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只有力的手粗暴地将我从水中拖了出来。
我一时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眨掉睫毛上的水珠,才看清裴追的脸。
他的白衬衫上被泼溅了许多水渍,贴身地透出一点肌肤的颜色。面色苍白,脸颊又泛着异常的血色。
像是被气的。又像是被吓得。
“沈无,你在找死?”
裴追双眉紧皱、声音颤抖,汹涌的情绪如风暴般在他沉黑的眸间汹涌……就连还紧紧抓着我肩膀的手指都在轻微的发抖。又带着种似冰的寒意,冻得我一激灵。
他近来对我异常温和,骤然发怒,我整个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不,我在洗澡。”
裴追:“……”
接下来,几秒凝滞的沉默尴尬地在这布满水汽的空间中酝酿。
良久,裴追缓缓道:“……你不是要寻死?”
我简直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寻死?”
说完越想越不对,又补道:“就算寻死,怎么会有人要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
裴追:“……”
我渐渐回过味来,仰首打量裴追,他眼里激荡的情绪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他的脸依然是红的,却化作了另一种红。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尚且挂着水珠的胸膛。
此时此刻,他的手还按在我的颈窝,我迫于他先前的力道,上半身直起,仰面望着他。下半部分身体却仍半跪在浴缸中。
我惯常用清水,没有泡沫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此,水有多清,我的身体在水下……便有多透。
还好这浴缸侧面较高。估计裴追站的那位置,刚好看不到我水下的身体。
而但凡他前进半步,一切便自然一目了然。
裴追骤然松手,然后像触电般后退了小半步。
他微垂眼眸,出口声音又变得十分清冷淡漠:“才喝了酒,背上伤也未好全,本就不该沾水。还将头也沉下去,不怕溺水么?”
我才是冷不丁被看光的那个,原本休养生息地泡个澡,却被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指摘,也渐渐起了些火气。
背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又敷了防水贴,并无什么问题。
喝酒,总共那两口也算喝?自从住到他小裴总这儿,我真如进了戒律堂,烟酒几乎都要戒干净了。
说溺水更没道理,泡澡是我在旧时间线就热爱的私人娱乐,即使再沉醉,都始终保留一线清明,怎可能真的把自己溺死在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