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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那一个被阿清识破的早晨之后,所有暖昧不清的感觉渐渐变得明朗。

每天晚上,展力游都会来顾家的老屋,假借看看诺贝尔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来看顾真真。顾家姊妹们渐渐习惯展力游像自家人一样的出入,包括阿清、大树,还有其他的手下,她们也见怪不怪了。

只是顾真真每次遇见展力游身边的人,都被他们毕恭毕敬的举止弄得尴尬不安,她的身分从展力游的阿姨变成了女朋友,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但知道由来的人就不以为奇了。

星期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时间单独在一起,展力游开车载着真真和诺贝尔,来到了郊外的河边。

坐在前座的顾真真,眯着眼看着沿路的风景,路边两旁的树叶全都闪着舞蹈的金光。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目的地,展力游心想,这里够远了吧!绝对不会有阿清来搅局。

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让诺贝尔跳出车外四处追逐花蝶,诺贝尔如鱼得水,又跑又跳地兴奋不已。住在城市里的狗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一处可以狂奔漫游的宽阔天地。动物和人一样,都向往自由,喜欢亲近自然,唯一不同的是,狗没有自主的权利,而人有,但却时常忘了这些权利。

他们站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诺贝尔在他们身边来来回回奔跑着。

展力游捡起脚边的一根枯树枝,半转身,将手上的长枝远远抛进水里。诺贝尔看着树枝飞扬而过,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喂!你会不会丢太远了,万一诺贝尔游不回来怎么办?”

“安啦!不管我丢多远,它都会回来的。”展力游笃定的说。

“你是不是对什么事都很有自信?”

“当然不会,我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敢有什么自信!别被你折成两半变成瘫痪就好了!”展力游引用美美曾经威吓他的形容。

“展力游!你大老远的把我带来这里,正经的说几句话会死啊!”真真气呼呼的说。

“好啦!我说正经话——我现在没有这种自信的感觉了。真真,认识你以前,我原本以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心里越想要什么,就越觉得没有自信。所以,全世界我只对诺贝尔有信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它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

展力游看着诺贝尔嘴里衔着树枝,大老远的游回来,低头轻抚诺贝尔的头赞美了几句,命令诺贝尔放下树枝,他又一个转身,将树枝抛得好远好远

“真真,你会吗?”他没头没脑的开口问。

“会什么?”

“你这个女人还装蒜!”

“到底是什么嘛?我不清楚你的问题,有什么好装的?”

“我是在问你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距离多遥远,不管物转星移、人事变迁,你会回到我的身边吗?”他迫切的想知道真真的心意,面对他的感情她总是避重就轻,他看到了,心里了然。

“你要我也像诺贝尔一样吗?我和它不一样,它不用担心它的主人是不是又打架了,它不用害怕夜里听到电话铃响,会不会有人来报噩耗。它不用害怕这种没有安全感的生活,它不用不用像人一样有这么多的烦恼,不会像人一样这么不知足”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展力游动容地紧紧揽住她,让她埋在自己宽阔安全的胸前。

“对不起!真真,我老是让你担心。”他闭起眼将头埋在她细柔的发丝里,深深吸一口她特有的清香。

“力游,自从你受伤以后,很多事情让我感触很深如果环境不会改变,那么我们是不是要自己改变?我我试着改变我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改变你怎么办?力游我好怕”真真揽着他的腰,聆听他胸口的心跳声,语调里满满的委屈。

男人最怕女人柔弱的眼泪,尤其是展力游,向来吃软不吃硬,最怕顾真真伤心,她抓紧了他的弱点。

“好了,算我怕你。你说,你要我改变什么?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他妈的尽全力!”

啊——这是从展力游的嘴里说出来的情话吗?很简单,却令人心动。真真不禁将他揽得更紧更紧,让他体会到她的希求。

她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展力游,慎重的:“第一条,不准再说脏话了。”

“哪一个字或哪一句算是脏话?真真,你这第一条就很笼统了,我们性别不同,环境不同,教育方式不同,限度尺寸自然就会有落差!”

“不准动不动就说‘他妈的’,够清楚了吧!”她原本难过的心情,又被展力游弄得哭笑不得。

“啊,你也会说脏话,可耻啊!可是,对我来说这不是脏话,这是在表现男性的尊严。女人会哭,男人会骂脏话,这些都是很自然的天性啊!这一条对有个性的堂堂男子汉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好!如果第一条你就没有办法做到,那么你就把诺贝尔带走好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暗语“诺贝尔”代表展力游的心,顾真真说把诺贝尔带走,意思就是要展力游收回他的心。

展力游一听,心一急,又口不择言。“开什么玩笑!狈在心在!给你了,恕不回收!”

