了确切证据,证明是许飞龙偷窃,如果张翠花还没来,那就报警处理。”

村长黑着脸站了出来,许褚和的话,分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枉他昨天跑去镇上跟他商量村里建量村里建厂,不能有污点的事。

“褚和啊,叔昨个儿不是跟你商量了吗?咱们村要建厂子,这可是大家伙的发财路,咱不能因为一个贼,就白白扔掉这个机会啊!”

村长话音一落,村民们纷纷附和,毕竟村里建厂子的事,直接影响的就是他们的收入,谁不想多挣点钱?谁不想在家门口挣钱?

“许厂长,你不能自己发达了,就不管我们这些乡亲们的死活啊!”

“不就是丢了点东西嘛?要是害的村里人都没了活路,许褚和你就是罪人!”

“许厂长你都买得起摩托车了,竟然还在意那么点钱,抠门都没你这么抠的!”

“许褚和,你不能报警!”

“对!不能报警!不就是一点钱吗?许褚和你又不缺钱!”

一声一声讨伐,将许褚和推到村集体的对立面。

许褚和眼底冷漠,面上仍旧和颜悦色,轻拍戚琉璃的肩膀,安慰她。

“褚和啊,报警就算了,再说了,许飞龙可是你亲三弟,你还能把他送到牢里去?”村长和稀泥,“这样吧,我让他给你道个歉,剩下的事,你们许家关起门来解决。”

村长当了几十年村长,最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损失,不是他承担,他自然愿意碰碰嘴皮子劝人。

“既然村长也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方法,那我还是报警吧。”

“不行!”

人群外,张翠花尖锐的声音刺破而来。

引得村民纷纷望过去。

张翠花两条腿捯饬的飞快,皱皱巴巴的脸一片狰狞,张牙舞爪冲过来。

“许褚和!你要是敢报警,你就是不孝!我不许你报警!你个没有教养的东西!亲弟弟你都敢出卖!”

戚琉璃默默靠紧许褚和,想给他点温暖。

许褚和眼底除了讽刺,就是对戚琉璃主动的满意。

他环住戚琉璃的腰,沉下声,“许飞龙恶意偷窃六百五十八元,已经构成了犯罪。”

“他是你弟弟!一家人算什么偷!他是在借你的钱!”

张翠花尖锐反驳,黑朽的脸耷拉的很长。

“我看你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眼!”张翠花指着戚琉璃,恶意满满,“她就是个狐狸精!搅得家宅不宁!她还生了一个傻子!你——”

“够了!”

许褚和冷声打断张翠花的恶意谩骂,朴素的衣着包裹着他的强劲,压得众人不敢直视。

“钱是许飞龙偷的,偷完钱当天,他去了白房子和七大街。”

“我镇上和城里都有朋友,他们拍了照留了证据,并且能够提供人证。”

张翠花一听,慌了神,脸色惨白,“他是你弟弟!就是借了你几百块钱花,你怎么这么小气!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村民们听到‘白房子’和‘七大街’,瞬间明白了许褚和的意思。

‘白房子’是镇上的一处暗门子妓院,人尽皆知。

‘七大街’是城里的棋牌赌坊一条街,也是青阳县的特色,只不过这两年严打,‘七大街’从明面上转到了暗地里。

曾经有句话形容这个盛况:白房子和七大街,只有两种人不会踏进——孩子和穷鬼。

许挽挽伸出手,怼了怼应恕的脸,“白房子和七大街是什么?”

应恕避开她的视线,吞吐了两秒,“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想轻飘飘吐出一句‘不知道’,可这三个字仿佛千斤重,他怎么也吐不出来。

许挽挽倒是没有不依不饶,点了点头,就将目光继续放到张翠花身上。

“你胡说八道!”

张翠花臊红了脸,村民的打量的眼神令她抬不起头。

“你弟弟才不会去白房子和七大街!”

