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言简意赅地送他一个“滚”字,但我说不出口。
确切的说,我一个字都不敢说,因为我怕自己嗓音喑哑,泄露隐秘的渴求。
因为从刚才起,自从意识到自己全身光露在他面前后……不论裴追到底有没有看我,我总觉得他的视线就像细绵绵的线一般,无处不在地缠绕着我,钻进每个不可见人的角落。
然后又一次唤起一些不合时宜的反应。
我祈祷他离开,不要靠近我。
可惜,裴追看起来像个清心寡欲的神明,这次却并没有眷顾我。
他依然沉浸在先前的情绪中,见我不答,忽然说道:“刚才叫你没应。我又听到水声过来查看。见你整个人沉在水里……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好的回忆?
裴追仿佛听到了我心里的疑问。他轻声道:“我曾梦到你死去,许多次。”
我一怔。
“并不像是你所说的旧时间线。”裴追缓缓道:“而更像是……还没发生的事情。非常真实,你孤身一人,走向深海。我望着你的背影,却怎么追都不会近你一分,如何喊你也不会回头——直到你被深色的海水吞没。”
“这梦自从我们重逢后,我做了十数次。”裴追注视着我的眼睛:“沈无,我担心。既然世上确有灵异之事,那梦会不会也是预言?”
预言……我会死在水中——而且是,自戕?
从理智上来说,这应当是无稽之谈。因为我根本没有自裁的理由。
对我来说,要么有意义地死于阻止貓灵,要么死于病发。
我珍惜剩下的每分每秒生命,不会浪费,更别说自己找死了。
然而,当裴追话语出口时,我脑海中竟然浮现出相似的画面,与此同时,喉口也涌起一股滞涩之感。
仿佛当真如沉入深渊,呛咳到了咸腥的海水。
我真的撕心裂肺地干咳起来,裴追条件反射地近前看我,他从身后半环住我,苍白修长的手指按住我的胸口。
其实这咳嗽并非生理性,而更像一种心理反射。所以我很快便不咳了。
但裴追的衣物却已被溅起的水花打潮,近乎透明。下摆则漂浮在水面上,犹如一朵逐渐盛开的花。
折腾这么久,浴缸里的水已微凉。而他贴在我胸口的手,就化作了唯一的热源,贴合着我心脏的位置,一起跳动着。
那一刻,我其实想问,你竟然这么怕我死吗?
但言语单薄,他的眼神又太沉。话若出口,净是轻佻。
从来让我心动的不单是极致的美、更是刚柔并济的拉扯,冰火双重、猛虎蔷薇的融合。
即使此时衣衫不整、白衬衫湿透着贴在身上,裴追神情依然是一派君子的疏淡。覆在我身上的手也十分克制,不带一点狎昵。
然而,他看起来那么克己,眼神却又那么炙热,仿佛要化作岩浆,将我融化其中。
我愿意融化其中。
这把火就像引线一般点燃了我的周身,立刻有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