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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他把衣服拽下来露出自己的脸,随后微微仰头,略带疑惑的望着宋观南。

“穿上。”宋观南垂着眼,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

陈望北决定收回“缺心眼”这一标签,然后给他贴上“人还不错”的标签。

“这么好心?”

宋观南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想再陪你去医院,你睡相其实很差。”

陈望北恨恨地捏着他的衣服,咬了咬牙,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侧过头不看他。

他在“人还不错”的标签旁又贴了个大大的“嘴贱”。

宋观南的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他的唇角轻抿,面孔棱角微微缓和了几分。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陈望北,越看越觉得对方像个…呆瓜。

寒气侵入四肢百骸,陈望北的毛孔都竖起来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往宋观南那边挪了几公分直到马上要挨着他的胳膊,随后把身上盖着的外套分了一大半给他。

他的声音凉凉的,“论体质,你应该比我虚吧。”

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有一段时间有个医生经常进出宋家,也不知道那时候宋观南得了什么病。

那医生好像姓关来着。

明明自己身体不太好,还把衣服丢给自己。陈望北再次评价他:缺心眼。

宋观南蹙眉,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虚?”

陈望北回答的认真,“难道不是吗?”

宋观南冷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安静的让两人聊天之间出现了空隙。

“我又没说你肾虚。”陈望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见他不吭声了,用胳膊肘微微捣了他一下,“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宋观南轻靠在墙上,阖上双眼,语调很淡,“别乱动。”

陈望北又问,“你真生气了?”

宋观南冷硬的开口,“话真多。”

毕竟事关男人面子,陈望北以为他真的生气了,忽略了“话真多”这三个字,自知理亏,“我虚,我虚。”

下一秒宋观南睁开眼睛,好整以暇的盯着他,“哪虚?”

陈望北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披着的他的衣服,咬咬牙道,“肾虚!”

古有为五斗米折腰,今有为七尺布折腰。

不丢人。

宋观南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他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

他抿起唇,正想说些什么时,猛地感受到自己嘴唇上的异样又熟悉的感觉,跟针扎一样。

明明今天刚亲过他。

当下的痛觉密密麻麻的侵袭着他的感官,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陈望北,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他越来越掌握不了发病规律了。

不过很意外的,这次的痛感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陈望北注意到宋观南的眼睛正慢慢泛起水润,心里一惊。

操,他这是哭了?这么脆弱?说两句就哭了?

陈望北有几分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

宋观南没理他,他眼睫微颤,低眸,努力回想着之前吻他的感觉。

关医生曾告诉过他,要是在忽然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发病了,可以尝试想着能让他感到愉悦的东西,这样可以暂时蒙骗过大脑神经,以此来短暂的缓解自己的症状。

所以他想到了他们之间的亲吻。

此时的宋观南在陈望北眼里俨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有点磕磕绊绊地说,“我以后不说你虚了。”

他尴尬地补充着,“也不说你恋爱经历少了…”

这样就够了吧?他可没有哄人的经验。

宋观南克制着自己眼底的情绪,他看着陈望北一张一合的嘴巴,喉结动了动,一股莫名的冲动情绪直直地涌上他的心间。

这种冲动,很陌生,难以形容。

陈望北感到难以启齿,别扭道,“可别哭了啊…”

宋观南烦躁的闭起眼睛,他该怎么告诉他,眼里起雾只是他因为生病而特有的生理现象。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过了几秒后,身旁的门陡然被打开,黑暗的机房霎时被照亮,空调冷气也停了下来。

他们得救了。

……

经极星的医疗团队检查过身体没问题后,陈望北做的接手宋氏集团,然后和政界中的大家闺秀又或是名门千金结婚生子,如此过完一生。

什么友情啊,爱情啊,这些浪费时间耗费精力的感情,在钱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只会变成束缚他的软肋。他只需要极致的理智和冷血就足够了。

宋乾毅似乎想了什么,“一恍你都快十八岁了,时间真快啊,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这句话是在你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宋观南也只不过随口提了句自己班的班长对自己很好。

实际上,班长对任何人都很好。

很无趣,成为宋乾毅心中的完美继承人很无趣去,听从他的话克制自己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也很无趣。

种种无趣叠加在一起,最后久而久之变成了几近冷漠的偏执。

最后连他也病态般的认为,人类的情感虽然很好,但他不太需要。

什么是有意思的呢?

他想到只在家里出现过三天的小金鱼,转学走的班长,被丢掉的兔子,摔坏的机器人,只跟朋友一同出游过一天就不见了的自行车……直到出现自己在黑暗中亲吻陈望北的画面。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然后宋观南闭起眼睛,把那副画面一帧一帧的撕碎。

仔细想来,正如宋乾毅说的那样,他确实不太需要这些有意思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他的心脏好像裂开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裂缝,一阵微弱地空虚感顺着这条裂缝钻进了心里,又牢牢的攥着每条毛细血管蜿蜒到他的内心最深处。

这道裂缝从何而来,空虚感又诞生自哪里,他无暇细想。

宋观南回过神来,简单的把伤口擦了擦,就像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

法起来。

对面那人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开口说话。

周围模糊一片,只有宋观南是清晰的。

不知道为什么,陈望北忽然很想……对他笑一下。

下一秒他立刻清醒过来了,完了,怕不是撞邪了,怎么开始鬼迷心窍了。

宋观南先松开手,神色坦然地似乎没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他语气平静,“下巴还有雨。”

陈望北从刚才的怔愣中反应过来,胡乱的把脸一扫,匆忙别开眼,随后镇定道,“哦,我知道…谢了。”

陈望北撑着墙站起来,坐在地上太久了,双腿一时半会儿还有些麻。

宋观南的手静静地抬了抬,但还是放下去了,“需要扶你吗?”