张翠花指着戚琉璃,气得脸发绿,她只想祸水东引,不要让村民再注意白房子和七大街。

“是不是这个狐狸精跟你胡说八道的?你竟然为了一个狐狸精,跟你娘我离心,你不孝!”

“褚和啊,别看你现在有钱了,可你到底是你娘的儿子,不能让你娘寒了心呐!”

“要我看,都是戚琉璃这个外乡媳妇挑事,人家弟弟跟哥哥借钱,她非要挑拨成偷钱,还要让人家母子反目,这是搅事精。”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闹得家宅不宁?还生下一个傻子闺女。”

“要我说,直接休了!那傻子闺女养大也没用,还不如送城里的孤儿院去,反正也死不了。”

许褚和听得火冒三丈,他以前从未听过村民们这种话。

他以为戚琉璃在村里被张翠花找麻烦,也还能应对。

没想到,一个村的流言蜚语,全都压到了他的妻子身上。

许褚和刚要呵斥,许挽挽就从应恕怀里弹射出去,小身影迅速得很,一脚踹飞一个。

谁说了戚琉璃的坏话,全都接连飞了出去。

一时间,村民们齐刷刷后退。

有的慌忙去扶自家被踹飞的老娘们和老爷们。

许挽挽站定在人前,小脸硬邦邦,脆声凶道:“不会闭嘴,我来教你们。”

许挽挽瞄了一眼戚琉璃,小眉头轻皱,又掉眼泪,真烦!没有那么漂亮了!

许挽挽为戚琉璃‘消失的美貌’烦躁不已。

“许褚和!你不管管你这傻子闺女吗!你就让她这么丢许家的人吗!”张翠花大吼。

许褚和冷眸,许挽挽动作快,抬脚踢出一块石头,打在张翠花嘴巴上。

“你闭嘴。妈妈不喜欢听。”

许挽挽深呼一口气,‘恶狠狠’警告张翠花。

每次张翠花开口,戚琉璃就会减少漂亮。

不可以!

她的大美人妈妈,一定要漂漂亮亮!

“挽挽做得很棒。”许褚和把许挽挽抱到怀里,亲了一口。

许挽挽眨了眨眼,淡定移开视线。

戚琉璃笑眯眯拉了拉许挽挽的手,看着张翠花被踢中嘴巴,心里出了一口恶气,“谢谢挽挽。”

一家三口,好到任何人融不进去。

应恕如是想到,心底不免失落。

“褚和啊,这是你亲娘,你哪能让孩子打你亲娘啊!”村长嗷嚎起来,“不孝!这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许褚和轻笑一声,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我厂子里还有活要忙,这样吧,我给两个选择,这件事尽早解决。”

“你说。”

一众村民,包括张翠花,都紧盯着许褚和,只要不报警,做什么都行!

“一是报警……”

“说二,直接说二!”急不可耐的村民吼道。

村民接二连三的插嘴。

许褚和勾着唇,“很简单,只要许家和我签订断绝关系书,我就不报警,当然,欠的钱必须在一年内还清。”

“不行!”张翠花嘶声大吼,眼里慌张,“不能断绝关系!”

如果断了关系,以后谁能每年拿钱给她养给她养老?她还得用这些钱,给小儿子还债!

绝对不能断!

张翠花眼神如幽洞里的毒蛇,死死盯着许褚和。

“那就是选一,报警。”许褚和轻描淡写,“报警也好,许飞龙偷钱,狎妓,赌博,足够判他十年八年了。”

“你、你不能报警!”张翠花慌忙冲向许褚和,抬手就要拽住他,“老三不能蹲监狱!”

“不蹲监狱就签断绝关系书。”许褚和避开张翠花的手,沉声更显气势,“不选,那就直接报警。”

说着,许褚和抱着许挽挽,抬脚往院外走。

完全不给张翠花耍无赖的机会。

张翠花被吓得面如土色,想到报警后她小儿子就会坐牢,前途尽毁,忍不住大叫。

她赶紧追上许褚和,“我签!我签!”