“你又在说什么狗话!难道狗亡心也亡吗?那你要保证诺贝尔长命百岁,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我看我还是死心算了,我才说第一条,你就理由这么多,那我们要怎么继续?”

“好啦!骂够了吧,请继续。”顾真真有所不知,展力游就是喜欢讨骂。

“第二条,考上大学,找出自己的专长。”

“大学里面有没有打架系或黑手党系?或是娱乐经济系、特务保全系、特种行业系也可以考虑——我的专长太多了,还用得着找吗?”

“展力游!”顾真气得大吼。“好啦!好啦!请继续!”

“第三条,脱离黑道,本本分分的做人。”

“做人!将来我们如果结婚了,要做几个人就做几个人,做人有什么困难的!哈哈”脱离黑道对他来说是最困难的,他故意表面上打哈哈,避重就轻。

她如果继续爱着这放荡不羁的流氓,她的爱情一定很快就要休克。“送我回家吧!”顾真真体认到这一点,说完,两颊气鼓鼓地转身回头就走。

展力游将她整个人拉了回来,嘴边还带着轻快的笑意,俊美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

“真真”他深情的叫着她的名字,眼底燃烧着两簇热烈的火苗,彷佛正释放爱情的魔力,想要将逃走的她紧锁回来。

这是展力游一贯的伎俩,每次他都用这个方法来扰乱她的理智。

“不要叫我,不要这样看我。这一次没有用了,送我回去吧!”她狠心的说。

“免谈!我是故意把你带来这里的,现在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他紧紧贴住她娇小的身躯,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底的火焰开始在燃烧

“是吗?力游,我根本不想从你的身边逃走,只想留下来——”她突然面露微笑,分散了展力游的注意力。

他面露狂喜的神色。“真的,你终于想通了,我”

“留下来把你杀了!”他话还没说完,真真已咬牙切齿接了下去。

霎时,她抬起脚,重重地往他的脚上踩下。

“啊!啊!你你这个臭女人想谋杀我啊——”展力游痛苦的大叫两声。

趁他毫无防御能力的时候,真真从他的裤袋里揣出了车子的钥匙,回头就往停车的方向走。

“杀了你,还便宜你了!”她头也不回的说。

展力游痛得直不起腰来,抬头看着她越走越远,急得大叫:“好!彼真真,我要使出杀手了!你一定会后悔的,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

“再见!”真真背对着他,扬扬手。

“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诺贝尔!傍我上!”展力游一个手势和命令,诺贝尔立即经验老道地朝顾真真飞奔而去,一个跳跃,就把真真给扑倒了。

“啊——诺贝尔!你真是忘恩负义,我平常对你这么好,你还把我扑倒!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顾真真跌在柔软的草地上,和满身水渍的诺贝尔滚在一起。

“哈哈!你忘了诺贝尔和我有十年的默契,已经到了心灵合一的境界了!”展力游赶到顾真真身边,看着这一幕情景捧腹大笑。

“展力游,我的全身都湿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诺贝尔不断舔着她,从脸到脚没有一处幸免。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吧!”

展力游开心的看着这个情景,不久,也兴奋的加入了战场。

原本顾真真和诺贝尔打成一片,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展力游和顾真真扭打翻滚成一体。

“不要!力游展力游!好痒求求你,放开我!”拒绝声慢慢变成了告饶,展力游使出了打架的本事,将顾真真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看着猎物伺机而动,不驯的眼睛开始闪动着温柔深情的光彩,透露着要亲吻她的前奏。

真真赶紧转开头,一手遮着嘴,一手挡着他。“不要!不要吻我!”

“为什么?”他愣了愣。

“我满脸都是诺贝尔的口水。”

“不管,是馊水我也要吻!”他野蛮的拉开她的手。

“谁的脸会有馊”她的话来不及说完,就他丰厚的嘴唇贴住了。

他的热气吹拂着她的脸,她想张开眼睛看清楚,却被他周身金色的阳光闪耀得张不开。慢慢地——他的动作逐渐轻缓、细腻,她闭起眼用心体会,好像就在梦境里的天堂一样。真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温柔,这比他狂暴热情的时候还要令人动心。

