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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400

 

395爬雪山

雪山越往上爬雪越厚,温度也越来越低,此时便越发切实地感受到夏月初准备的汤料包的好处来了。

大家赶了一上午的路,找了一处朝阳的开阔地停下休息。

十二个人本就都是经过训练的,如今一起赶路的几天也培养出了默契,顿时分头行动,有的清理积雪,有的去找干柴,还有人掏出食物开始准备午饭。

头一天赶路的时候,大家都互相通报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近况,当其他人听说薛壮已经娶妻的时候,一个个惊讶得都差点儿从山上滚下去。

即便秦铮一直说嫂子人十分好也十分有能力,但是其他人也都是将信将疑的,甚至有一个当年一直跟随在薛壮父亲身边的老兵,听说薛壮娶了个乡下村妇,当时就红了眼圈,觉得自己今后死了都无颜去见将军。

但是经过几天的赶路,夏月初准备的干粮和汤料包,很快就收服了这一群汉子的心。

尤其是这种冷得几乎呵气成冰的地方,吃饭时能有一碗味道很好的热汤,暖暖地喝下去,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之前一直煮的都是清汤汤料,但是现在越爬越高,也越来越冷,薛壮今天便叫秦铮往锅里放了一块牛油底料。

这边锅里的水还没烧开,味道就已经扩散出去。

一群人顿时被这种跟之前不一样的味道吸引过来。

「阿铮,今天煮的什么汤啊?怎么跟以前的味儿不一样?」

「这个味儿好闻啊!」

「开锅没有啊,给我盛一碗。」

不多时,锅内的水被烧开了,秦铮一揭开锅盖,混着各种香料的辣味顿时衝天而起,叫人闻着就觉得口水蓄了满嘴。

薛壮招呼众人过来吃饭道:「接下来几天肯定越走越冷,大家赶路的时候要多加小心,互相照应,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受伤还是生病都是很麻烦的事儿。所以今天也换成了牛油辣汤,大家吃了暖和暖和,补点儿油水。」

众人闻言往锅里看过去,果然随着水的煮沸,翻滚开的都是红色的浓汤,表面还有一层油水。

众人中最大块头的巴渊看得口水都要下来了,一拍大腿说:「哎呀,老大,有这么好的东西咋不早点拿出来,这样的喝着才够味儿!」

另外一边几个人已经把冻得梆梆硬的烧饼和馒头稍微热了一下端过来。

虽然说是热过了,但其实也就只能达到解冻的地步,毕竟在山上条件实在太艰苦,这些东西也就都是放在铁板上架在火上头热一下罢了。

不过大家也都不嫌弃,以前带着冰碴的还不是照样啃了填肚子,如今有汤有干粮,已经是很好的了。

一人盛了一碗汤,抓起烧饼或是馒头,掰成几块丢进碗里泡着,然后先围着碗边儿吸溜吸溜的喝汤。

热乎乎的辣汤喝下肚,瞬间就觉得五臟六腑都被暖和过来了,喝了一上午冷风的肚子也不难受了。

牛油的香气更是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按捺不住,一个劲儿地在胃里造反。

连以前不太敢吃辣的人都忍不住过来尝尝。

夏月初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次炒底料的时候放的是香味浓却辣度一般的干红辣椒,炒出来满屋飘香,看着红红火火,其实真正吃到嘴里,却也只是让嘴巴热辣辣麻酥酥的程度。

十几个人围着锅子吃得满头大汗,简直是觉得浑身被冻得闭塞了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畅快。

秦铮见其他人都喝得头也不抬,忍不住得意地说:「怎么样,这回不说我嫂子不好了吧?」

有几个人完全被美食俘获的人,闻言顿时冲秦铮竖了个大拇指,其余几个,几百年心里头不满意,但此时吃人家嘴短,也不好再说什么。

薛壮此时已经吃完了,正靠在一棵大树旁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片晒干的奶片。

这东西说实话,大家都不是太想吃,倒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总觉得大男人吃什么奶製品,总是怪怪得。