村民们义愤填膺。

“许老二你太过分了!那可是你亲娘啊!”

“许厂长挣了钱,连亲娘都不要了!”

“可怜啊……”

“要我说,跟许老二断关系,还不如把许老三送监狱去,老二可比老三有出息多了!”

“也是,不知道翠花婶子为啥不待见许老二,拿着祸害老三当个宝!”

张翠花憋红了脸,对于说她糊涂的人,她一个一个骂过去。

“你们懂个屁!我们家老三大器晚成!他许老二伤害亲娘和亲弟弟,早晚要遭雷劈!”

许挽挽小嘴一张,就要吐出张翠花不是许褚和亲娘。

许褚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乖,一会儿爸爸给你买巧克力吃。”

许挽挽点了点头,小脑袋窝到许褚和脖颈处,软乎乎蹭了蹭。

应恕仰头盯着许挽挽的动作,对比自己和许褚和的身高差距,不免泄气,挽挽被他抱着,没有被许褚和抱着舒服。

许褚和冷厉的眸光射向张翠花和一众村民,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他们习惯了许褚和的温和,从来不会生气,可这次……

“我听说你昨天摔断了腿,怎么,一天就能养好?”

许褚和凝视着张翠花,黑眸摄人。

张翠花没搭话,迎着村民们或是嘲讽,或是怜悯的目光,只能粗着嗓子掩饰,“不是要签字吗,我签!别废话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许褚和冷笑一声,眼前这些人明知是怎么一回事,宁愿睁着眼睛说瞎话。

淳朴?

他妈的,他当年真是信了邪,才放心把妻子和女儿放到村里。

许褚和拿出准备好的断绝关系书,一式两份。

张翠花不会写字,用手印代替。

当手印按下时,许褚和身上仿佛有什么枷锁断开,浑身一轻。

他抱紧怀里的许挽挽,软乎乎、香香的一个小团子。

“我按了手印,你不能报警!”

张翠花死死盯着许褚和,要他再次保证,她和许褚和断了关系,没了养老钱,决不能再失去小儿子。

算命的说过,她小儿子以后是人中龙凤!会发大财!

至于这个买来的老二,算命先生说,是个短命的!

张翠花想到短命,看许褚和的眼神越发恶毒,仿佛他下一秒就会死掉。

许褚和无视张翠花阴毒的眼神,收好断绝关系书,“自然。”

张翠花松了一口气,下一秒,许褚和的话,令她脸色剧变。

“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这些年你们许家也没怎么养过我,但我前前后后给了你们许家近一万。”

许褚和迎着村民们惊诧的目光,语气平淡道出。

“我从未亏待过你们许家,希望各位村民做个见证,我许褚和和许家断的干干净净。”

说完,村民们唏嘘。

没想到许褚和不是许家的孩子!

怪不得张翠花从来不管许褚和,无论许褚和多优秀,她眼里就从来没有过他!

“褚和,既然你家以后住镇上,村里的房子会空下来吧?不如卖掉这处房子,如果村里或者周边村里有想要的,可以让他们跟我联系,咋样?”

闻言,村民们再次躁动起来。

许家这房子在村边上虽然偏,但是大瓦房,门窗都是上好的材料,家具看着就贵,但既然要卖,肯定是能还价,没准还能捡漏。

村长心里活泛,他看着许褚和这房子,自然心动,这可是村里最气派的房子。

他是村长,简直再合适不过!

只要许褚和同意卖房子,他就能收拢到自己手里!

张翠花瞅了一眼气派的大房子,心里泛酸,但一想到算命的说的话,她满脸嘲讽。

许褚和是个短命的,有命挣钱没命花!

她家老三未来可是厉害的大人物!

眼前的房子算什么,她小儿子能给她买十栋更好的大房子!