诺贝尔在他们俩身边不断的吠叫,顾真真和展力游还是沉醉在两人共同经营的美梦里,不愿醒来。

“汪!汪!汪!”诺贝尔不死心的猛吠。

“诺贝尔!不要吵,你到底在鬼叫什么?”展力游抬起头来,才发现他们身边围了几个来爬山健身的中年太太,正掩着嘴对他们不断的指指点点,笑谈中还不忘递来暖昧的眼神。

“我的天啊?哪来这么多人?”真真将脸埋在展力游的胸前。

“可能我们两人比风景还要好看。”

“展力游,你还开什么玩笑?快带我回家!”真真羞红了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马上进去。

“他妈的!大老远跑来这里,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不识相的人!这些老女人,这里又不是电影院,想看免费的,门都没有!”展力游边说边骂,帮忙拉起了狼狈的顾真真,看她两手颤抖个不停,还替她快速的扣上胸前的钮扣,为她整理好上衣,拨顺她一头的乱发。

两人都整理好仪容之后,展力游才拖着一言不发、头儿低垂的顾真真,逃离那有着旖丽春色的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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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的早晨,真真在厨房准备妹妹们的午餐。

美美背着厚重的书包走到厨房,看着大姊在洗碗槽前清洗水果。

“大姊,我好想爸爸妈妈喔!”美美孩子气的说。

“美美,暑假一到,你就可以回去乡下找爸妈了啊!”“他们真的都不回来了!他们真的放心得下我们啊?”

“嗯美美,你知道,爸妈很放心我们,因为有我照顾你啊!”“是啊!你忘了说,还有一个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二姊,还有一个爱管闲事的展力游。”

“他怎么爱管你了?”真真不解的问。

“他老是叫我走路回家要小心,还说如果有男生想追我,叫我给他名字和学校,他会派人围堵他,若警告不听,他会亲自去痛扁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真真难掩笑意的问。

“问题是,我很喜欢有男生追我啊!他和他身边的几个打手,把我的朋友全都吓跑了!”美美愤愤不平的说。

顾真真低头将美美的午餐打包好放在餐桌上,心里都是展力游那横眉竖眼警告人的样子。

“大姊,那个展力游今天晚上会来吗?”

“怎么,他来不来你会在意吗?”真真反问。

““我才不管展力游来不来!我只是想,如果他会来吃饭,那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就顺便去买便当吃好了!”

“为什么?”真真纳闷的问。

“因为我不想再吃面了,我现在看到面就想吐!”美美拿起桌上的便当盒,一溜烟就跑走了。

真真忍不住站在原地傻笑,这两个星期,展力游每天上都来报到,她足足煮了好几天口味不同的面食,还非常有心的上网抓了不少面类食谱。

她俨然是一个尽职的女朋友。

真想不到自己一头就栽下来,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美美来不及知道,她和展力游已经约好要到“化城”好好疯狂一个晚上。

顾真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这是第一次,她答应以女朋友的身分出现在展力游的领地;也是第一次她放下所有的顾忌和不安,决心接受展力游的感情。

如果爱情来了,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展力游说得对,所有的“可是”、“但是”都是假设性的借口,她不愿因为这些借口,而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轻易推开。

晚上六点。

顾真真换上一件比较有女人味的连身洋装,梳理着一头及肩的直发,正在懊恼该如何装扮发型和装饰。

别上一支可爱的发夹吧!可是好像太刻意了。涂个樱色的唇膏吧!好像又太故作性感了。那么这一身漂亮的天空色洋装呢!不是更凸显她对这约会的期待

唉!她想太多了,看着手腕上的表,已经六点了,展力游竟然还没有来。

她开始纳闷,他向来是只会早到晚退,从来就不会迟到。

又过了半个小时——

真真坐在客厅里,不时抬头看着墙上的挂钟。

时间滴答滴答的又过了十分钟,客厅里的电话钤声响起,打破了等待的寂静。

“喂——”

“真,对不起!刚刚发生了一件意外,我现在正在处理,所以我们的约会要取消了。”展力游在电话中充满歉意的说。他也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的约会,意义非凡,可是他却无能为力,身不由己。

“什么意外?是不是你又打架了?”真真一听到意外,心跳就开始急促不安。

“不是我!”展力游不想多作解释,让她担心受怕。

“那是谁?你在哪里?我去帮你!”她急切的问。

“我在上次来过的那家医院急诊室,阿清受伤了。”听着真真担心受怕的语调,他只好从实招来。

“他还好吗?我去看他!”

