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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言说话时声音带着清润的笑意:“不会,上车吧。”

“哦。”有些喝醉酒的人会反应迟钝,易怀临如此。

他刚走两步就被一只萨摩耶挡住了路,狗的主人正在飞奔过来,易怀临眯了眯眼睛,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他打了个招呼。

对着狗打招呼,等女主人来了,听完女生的道歉又打了个招呼,全程忘记身边的人了。

“易怀临,说再见。”陈则言觉得好笑,一手捏住他的后颈,顺着捋了捋那柔软的头发,“跟我说再见。”

易怀临僵僵地转过身,眉睫乌黑的眼睛眨了眨,说:“再见,再见陈则言。”

“再见。”陈则言眼神玩味地盯着他,忽然说:“头发很软。”

“嗯”

“早点回去休息。”

“哦”

“想要奖励吗?”

“什么?”

“十秒。”

易怀临有点受不住啊,他对上他的目光,又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了一眼司机。

嗯,在玩手机,没顾得上他们。

他比了个反耶。

然后,很快的,果断的,风风火火的亲了上去,只是贴了一下就分开了,不带任何情欲。

好像真的在预支一个吻。

“两秒,还有八秒。”

他的唇上裹挟着酒味,湿润滚烫,贴上去很柔软。

陈则言淡淡地看着他,眼底沉似易潭水。

“怎么跟小猫一样?”

“还有八秒。”

他像在自言自语,重复说着。

只有他在意。

——

2019年4月6日晴

十七岁生日快乐。

直到回了家,易怀临脑子还晕着。

关于吻,他略知一二,还是在学校不小心看到的,那些早恋的学生会在晚自习下课去角落里偷偷亲吻,一下一下的亲吻对方的唇。

那个年纪的吻青涩又懵懂。

泛红的耳朵,屏住的呼吸,躲避的眼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陈则言和他认知里的不同,亲完后的陈则言脸不红,心不跳,直直地看着自己。

他后悔了。

陈则言会觉得恶心吗。

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不知道是犹豫了多久,他才动动手指,把手机解锁。

1:对不起。

易怀临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又说:今晚的事真的对不起。

消息是两个小时后看到的,陈则言那会儿刚回家,家里没人,他爸工作忙,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

“没事。”他发了条语音过去,转身把手机扔沙发上,很轻地踢开跑过来蹭的萨摩耶,去了浴室。

他这边儿确实没事,易怀临却要炸了,耳边一直回荡着他低沉又带点宠溺的笑意的声音。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病。

“你有病。”陈则言在阳台吹着风,丝丝缕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嗓音有些低哑和倦怠:“喝多了?”

手机那头的人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他妈受不了了,她跟我分手了。”

“出息。”陈则言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那边没了声音,陈则言等得有点不耐烦了,问他:“会不会说话?”

“”张正扬嘿嘿笑了一声,“她来找我了。”

真是有病。

陈则言挂断电话,把烟捻灭,回了客厅。

“小临,出来一下,看看这是什么。”女人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易挽清把包放在玄关柜上,换好衣服,不是之前那样拖着一身的疲惫躺在沙发上了,而是眼神温和的,平缓的语气夹杂着一丝紧张,她说:“妈妈跟你说件事,好吗?”

“怎么了?”易怀临坐在她旁边,拉过她的手,低着头细看着,“怎么伤到了?”

易挽清心头颤了一颤,早就编排好的话一瞬间就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没事,不小心蹭破皮了。”易挽清顺了顺他的头发。

“去跟你父亲见一面吧。”易挽清的手覆盖在少年的手上,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比她大上一圈的手颤了一颤。

“我的亲生父亲吗?”易怀临抬起头,眼神迷茫又痛苦,语气却一如往常。

他此生最亲近的一个人,她的母亲,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从前,他谈起父亲的事,易挽清就会找个借口离开,或者草草了事,含糊不清地说几句。在易怀临的记忆里,父亲是神秘的,十六年了,一眼也没见过,一度让他以为所谓的父亲根本不存在。

如今跟他说去见见,他还是怀着委屈和痛苦去见他,还是恨呢。

从破烂的出租屋到别墅这段路程最多四十分钟,这是他第一次难受得想吐,可他从不晕车。

“怎么了?小临。”易挽清皱着眉,手一下一下的轻抚他的后背。

“有点晕车,没事。”他躲了一下。

易挽清眼神淡了一瞬,随后她收回停在空中的手。

易怀临坐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男人有些局促,脑子里就一句话。

——这是我爸?长得一点也不像。

易挽清笑笑,转头对着易怀临说:“叫人,小临。”

“”易怀临垂着眸,眼神落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陈斫突然就笑了,很温和的笑,边说:“没事没事,孩子刚来,还不熟,以后就一起住了,自然就了解了。”

“谢谢”易怀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他不知道陈斫听没听到,只听到陈斫拍了拍他的左肩,又说:“小临啊,一会儿你哥回来,我记得你们是一个学校的,说不准还认识呢,好好相处啊。”

易怀临闷闷地点头答应:“好的,知道了。”

他去了二楼卧室收拾东西,家具是心得,就连洗漱用品都买了,他要做的不多,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就足够了。

他蹲在地上收拾了好一会儿,起来时眼前一阵黑,头也眩晕,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了,缓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楼下的声音后,没了动作。

很耳熟的声音,低沉稳重。

这个人,这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单音节,他也能听出来是谁,太熟悉不过了。

怎么会是他?