张翠花靠着算命先生的话,一遍又一遍安慰自己。

许褚和应了一声,扫了一眼房子,心底没什么感触,“我考虑考虑。”

许褚和没管众人什么心理,把许挽挽和应恕放到车上。

他和戚琉璃一前一后,将两人夹在中间,启动摩托车。

车子刚响,一个跛脚的老太太拦了上来。

“小戚,挽挽!先别走!”

戚琉璃赶紧扯住许褚和的衣裳,“先等一下,我跟赵婆婆说两句。”

许褚和停下车,他对赵婆婆不熟悉,但戚琉璃偶尔提起过。

赵婆婆是两年前来许家村寻亲的老太太,刚找到亲生儿子,儿子就出事死在了厂子的机器下,赵婆婆生活拮据,一个人住在土屋子里。

想到这里,许褚和眸光微动,翻身下了摩托车。

叮嘱许挽挽和应恕,“坐好,别摔下来。”

许挽挽乖乖点头,靠在应恕怀里,眨巴着眼睛,欣赏应恕的美貌。

应恕被盯得眼神乱瞟。

许褚和走向戚琉璃和赵婆婆。

“赵婆婆,这些衣服又添了不少麻烦吧。”戚琉璃接过赵婆婆递过来的包袱,“谢谢您。”

“谢啥,你们母女俩稀罕,我老太婆高兴还来不及!”赵婆婆头发花白,衣服却格外利索,她拍了拍戚琉璃的手,“行了,我得回去洗衣裳,你们也走吧。”

“诶!赵婆婆,这钱你拿着。”戚琉璃从兜里掏出一沓钱,估摸着有一百多。

“我不要。”赵婆婆推回去,“我老婆子做的衣裳还没这么值钱。”

“赵婆……”

“琉璃。”许褚和拉住戚琉璃的手,礼貌冲赵婆婆点头,“赵婆婆,我们以后会常住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答应。”

赵婆婆打量了两眼许褚和,点了点头,“你说吧,我老婆子也没几年活头了,有啥忙,我能帮就帮。”

“这房子我们卖了多少有点不舍,我想请您帮忙看管着。”

许褚和话一出口,顿时引得村民们不满。

这哪里是看管,分明是把房子白白送给这赵老婆子!

“许二哥,房子卖了多好,赵婆婆这么一个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褚和啊,这房子现在不卖,以后可没有好价钱了。”村长开口,眼底浮动着贪婪。<贪婪。

赵婆婆惶恐,她连忙拒绝,“我一个将死之人,不能耽误你卖房子,村长说得对,这房子拖一拖,可就降价了。”

许褚和和戚琉璃对视一眼。

戚琉璃笑着挽住赵婆婆的胳膊,将钥匙塞到她手里,“您帮个忙吧,我和褚和都是念旧的人,与其卖了这房子,不如让您住。我可一直拿您当亲人,您就当我孝顺您的。”

卖掉房子,戚琉璃多少有些不舍,她带着女儿住了四年,日子再怎么苦,那也是她的回忆。

赵婆婆来得巧,这房子不至于空着,也能让赵婆婆换个生活环境。

一举两得。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村民们大多酸赵婆婆白捡了一个大房子,而张翠花则怒气冲冲上前抢钥匙。

“我是你婆婆,怎么不见你孝顺我?我看你喝了狗尿!迷瞪了眼!”

许褚和将戚琉璃挡在身后,浑身冷涔涔,发狂的张翠花打了一个冷颤,讪讪停在原地。

许褚和拉着戚琉璃上了摩托车。

“褚和,去小恕家一趟,他最近住咱们家,得把需要的东西收拾收拾。”戚琉璃扯了扯许褚和的衣服。

“知道了。”许褚和应了一声,“抓紧,别掉下去。”

许褚和摩托车开得很猛,像是赶着去投胎。

戚琉璃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不添点钱买小轿车,反而是买比正常摩托车贵好几倍的摩托车——

男人,就喜欢找死。

看着许褚和四人远去的背影,张翠花恨恨咬牙。

“没良心的狗东西!枉我把你养这么大!”