“情形还不清楚,你不要来啦!”展力游在电话里阻止她。

“我马上到!”顾真真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个女人,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全世界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这样对我,我为什么还是这么爱她?!真是欠扁,天生贱骨头真是他妈的!”

展力游看着断线的手机,不断的咒骂。

真真执意要看阿清,跑出巷口拦了一辆计程车,马上火速赶到医院想弄清楚状况。原来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阿清回家被人跟踪,寡不敌众的被痛殴了一顿,昏迷不醒倒在垃圾堆里好几个小时。

下午展力游准备出门接顾真真的时候,接到了医院通知的电话,即刻赶到医院处理一切。

医院里,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全围在展力游身边,愤愤不平的说:“老大,我们知道是谁干的!”

“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可以出发!”

“老大,他们竟敢在我们的地盘撒野,我们一定好好的教训他们,让他们后悔莫及!”

医院急诊室外的长廊挤满了一群凶神恶煞,医院的病人、护士、医生都面有惧色的对他们敬而远之。顾真真悄悄站在离展力游十步远的距离,看着他的处境。

白色的墙壁看起来格外阴暗,他的眉间像是刀刻下了一道鲜明的痕迹,聆听着手下们激动气愤的话,神情愈加沉重。他回头看见了她动也不动的凝视着他。

一双清澈美丽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一个丑陋的世界。他不应该让她看见这样的情景,他要她的眼睛只看美丽动人的画面。展力游后悔莫及,他应该阻止真真来的。

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彷佛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跨在两人之间,他们虽然看到了对方,却触及不到彼此。

“我们”他看着她,心有顾忌的说不出话。

“老大!我们要怎么样?还等什么?”

“老大!我知道他们都在哪里出没,这几个臭小子时常来闹场,老大!我们还在犹豫什么?”展力游的手下不解,平时这样的状况,老大二话不说的就会找人大打出手,血债血还。

可是这一次,展力游看着顾真真的脸,却迟疑了——

真真再也听不下去,她走到展力游的身边,所有的人自动后退,两边排开。

“力游,这种情形,普通的正常人都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而你们”她看了看身边的一群牛鬼蛇神,心里知道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正常人。“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处理方式,但我希望这一次,你们用脑袋处理,而不是拳头处理,以暴治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大嫂,那些人如果有脑袋,就不会来碰我们的人了!”

“是啊!对这些没有脑袋的不良少年,拳头最有效了!”

“我们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

“对!对!我们绝对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不是这样的!”真真胀红了脸,大声打断他们的话。

“真真,你不懂!”展力游左右为难,他走近她的身旁,想要拉住她的手。

真真避开了展力游手。“我是不懂!我要去看阿清了,他不需要人报复,他只需要人照顾你去做你认为我不懂的事吧!”

她不想在他手下面前和他争辩,只有离开才不会让自己说出后悔的话。

她转身走到长廊尽头的病房,握着房门的手把迟疑着。心里想像着里头的情景——阿清正躺在里面,全身伤痕累累的打着点滴。她心里也在一点一滴的淌着难过的泪水,如果如果有一天,躺在那里的不是阿清,而是展力游,她还能够像现在这么平静吗?

爱情虽然来了,她却要面对更多的困难。一个想法,一个念头上件事情,都可以让爱情来了,又走。

想不到爱一个人并不简单,维持爱情更不容易。和杨轾远在一起的时候,是随时都在担心周边虎视眈眈的对手会让她的爱情变色。和展力游在一起,她完全没有这种心情负担。可是,却要面对外在更大的压力和心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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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真真和妹妹善善相约来到医院探望阿清。

阿清躺在医院足足有半个多月了,身上的肋骨断了多根,几处明显的外伤还需要时间复原,鼻青颊肿的脸还是伤势最轻的地方。

“真真姨,善善姨,谢谢你们几乎每天都来看我。”每次看到顾家姊妹来,阿清心里就感激得几乎要痛哭流涕,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刚从鬼门关里逃出来,情绪特别敏感不稳定。

“阿清,你怎么又哭了?”这一次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保证让你又哭又笑,猴子撒尿!”善善打趣着说。

“太好了!医院的食物我快受不了了!善善姨,你知道吗?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你们的出现——好像一阵曙光乍现,回光返照”

“哈哈哈!阿清,我最爱听你说成语了!”善书一阵开怀大笑。

“真的?只要你喜欢,我一定会使劲力气的让你大大开心。”阿清这时想破了头也掰不出一个比较像样的成语“使劲力气”和“大大开心”应该勉强也算吧!