但是薛壮觉得这都是夏月初用心给准备的,所以派任务一样,每人每天必须要吃两片,他自己便先以身作则。

这会儿听到秦铮的话,嚼着嘴里的奶片,他忍不住又想起夏月初来。

不知道她这几日在家怎么样,林大夫那边制的药丸应该差该送去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按时吃。

自己不在家,没人能管着她,说不定又一头扎进小厨房里忙得晕头转向,连按时吃饭都做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睛,见其他人都已经吃完了,立刻起身道:「赶紧收拾收拾赶路,山上气候多变,咱们趁着今天天好多走一些,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鬼天气。」

就在薛壮一行人拚命赶路的时候,宁庆敏在定阳镇也是度日如年。

杀了林二狗之后,宁庆敏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往常一样隔三差五地出去砍柴,偶尔还会去镇上的杂货店买一点儿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

面对镇上人对林二狗的询问,她即便紧张得心如擂鼓,但也勉强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地回答。

好在林二狗在镇上人缘并不好,过来找她询问的人,不过都是藉机跟她搭话的男人罢了,所以并没有人提出要去家里看望林二狗,使得她的伪装并没有被任何人看破。

宁庆敏就这样数着日子,提心弔胆地过了十三日。

这十三天的时间里,她如惊弓之鸟,白天提心弔胆,夜里也睡不好,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还要努力在孩子面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很快就熬得眼窝深陷,眼下一片青黑,面色也渐渐变得晦暗。

村里那些恨不得把眼睛贴在她身上的男人们,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细节,私下里都开始议论,林二狗素了四十多年,这一下子开了荤,都要把人弄得受不住了。

几个心痒难耐的男人们猥琐地对视一笑,十分有默契地决定今晚去扒林二狗家的窗户,心道去听听这老房子着火究竟是有多激烈,才能把人弄得一副要被榨干了的模样。

当天晚上,四个人凑在一起,聚在其中一个老光棍家就着花生米喝了一顿小酒,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放下酒杯出门。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镇上的人家还有个别的没有熄灯,在风雪中透出那么一点儿昏黄的光晕。

四个人带着醉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二狗家去了。

396听壁角

林二狗家其实相当于两间半的土坯房,面对面两个房间,中间的半间是灶间。

原本是林二狗跟他父母住着对面屋的,后来林家老两口在三年时间内相继病逝,就留下了林二狗一个人。

他是村里有名的混混,没钱买米下锅了才会去找点活做,手里稍微有几个钱就去买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是懒得连自家的房子都不知道修护打理。

如今西屋的墙都有了裂缝,房顶的茅草也都快沤烂了,万一雪大点儿都能给压趴了。

不过西屋反正也没人住,林二狗也懒得去管,干脆就把西屋当做柴房,还堆着有些农具和上山打猎的东西。

破败的还不光是房子,前院的障子也早就在不知哪年被他拆掉烧火了,所以如今林二狗家正面根本没有遮挡,一走过来就直接能看到朝南的房门和窗户,只有后院因为每年都要种些小菜和烟叶,为了怕有人来偷,也怕山上有野兽下来搞破坏,所以障子才勉强算是保存了下来。

这样就造成四个人来听壁角简直不要太方便,都不用翻障子进院儿,只要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在窗根底下那么一蹲,屋里干点儿啥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四个人往门外雪地里看了一圈,见地上有泼过水的痕迹,知道里头的人应该是已经洗洗躺下了,顿时就都兴奋起来,一个接一个蹑手蹑脚地弓着身子,躲在了东屋的窗根儿底下。

宁庆敏正在屋里红儿子睡觉,哪里知道外面竟然有人会在这么冷的天跑来听墙角。

之前杀了林二狗之后,孩子也不知是被他打的还是受了刺激,人一直蔫哒哒的没有精神,晚上也睡不安稳,经常会从睡梦中惊醒,但是问他什么,却又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宁庆敏为此担忧不已,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尽量不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每次出去都是行色匆匆,儘快回来。