“噗嗤,翠花婶子,这话你可说错了,人家褚和哥可不是被你养大的,是他自己争气,没死在你手里,咋滴,瞪我干啥,我说错了?你冬天不给褚和哥买棉衣,上学不给交学费……”

“又不是亲生的,当然不可能好好养。行了,翠花婶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少说两句。”

村民们成群,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要我说,翠花婶子就是傻,有这样的儿子,管他是不是亲生呢!竟然偏心,啧!”

张翠花咬牙切齿,冲着村民们嘲弄的背影怒吼,“你们懂个屁!我们家老三会挣大钱!”

……

摩托车以极快的速度行驶,最终停在应家门前。

许褚和停下车。

许挽挽小脸绷得紧,车刚停下,她就蹦了下去。

“挽挽!”

应恕下意识去抓许挽挽,免得她摔倒。

许挽挽躲得快,一蹦跶,稳稳当当站在地上。

应恕三人刚要松一口气时,许挽挽啪嗒跪在了地上,正好冲着应家大门。

许挽挽抿唇:“……”

腿软。

再也不要坐摩托车了。

三人着急忙慌下车,应恕动作最快,跃下车,正好蹦到许挽挽身边。

下一秒,他跪在了许挽挽身旁。

应恕:“……”

腿软。

好像起不来了。

许褚和眉头皱得紧,望向安安分分下车的戚琉璃,“他是不是在嘲笑我闺女?”

戚琉璃腿也软,碰到踏实的土地,瞬间有了跪下去的冲动。

听到许褚和这句话,她一巴掌扇到许褚和后脑勺,咬牙切齿,“以后开车慢点!”

戚琉璃扶住摩托车,缓了好一会儿,才过去扶起许挽挽和应恕。

旁边是封家,听到摩托车声音的封沥,迈出了门。

封沥的出现,瞬间引起了应恕和许褚和注意。

许褚和懒散坐在摩托车上,盯着封沥的动作。

封沥走到戚琉璃面前,迎着戚琉璃疑惑的目光,将手里一沓薄薄的钱塞到她手里。

“谢谢阿姨的盒饭。这是两块五。”

封沥特地跑去卖盒饭的店,问了价格。

两块五一份。

他全部身家也才三十多块钱,这两块五,足以令他的生活雪上加霜。

封沥塞完钱,火速跑进院子,将门关了起来。

戚琉璃心口一滞,泪水啪嗒啪嗒掉。

许褚和气息微沉,翻身下车,将戚琉璃揽进怀里,将她手里的钱扣了出来,“别哭了,我给他留五百块钱。”

许褚和对封沥没什么同情,他小时候的日子,没比封沥好多少。

但他不喜欢戚琉璃伤心。

五百块对他来说不多,但足够封沥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戚琉璃点了点头,止住了泪水,“可是,他以后怎么办……”

许褚和默然,他又不是封沥亲爹,他凭什么管封沥死活?

但这话他不能跟戚琉璃说。

许挽挽瞅着哭得凄厉的戚琉璃,又看向紧闭的封家破门。

于是。

许挽挽动了。

她迈着稳健的小步子,走到封家门前,应恕不明所以。

下一瞬,许挽挽一拳砸开了封沥家的门。

‘轰——’

惊得三人齐刷刷往许挽挽身上瞧。

院子里,封沥坐在角落,手指在地上揪下刚生长出来的杂草。

破门声响起,他唰地抬头。

许挽挽正木着小脸,朝他走过来。

封沥心底一寒,他猜不出许挽挽的心思,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许挽挽盯着封沥看了两眼,“跟我回家。”

封沥脑袋一轰,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听到许挽挽声音的应恕,手指无意识蜷缩,垂落鸦羽般的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妈心疼你。”许挽挽温吞吐出几个字,“她担心你死掉。”