“哈哈哈——”善善个性活泼外向,笑得自然毫不掩藏。

顾真真将蛋糕摆在阿清的床边,换好了花瓶里的清水,打断了阿清和善善愉快的对谈。“阿清,你知道力游怎么处理你被打的事情吗?”

阿清的脸上出现了犹豫的神情,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好。

“阿清,你就实话实说,这种意外还算是小事,身为老大的女人,她就是要有承受各种大、风、大、浪的勇气!”善善替阿清打气,说到“大”字,就特意加强语气,重重地打在阿清的肩上。他咬着牙关强忍,差一点痛得爆出泪水。

“善善!什么老大的女人——”真真很不喜欢这个称号,奈何两个妹妹成天将这个头衔挂在嘴上,好像很神气的样子。她斜眼瞪着妹妹,又继续问:“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告诉我,我问力游,他也叫我不要管!阿清——我不是想管,只是我没有办法假装我不在乎!你不想告诉我对不对?我还是可以问别人,或许我在报纸上的社会版可以得更清楚。”

“只是打架而已,这种事时常发生,报纸上不会写的”他抬头轻声地说,看着真真渐渐逼近的身影,紧张的握紧棉被;心想顾家的姊妹实在都很暴力。

想想,他不该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急忙说:“老大带人去痛打他们一顿,听说还有几个和我一样住院了,保证要比我晚出院,我们不但血债血还;还添了不少利息、红利外加奖金!”他终于还是实话实说,毕竟顾真真早晚都要面对现,接受展力游的身分和环境。

“酷?”善善大赞一声,看到面色铁青的姊姊,又赶紧住口。

沉默的低头收拾,阿清和善善不敢再说一句话。

待顾真真收拾好一切,回头对阿清说:“你今天如果碰到力游,告诉他告诉他——算了!要我告诉他什么!他会听我的话吗?”

阿清伸直了脖子,着急地说:“会的!真真姨,我们老大就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前几天他还叫我们到你们家的时候,不能说脏话,不能有逾矩的行为,不能没有礼貌,还有说什么要‘做人’,要做什么人我想不起来了。”

“他还是用他的方法解决事情,没有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有种气馁和无力的感觉。

阿清看得出顾真真内心的挣扎,急忙又说:“真真姨,别这么说,有用的对了!前几天,我们老大还建议大老板把‘花城’和其他酒吧酒廊都给转手,转投资,做一些正当的事业。可是大老板很迟疑,生意做了这么大,也不是一下说收手就能收手!况且大老板的生意牵涉的人很多很广,许多决定都要非常小心才不会得罪人,你知道,如果我们得罪道上的人,是很麻烦的。”

“对啊!就像电影演的一样,以牙还牙、杀来杀去的,对不对?”善善毫无危机意识,只觉得黑社会就像电影演的一样酷。

“不、不对!也对好像是这样”阿清也是不清不楚。

他试着想解释展力游的处境,看顾真面色凝重的不说话,怕她真的在生老大的气,不再理他,那么倒楣的将会是自己,于是心慌的又说:“不要难过啦!还有、还有真真姨,你老是说他在鬼混,生活没有目标,是一只‘行尸走兽’,但他是真的有仔细想过了,前几天还派我去补习班拿讲义,老大真的打算要去考大学了呢!”

“什么?你们老大都几岁了——读大学是不是有点老了?”善善诧异的说。

“我们老大虽然高中读了五年,出社会和我们混了快三年,可是从前他运动过度、脊椎受伤没当兵,又入学早,现在才不过二十二。

大学读完也不过二十六、七,三十岁前绝对可以拿几个硕士来丢人现眼一下。我们老大说,读书就像打架一样简单,考试就像对手一样,他还没碰过他打不过的对手。”阿清娓娓转述老大的话。

“哼!狈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他把读书比喻成打架,他以为有那么简单啊!”真真不以为然的说。

“不会太难吧!因为我已经答应老大回去读夜间部,起码把高中读完。”

“阿清,你一定做得到的。可是力游”

“真真姨,你不要小看老大,他说得到就做得到。我们老大的身手是这个圈子里最出名的,也是最聪明、最够义气、最守信用的头头。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天王偶像呢!”阿清骄傲的说。