如今只盼着不是被林二狗打出毛病来了,等大儿子过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宁庆敏侧身躺在炕上,轻拍着儿子,嘴里哼着儿歌哄他睡觉。

她口中哼得温柔,但是看向孩子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忧虑。

这些日子,她时不时的有些后悔,当初就该听陈铭的,跟着他一起走就好了。

不过这也只是她无聊时的胡思乱想,理智告诉她,那样做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三个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孩子已经在母亲的轻哼中渐渐睡着,手却下意识地抬起来在胸前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宁庆敏看得心酸,伸手抓住儿子稚嫩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柔声安慰道:「娘叫人拿着木牌去找你大哥了,再过几日,你大哥就会带人来接咱们的。」

孩子听到大哥两个字,顿时睁开眼睛看向母亲,似乎在寻求确认。

宁庆敏点点头道:「娘什么时候骗过你?必须要拿着木牌牌去送信,不然你大哥要是把送信的人当成骗子了怎么办?你说对吧?」

外面四个人听得晕晕乎乎,什么木牌,什么骗子的?

他们是喝得有点高,但还不至于连屋里人说什么都听不清楚,怎么听了半晌也没有孙二狗的声音啊?

「嘘,别说话,说不定是哄完孩子才干那事儿呢谁家当着孩子做啊!」

其他三个人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便继续蹲在外面。

定阳镇如今夜里还是寒风刺骨的,四个人在外面待了小半个时辰,蹲着的腿脚都被冻得发麻了,但是屋里除了哄孩子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这特么什么狗屁孩子,哄了这么久还不睡觉,这要是老子家的,早一脚踹下炕了。」

「你快拉倒吧,你家婆娘要是能给你生出个儿子来,你还不得当成菩萨供起来?」

「就是,跟他家祖宗牌位供在一起,每天早晚三炷香。」

几个人被冷风吹酒劲儿上头,也忘记了要压低声音,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

「谁在外头?」屋里突然传出宁庆敏紧张的质问声。

见蹲墙角被人发现了,几个人都急忙撤退,因为蹲得腿脚都麻了,一路上控制不住地摔跟头,简直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家。

但是第二天酒醒了之后,几个人照例到树底下晒太阳的时候互相一碰头,一合计,顿时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

昨晚几个人都只听到了那女人跟孩子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听到半点儿林二狗的声音。

依着林二狗那个操蛋的脾气,女人哄孩子的时候,他肯定会特别不耐烦地呵斥几句。

即便是说他睡着了的话,那也没听到他打呼噜的声音。

若是林二狗腿脚好的时候,还可能是去村里别人家摸牌去了,但是他的腿摔断了还不到二十天,应该还不能随便下地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昨天几个人去听墙角被发现了,若是以林二狗一贯的性子来说,今天肯定一大早就要扯着喉咙骂街了,如今都已经晌午了,却还是静悄悄的……

「你们说,二狗该不会出事了吧?」一个人吧嗒着烟袋锅子问。

「林二狗那么壮一个大男人,能出啥事儿!别说他只是摔断一条腿了,就算是两条都断了,那女人也不是他的个儿。」

「那不是还有个娃娃嘛?」

「别扯了,才多大个娃娃,高声说句话都能吓死他,能顶啥用处?」

几个人讨论来讨论去,总是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还说啥啊,咱过去看看不就得了。」抽烟的人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道。

「咱们跟林二狗也没啥交情,去看他也不好空着手去,快算了吧。」老光棍家里条件不好,一想到要凑钱买东西去看林二狗,顿时就不乐意起来,他的钱还得攒着娶媳妇呢!