封沥抿唇,因为年纪小,凤眸尚且圆润,里面充斥着倔强,“不用,我可以养活自己。”

许挽挽蹙眉,一把拽住封沥,把他往门外拉。

封沥满身尖刺和拒绝。

许挽挽把封沥拉出来后,站定在许褚和面前,伸出小手,拍了拍许褚和的大手,“加油挣钱。”

她的大漂亮要养,妈妈的小可怜也要养。

一定要挣好多钱。

许褚和瞅了一眼满身刺的封沥,又望向温和乖巧的应恕,感觉肩上的担子格外重。

突然,手中温软,他望向另一侧,正是戚琉璃。

她心疼望着他,低声道,“我跟着赵婆婆学了裁缝,也能挣钱。”

戚琉璃知道自己心软的毛病,本来想哄着许褚和包了两个孩子上学的钱,没想到自家闺女直接要把俩孩子带到家里养着。

话已经说出口,如果再拒绝……

戚琉璃担心应恕和封沥心里难受,万一再想不开……

对于戚琉璃的担心,许挽挽就直白很多。

许褚和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闺女和妻子,又看向两个倔强的臭小子,忍不住牙疼。

“你俩去收拾东西,我会养到你们十八岁,十八岁后,你们彻底独立,许家不再提供任何物质帮助。”

&nnbsp;许褚和的语气听起来不近人情,但对应恕和封沥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许挽挽扯住应恕的手,一板一眼盯着他开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她的大漂亮,不可以离开她。

应恕耳尖通红,没敢在许褚和面前回答许挽挽这句话。

许褚和气笑了,单手拎起许挽挽,和她黑黝黝的大葡萄眼对视,“应恕是他自己的,懂不?”

许挽挽果断摇头,“我抢来的。”

她做碗碗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谁抢到就是谁的。

无论人还是物。

许褚和黑脸,迎着许挽挽懵懂又坚定的眼神,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难得怀疑自己,莫非土匪基因也会遗传?毕竟,戚琉璃就是……

“爸爸,张翠花还有三个月寿命。”许挽挽滴溜转眼睛,“我们到时候回来吃席吗?”

想到吃席,许挽挽吸溜了一下口水。

她从初到这个世界,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自己’的席面。

好丰盛。

好好吃。

许褚和眸底诡谲,将许挽挽抱到怀里,“挽挽怎么知道张翠花会死?又是怎么知道张翠花不是爸爸的母亲?”

他本就心底存疑,刚才试探性说出张翠花不是他亲娘,没想到张翠花真的没有反驳。

而这一切,他家挽挽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挽挽眨眨眼,趴在许褚和耳边,“我是小妖精。很漂亮的小妖精。”

许挽挽捻了捻手指,她的能力在恢复,虽然很慢很慢。

许褚和:……

“唉。”许褚和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许挽挽的小脑瓜,“嗯。”

改天得去趟寺庙和道馆,颂德大师和记真道长应该能答惑。

应恕和封沥收拾完,一人拎着一个小包袱,应该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许褚和把许挽挽放到车上,应恕和封沥一个接一个也爬到了车上,戚琉璃坐在最后。

五个人坐在一辆摩托车上,显然很挤。

戚琉璃使劲儿拽着许褚和的衣服,胳膊伸得笔直。

摩托车开起来,戚琉璃被颠簸得屁股疼。

开出许家村,戚琉璃终于憋不住。

“你那破摩托被偷得挺好!这摩托车还给你朋友,再也别借了!”

许褚和在前边开车,没听清,“什么?”

戚琉璃扯着嗓子吼:“我说你王八蛋!开慢点!”

许褚和还是没听清,“什么?”

戚琉璃:“王八蛋!!!”

许褚和还是没听清,于是干脆回了一句,“知道了!”

许挽挽:???