“啊!阿清,原来我们有共同的偶像啊!”善善兴奋的又打了阿清的右肩一下,浑然不觉阿清正埋头咬着棉被,以免自己痛到休克,眼角还闪着痛苦的热泪。

“是吗?真是太好了!普天同庆”阿清从棉被里,齿缝中,手掌心里缓缓地回答。

自从真真知道展力游为阿清报仇后,连续几天展力游都没有到顾家老宅。顾家姊妹已经开始想念那一个狂妄不驯的身影。

顾真真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是展力游厌倦了爱情的游戏,还是他内心有愧而避不见面!不管事实是哪一个,都不是她愿意面对的。

晚上,还是没有见到展力游的身影,顾家三姊妹端着晚餐一坐在客厅里,各怀心事看着电视。

“大姊,展力游今天不来吗?”美美看着今晚姊姊做的炒饭,心里若有所失。

“怎么,你不是说看到面就会想吐吗?今天我做的是炒饭,你可吃得下去了吧!所以,他不来不是更好!”真口是心非的说。

“可是我还满想念他的,想看他的时候,偏偏他又不出现了!”美美把心中的懊恼说出来,在她心里,已经把展力游当作自己的大哥哥了。

“这有什么难的!美美,你打电话告诉力游哥,说老姊今天煮了一堆牛肉,保证他马上冲过来。”善善说完随即扒了一口炒饭。

“有效吗?干脆说老姊又另结新欢了,这样是不是更有效!”美美说。

“哈哈哈,这样展力游不会冲过来,而是杀过来!”善善事不关己的开着玩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二姊,幸好力游哥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宁愿找个丑一点、个性好一点的男朋友,这样我的命才会长一点。”美美拍着胸口庆幸的说。

“我才不这么想!美美,人生苦短啊!有一个这样爱你的男人就不枉此生了,而且啊有这样的男朋友才刺激!你懂不懂啊!”善善推了妹妹一把,又惹得美美大叫。

“二姊,不要打我啦!我没有你懂,可以了吧!”

“我才轻轻的推一下,这哪叫打!真夸张”

善善和妹妹两人一来一往的吵闹不休,真真的胃口尽失,拿起桌上的残肴走到厨房,正好听到电话铃声响起。

“你看吧!人不来,电话还是每天都到的。”善善调侃的对美美说。

顾真真接起电话,是一个她遗忘许久的声音。

“嗨!真真,是我——”电话里的是杨轾远。“我现在在你们家的巷口,你可以出来吗?”

“有事在电话里说就可以了。”真真冷漠的回答。

“真真,是有关力游的事。”

十分钟后,顾真真和杨轾远在巷子口的街灯下见面。

远远地,真真看见晕黄的街灯下他修长的身影,慢慢回忆起从前他们交往的时光。

他们是在一次学校和学校间举办的爬山活动中认识的,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杨轾远的时候,就被他温文儒雅的风度和出色的外型给吸引住。虽然她在女孩子中并不是最美、最出色,可是他却对她情有独钟,还说他是被她手上的素描簿给吸引的。

那个营火生起的夜晚,他们畅谈了一整夜,他不断问她画里的内容,不断露出羡慕的神色看着她述说理想。他说他喜欢她的清纯自然、她的灵巧才气、她直爽的个性,他们无话不谈,那一夜,他赢得了她的心。

但是从此,她失去了自己。她成了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假想敌,因为没有人相信家世背景都如此优秀的杨轾远,会看上平凡的她。每一次他们要去哪里,都是杨轾远作决定,她只有点头配合的分。

她一直隐藏自己、委屈自己,从来没有像在展力游面前那样的直言无讳、坦然率性过。和展力游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现在看到杨轾远,才想到从前的自己是如此的盲目。

杨轾远穿着一身纯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装长裤,梳理得整齐的黑发在夜空中闪亮,他的斯文外型和展力游浪荡不羁形成十分明显的对比。

入夜的风带点凉意,乌云满布的夜空,稀落的星点缀着微黄的半月;一丝浅浅的笑容浮在他的唇边,杨轾远先开口:“嗨!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真真微带讥讽的笑说:“我听力游说,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好快啊!”“是啊!一切都准备就绪,不能回头了——”

真真听出了他的犹豫。“为什么要回头?既然选择了,就只有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们沉默了许久。

“真真,我一直很想正式的对你说一声抱歉,我在英国认识小眉的时候,内心就很挣扎,可是我们相隔这么遥远,而她就在身边照顾我,我我没有办法拒绝,可是又没有勇气告诉你,才会选择欺骗你。上次宴会结束后,我听了很多有关力游和你的事情,他为了追求你,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情,为了你,我还被他狠狠揍了一拳——”想到当时困窘的情景,杨轾远就忍不住嘲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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