抽烟的人把烟袋锅子在树榦上磕打了几下,把烟灰磕出去,将烟袋锅子插进腰带里,起身道:「大家都是一个镇子上住着,他的腿摔断了,咱们去看看不也正常,要啥交情不交情的。也用不着买啥好东西,这钱我出了,去杂货铺称一斤糖也就是了。」

397内忧外患

京城,陈府。

陈瑜白这日下朝回来,又是一脸的疲惫神色,进屋后换了衣裳,歪在冬暖阁的软榻上闭目养神,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他的睡眠素来不是很沉,尤其是白天就更难熟睡,所以睡梦中就隐隐约约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这里有东海府的加急密信送达。」

「大人刚刚下朝,正在休息,不能打扰。」

「可这……」

「大人最近为了冀州的事儿操心上火的,好不容易能睡一会儿,就算是十万火急的事儿也得等等……」

陈瑜白此时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但是还是闭着眼睛懒得起身,向外面招呼道:「汝培,把密信送进来吧。」

名叫汝培的小厮闻言,气哼哼地瞪了送信之人一眼,这才接过密信送入屋内道:「大人,是东海府知府张吉松派人送来的加急密信。」

一听说是东海府的张吉松,陈瑜白瞬间睁开眼睛,起身道「快拿给我。」

他拆开密信,对照着加密表逐字逐句地看完,顿时喜得一拍桌子道:「好啊,太好了!」

汝培也不知道密信中都写了什么,但是见自己大人突然间开心起来,甚至一扫近几日一直盘桓在眉宇间的阴郁,顿时也高兴起来。

「叫人备车,本官要入宫觐见。」陈瑜白一刻都不想耽搁,起身就赶紧换衣裳准备再次入宫。

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对着墙上硕大的羊皮纸地图蹙眉发愁

今早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嘴仗打得飞起,吵吵嚷嚷了一早晨,最后却没有一个人能把事儿落到实处。

冀州匪患严重,朝廷派去的两万大军,竟然被山贼土匪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主将带着亲信近卫先行逃跑,剩下的将士更加城了一盘散沙,一路被流寇追着打,简直堪称大齐开国以来最丢人的一场战役。

消息传回京中之后,每日的早朝就成了菜市场,大家吵得不亦乐乎,却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为君分忧的人。

皇上一来是年轻压不住事儿,二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里无人可用,能有什么办法?

他盯着墙上的地图,看着冀州一带的地形地貌,心下忍不住想,实在不行朕去御驾亲征,说不定也比那些个只会打嘴仗的文官们强。

正想着呢,内侍来报:「启禀皇上,陈瑜白陈大人求见。」

「快请陈先生进来。」

陈瑜白当年曾是皇上的老师,如今虽然地位已经不同,但皇上为表尊重和倚重,依旧称其为先生。

早朝才刚刚散了不就,估摸着时间,陈瑜白到家怕是都没待上半个时辰便又入宫来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

只见陈瑜白一脸喜色地快步走进来,行礼之后,不等皇上开口询问便迫不及待地说:「皇上,薛家遗孀和幼子已经找到,都尚在人世,薛承如今已经启程去接母子二人,他临行前动用了令牌,虽然没有明说,但应该已经是有继续报效朝廷之心了。」

「此话当真。」皇上闻言大喜过望,「陈先生可莫要唬朕。」

陈瑜白闻言失笑道:「皇上,您乃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谁敢唬您?」

皇上闻言却黯然神伤道:「朕算什么一国之君,除了陈先生处处维护之外,其他人又何曾真把朕当过一国之君?」

陈瑜白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帝王,他母族不兴,也不得先帝宠爱,自幼便没有得到过有关帝王之术的正规教育。

当年因为庆王与瑞王夺嫡之争激烈,他更是尚未成年就被发往封地。

虽说后来阴错阳差地坐上皇位,但是面对内忧外患,他也的确是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薛家有可能会重新投靠朝廷这件事,还是让皇上的精神为之一振。

也许是每个男孩子心目中都会有英雄崇拜的情节,皇上小时候在深宫中,从宫人口中经常会听到薛将军大破敌军,德胜凯旋的故事,那是他自幼就种在心中一直崇拜不已的英雄。

十三岁他被匆匆发配边疆封地,意外的是,在那边反而听到了更多有关薛将军爱民如子,战无不胜的故事。

他在边疆百姓的心中,就是战神。

而大齐的堂堂战神,却没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是死在了小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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