应恕&封沥:“……”

即将进入聚水镇,许褚和放慢了车速。

正拎着馒头,往许家村走的纪云薇看到许挽挽一众人,眼珠子凸出来,脑袋一热,拦在许褚和车前。

许褚和赶紧刹车,转变方向,摩托车差点掀翻。

这才没撞飞纪云薇。

“许挽挽!你要带封沥和应恕去哪里!”

纪云薇冲上来就是一顿指责。

许挽挽坐在摩托车上,居高临下:“带他们回我家。”

“你——”纪云薇瞪大眸子,“你怎么能带他们回你家!你会害了他们!”

纪云薇满脸怒气。

封沥和应恕都是未来的成功人士,他们一定要经历磨难,怎么能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呢!

万一他们被许家养废,未来就不会有应氏财团掌门人和房产大鳄的存在!

许挽挽这是在害人!

许挽挽不理解。

纪云薇不是善良白月光吗?应恕和封沥被她带回家,吃穿都有,不比他们自己生活要好吗?

许挽挽盯着纪云薇,黑眸幽幽,若有所思。

“你是想亲自养他们吗?”许挽挽歪头。

“当然不是!”

纪云薇眼神一慌,她家条件尚可,但如果收养封沥和应恕,肯定会生活拮据。

而且,封沥和应恕都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干涉。

“既然你不想养他们,为什么要阻止我?”许挽挽小眉头蹙起不悦,“你时不时救济他们,又是想获得什么?”

许挽挽使劲眨了眨眼,这才发现纪云薇身后的命途是双线,一明一暗,也就是说,她是重生者。

一个救济未来能人的重生者。

跳出‘纪云薇是纯善白月光’这个世界前提,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纪云薇被戳穿心思,心底一慌,她急躁反驳,“我怎么会想得到他们的回报?许挽挽你污蔑我!你就是个傻——”

“闭嘴。”戚琉璃脸色难看,“你家长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纪云薇瑟缩一下,转眼又底气十足,“我就是担心封沥和应恕。”

纪云薇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封沥和应恕,她想着,凭借往日馒头和糖果的面子,他们会护着她。

看着纪云薇的表情,封沥和应恕便看穿了她什么心思,忍不住恶心。

知恩必报和挟恩图报是两回事。

没有人愿意被拿捏。

尤其是从小生活环境恶劣的人,恶狼只想把命握在自己手里。

“不用担心我们。”应恕面无表情,回头瞥了一眼封沥,“我和封沥很感激许叔和戚姨,他们给了我和封沥上学的机会。”

提到上学,这是应恕和封沥最向往,却最不敢想象的事。

如果上学,他们就必须放弃白天时间挣钱,而放弃白天时间挣钱,意味着他们难以过活。

上学和活下去,根本不可兼顾。

纪云薇偶尔一个馒头,一颗糖,并非雪中送炭,也不会改变他们的困窘。

最重要的是,她妄图用滴水之恩,换来涌泉相报。

“上学?!”

纪云薇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们要去上学?!”

纪云薇不敢相信,如果应恕和封沥去上学,那就意味着,他们彻底脱离了上辈子的轨迹。

因为,上辈子的应恕和封沥,并未上过学,都是一边白手起家,一边学习,是苦难造就了两个商界大佬。

“你还有事吗?”许褚和不耐烦,总觉得带回家两个狼崽子,以后麻烦事不会少。

纪云薇抿唇,总觉得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她倔强望着封沥和应恕,“你们真的要和许挽挽走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我爸爸有钱。”许挽挽举起小拳头,很烦纪云薇啰里啰唆,“我可以把他们养得漂漂亮亮,你养不起。”

许挽挽突然想起什么,一本正经劝道:“总不能阻止他们奔向更好的人吧?”