刚才…冲动了。

“不用,我自己可以。”

陈望北跟着宋观南上了宾利,他脑子里没想什么,刚打一架身上很痛,只想坐在一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顾澄扭过头,笑眯眯地开口,“你好,还记得我吗。”

陈望北礼貌地问了声好,“顾澄哥。”

顾澄是宋观南的表哥,这他还是知道的。

“你叫顾澄就可以。”宋观南冷淡道,“不用叫哥。”

陈望北:……

顾澄瞪了他一眼,随后把车打着,他看着后视镜里坐在后排的宋观南,“先回家吗?”

陈望北原本想说随便找个网吧把他放下就行,等凌晨赵素心睡了之后他再回宋家。

不等他说话,宋观南开口,“去vorsehung。”

顾澄吐槽道,“搞得我好像是你司机一样。”

陈望北稍微放下心来,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宋观南言简意赅,“酒吧。”

vorsehung是叶燃开的那家酒吧,宋观南一来二去也和顾澄的朋友们熟了起来。

门口安检小哥一脸犹豫地看着着穿着校服的陈望北,“未成年?”

陈望北诚实着点头。

“……”

安检小哥忍不住在心里哀怨,都来酒吧玩了怎么还不会撒谎?你但凡摇个头我就让你进去了。

直到看见宋观南和顾澄后安检小哥才把人放进去。

三人上了二楼包间。

没几分钟叶燃就到了,他刚看见陈望北就惊呼,“好好的帅哥怎么被淋成这样了。”

他的视线又落到宋观南身上,“noah你的后背怎么也湿了。”

叶燃疑惑地问,“大晚上你俩是出去跑步了吗?”

陈望北一时局促地不知道开口讲什么,只能尴尬地瞥了一眼宋观南。

见宋观南没开口说话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没有跑步…就是今天没拿伞。”

宋观南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细小弧度。

挺有意思的。

侍应生进来给众人倒了热茶,叶燃对宋观南第一次带来的人有几分好奇,“之前来过酒吧吗?”

宋观南默不吭声地喝着水,余光却在看着陈望北。

实话讲,他也挺好奇陈望北之前来过酒吧没有。

“没有。”

叶燃又问,“能喝酒吗?”

陈望北摇着头,“酒太苦了,我接受不了。”

叶燃笑起来,侧头对着一旁的顾澄说,“他俩都挺可爱。”

顾澄挑挑眉,不反驳。

没一会儿侍应生送了两套干净衣服和药箱过来,叶燃招呼着他俩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顺便给陈望北上药,别第二天生病了。

宋观南把杯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伸手把自己一旁的袋子递到陈望北面前,“穿这个。”

不是询问,像是带着几分要求。

陈望北看了看侍应生手上的衣服,又看着宋观南的袋子,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的。

怎么这么多衣服?

下一秒陈望北手中把水杯放到了宋观南杯子的旁边,不带犹豫地拿过了他的袋子。

虽说在他看来穿谁的衣服都一样,但他心里觉得自己和宋观南的关系更近点,穿他的衣服也能方便还给他。

叶燃以一种看戏的表情看着面前的这副场景,摆摆手让侍应生只留下一套衣服,他又看了一眼台面上的两只杯子,无声的笑了笑。

看着两人一起走出去后,叶燃打趣地问顾澄,“他俩是什么关系啊?”

“同学呗。”

“是吗。”叶燃说,“noah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顾澄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怎么说?”

叶燃的眼神落到他们的杯子上,“他每次过来,自己的水杯总是和别人的水杯离得很远,无论是你,还是我或者是傅珣,有好几次傅珣把水杯放在他旁边,他总是会不露声色地把自己的杯子拿开,说明他在排斥所有人。”

“你看这次。”叶燃说,“心理学上这叫杯子效应。”

“我拿的衣服都是没拆吊牌的衣服,像noah这种人一定是接受不了还没洗过的衣服,但他宁愿自己穿这些也让对方穿他的衣服。”

“虽然不太明显,但这就是占有欲。”叶燃好奇地问,“他们两个真的没有在谈恋爱吗?”

“现在没有,以后…”顾澄看着两只并排放着的水杯,“以后大概也不会谈恋爱。”

顾澄说,“你知道的,在我们的原本的计划里,他是不会那么早就开始接手紫星的,至少要大学毕业以后,但他却把计划提前了。”

紫星是极星集团背后一组体系庞大的人脉网络,医疗,互联网,教育,房地产,金融,身处塔尖而表面又行事孑孓的名人巨擘汇聚其中,如果说业务是极星的躯干,那紫星就是躯干投于光明背后的影,仅仅因为不直接参与主业而鲜为人知。

只要宋观南需要,这些力量可以随时任它所用。但他现在的能力还太弱了,并不能让所有人都信服他。

这是宋观南的母亲罗清蔓给他留下的秘密遗产,同样的,宋乾毅并不知道这些。

“我和外婆向来不干涉他的任何决定,他既然想好了决定去做,那我们就支持他。”顾澄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转而变成了几分担忧,一想到宋家的氛围,他缓慢地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他能藏的好一点。”

至少在他羽翼未丰满前,不会被宋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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