易怀临从地上起来,却寸步难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呼吸都慢了下来。

紧张,害怕,担心,各种情绪纠缠不休,他感觉被蜘蛛网罩住了,只能等待结束。

楼下的声音不知何时停止的,反应过来后,易怀临的耳朵已经贴上门板了。

他松了一口气,暂时不打算出门了,看着一地的东西也没了心情拾掇。

躺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无比困难,他时时惧怕着门被踹开和震耳的碰撞声。

他就是这样,突如其来的声音总会让他惧怕,时间久了也习惯不了。

好在这个声音一直到晚上也没响,易怀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中途被电话吵醒一次,是易挽清叫他下楼吃饭。

他说,不想吃,很困。

这才结束了通话,别说吃饭了,他现在就想跳楼逃跑,去住校,远离陈则言,越远越好,这样他们的友谊就不会结束。

这是他唯一的奢求。

然而——

凌晨三点零七分,门被敲响了,咚咚咚的三声。

该来的总会来,他的心脏狂跳,手都发麻了,闭了闭眼睛,这才下床。

门开了一条缝。

身高差的原因,高大的人完全笼罩住他,卧室没开灯,唯一的光源被遮的一干二净,一瞬间充满了压迫感。

陈则言在门口看着易怀临,视线停留在他脸上,易怀临对上了他漆黑的瞳孔,不由得瑟缩一下。

易怀临就像即将被拆之入腹的幼兽。

陈则言前进一步,易怀临就后退一步,直到进入卧室里,他一脚踹在门上,“砰”的一声,房间里黯淡无光,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易怀临刚要说话,陈则言的手便覆盖在他的后颈上,用力摁了摁,唇贴在耳边,易怀临听到他冷声说:“昨晚的吻喜欢吗?弟弟。”

易怀临呼吸一窒,还没出声就被他掐着脖子吻了上来。

不像是吻,像是发泄,像是淬毒的獠牙在撕咬,疼得他浑身颤抖,垂死挣扎。

陈则言吻着易怀临,吮吸着他的舌头,手掐上他纤细修长的脖子,指腹不轻不重地摁着易怀临的喉结感受着怀里的人呜咽,挣扎,流泪,痛苦地咬自己的唇。

这个吻粗暴强势,裹着泪水的咸苦和血水的腥甜,舌头扫过易怀临口腔的每一处,划过他最敏感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从害怕到舒服。

他承认。

他爽了。

吻结束了,他的指腹摩挲着易怀临泛着血丝的唇瓣,嗓音低哑带着笑。

“这是乱伦吗?易怀临。”

即使看不见,他也知道陈则言在笑。

易怀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浑身都在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

眼泪大颗大颗的翻滚而下,易怀临不再在意陈则言,拿着手机出门了。他知道陈则言是在报复他,不管知不知道自己的喜欢,都是报复,性质都是一样的。

他再也没办法把这份喜欢一丝丝流露出来了,再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等待着它自生自灭,彻底消失。

首先,他得离开这里。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陈则言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这才恍然惊醒,太冲动了,他就这么把人逼走了。

他踢开地上碍事的东西,出了易怀临的卧室,准备出去,刚走几步就折回来去了自己卧室,随手拿起上午脱下来的外套。

人生地不熟的,他走不远,没十分钟就找到人了。

陈则言把外套胡乱裹他身上,头都罩住了,直接攥着易怀临的手腕往车里带,眉间带着烦躁,冷声说:“滚回来,这么晚,你是活够了吗。”

易怀临薄薄的眼皮都哭肿了,怕被发现丢人,直接不把外套拿下来了,罩着脑袋,靠着车窗,一声不吭。

半晌,他突然扯下外套,提高音量说:“你成年了吗?!”

“”

陈则言很轻地笑了一声:“怎么,你怕死?”

怕你进去,行了吧?易怀临内心腹诽他,却不敢说出口。

车内静了下来,呼吸都一清二楚,易怀临怀里抱着陈则言的外套,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路。

到家后,他又抱着外套跑回了卧室,把门反锁上,并下定决心要慢慢不去习惯陈则言。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换个关系吧,他想。

越想越难过,他惊觉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猛地扔到床上,窜起来,现在床边盯着外套看。

“我就这么抱了一路?”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

洗完澡,他躺回床上,枕头边上是陈则言的外套,有一股淡淡的香。

2019年4月7日晴

我种的花凋零了,而我还在为它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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