她记得,被放在藏书室的展示架上时,收藏她的人会看着书突然哭起来,然后说——算了,总不能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吧。

应恕:“……”

封沥:“……”

戚琉璃噗嗤笑了起来,意识到场景不对劲,又赶紧捂住了嘴。

许褚和则默默回头,盯着戚琉璃,信誓旦旦,“没有人比我更好。”

戚琉璃倏地脸红,美眸一瞪,尽是娇嗔。

许挽挽&应恕&封沥:……

纪·被无视·云薇受不了,气得跺脚,“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信我一次!我一定能带你们过上好日上好日子!”

只有她纪云薇才知道他们的成功路怎么走!

没有她,封沥和应恕一定会废掉!

“我爸爸是厂长,我们家的日子很好。”

许挽挽语气平淡,道出一个纪云薇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许褚和:……感觉还得努力,不然以后不够闺女炫耀的。

纪云薇恨得牙痒痒,心底嗤笑许挽挽的‘傻’,厂长家的好日子,和未来掌握全球前十的大集团相比,根本算不上好日子!

“我可以带你们过上世界首富的日子。”

纪云薇急不可耐画下大饼,甚至忽略了里面的逻辑性。

话音一落,许褚和乐不可支。

“小姑娘,你要是有这能力,怎么不自己去做世界首富?”

纪云薇脸红,她当然没有成为世界首富的能力,但她可以激励出一个世界首富,然后成为世界首富的夫人。

许褚和瞅了一眼白日做梦的纪云薇,启动摩托车,直接越过她。

纪云薇吃了一嘴的摩托车尾气,气得脸发绿。

两个小女孩跑向纪云薇。

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戴着粉色头花,白白嫩嫩,模样可爱。

一个梳着一个小辫子,头发干燥泛黄。

两姐妹脸一模一样,但待遇却格外不同。

“明珠,我给你带了巧克力!”

纪云薇瞬间调整了心情,虽然失去了两个未来商界大佬,但她还有未来的时尚教母做闺蜜,不亏!

纪云薇拉着许明珠的手,把许挽挽抢走封沥和应恕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许明珠拧眉,“简直太过分了!许有纯,你说是不是!”

另一旁的许有纯沉默,没有应答。

纪云薇皱着眉白了许有纯一眼,“明珠,你怎么又把你姐姐带出来了?她上次还污蔑你偷了钱婶子家菜园子里的茄子。”

许有纯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看上去极度木讷。

许明珠模样灵动,抱住纪云薇的胳膊,“嘻嘻,她再不好也是我的姐姐呀,再说了,姐姐犯错,爸妈会打姐姐的。”

听到‘打’这个字眼,许有纯瑟缩了一下,但仍旧没有抬头。

夜色朗朗,繁星点点,树影婆娑,小院灯光明亮。

戚琉璃刚做好饭,门外响起两道交谈声。

“许哥,这桌子结实还好看,你眼光真不错。”

“主要是它足够长。”

戚琉璃擦了擦手,走出厨房,正好看到许褚和正和另一个男人往院里搬大长桌子。

“怎么弄回来这么大一张桌子?”戚琉璃上前搭把手。

许褚和给了戚琉璃一个眼神,让她靠边,不需要她出力气,看到戚琉璃没有再走过来,他才开口,“家里添了两个人,总要买张大点的桌子方便吃饭,以后小承回来也得上桌。”

戚琉璃点点头,看向帮忙搬桌子的陆青,“麻烦陆青兄弟帮忙了,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嫂子,我媳妇也做了饭,家里还有个闺女等着我回去。”陆青笑了笑。

戚琉璃也没强求,她和陆青认识快十年了,双方都没什么可矫情的,“行,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我买了点石榴,你给弟妹和孩子拿两个吃。”

“好嘞,谢谢嫂子。”

等收拾放置好桌子,陆青离开,许家也开饭了。

戚琉璃以为,应恕和封沥会吃不少东西,她就多做了些,毕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但是,众人都吃完饭,她家挽挽还在吃,比以前吃得都要多。

五碗米粥,四张小饼子,三个煎蛋,两根玉米,林林总总三盘子炒菜。

“挽挽…不撑吗?”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