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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山上遇险

 

<h1>第十章:山上遇险</h1>

时近中午,翠水村武神庙前空地,参予乡练的二十来位男子持棍练习,那些人青年壮年、高矮胖瘦都有,人人满头大汗,衣衫湿透。

韩一前胸后背亦湿了一片,他在队伍里外游走,提点纠正队众身法。

空地两旁槐树夹绕,乡练男丁们的家眷挎了食篮,在树荫下等待。

原婉然带着黑妞立在其中一株树下,她遥望天空,晨间天上还碧空万里,而今浓云密布。

阿婉,辛苦你来送饭。韩一身影骤然映入她眼帘。

原婉然神思由九天之外蹦回翠水村武神庙的槐树下,却原来乡练男丁已解散,各自吃饭去了。

原婉然低眸,回避韩一目光,我份内事。她递出皮水囊,给。

韩一饮足水后,递回水囊,脱下短褐,露出宽肩窄腰赤裸上身。他身上大小几条疤痕纵横,胸前甚至有一道对穿伤疤,不是不吓人,但古铜肤色带汗锃锃发亮,肌肉精壮匀称,莫说知人事的小媳妇,大姑娘也趁机偷瞄。

原婉然将拭汗汤巾递予韩一,始终没抬头。

邻近树下一位老妈妈笑道:韩教头的新娘脸忒嫩,自家男人打赤膊,有什么要紧呢?瞧把她羞的,小脑袋瓜子跟熟了的稻穗似的垂着,不好意思瞧韩教头。

村人哄笑,原婉然正好借着脸嫩的因由,理直气壮不拿正眼略瞧韩一。

夫妻俩席地而坐,原婉然掀开盖在食篮上的青布,端起一海碗蛋炒饭递给韩一,再摊开巾帕,把篮里几碟小菜搁在上面。

其他村人纷纷由自家饭菜里各拣出一份送给韩一。

参予乡练的男丁道:韩教头,多谢你。你刚刚成亲,不多时便要出征,小两口本该在新房厮守,却把工夫花在大家身上,教刀法枪法。

其他乡人附和,是啊,我们庄稼人只懂下田种地,晓得什么行兵打仗?偏生抽中兵签,没钱消灾,不能不去。幸好韩教头帮忙,咱们临阵磨枪,不磨也光,心底也踏实些。自然,还要谢谢小韩娘子体谅。

村人以茶水代酒没口子感谢韩一夫妻,韩一谦让应酬,原婉然一旁客套微笑,心里却发虚。

韩一投入村里乡练,老不在家,其实反倒遂她的心意。

婚事骗局拆穿后,原婉然胸口心头总似教大石镇压,韩一在家时尤其如此。她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明明韩一待人极好,自己对着他却烦闷难受,一个劲儿想躲开他。

蓦地身旁韩一问道:家里还有炒饭吗?

嗯。原婉然惯例先给韩一送饭,回家自个儿再吃,家里当然有剩饭。

全给阿野留着,他待会儿就到家。

嗯。原婉然应声。因着韩一提及赵野,她的心思又飘了开去,回到前日光景。

前日赵野到韩家,貌似受韩一托付,要去外地办事。彼时原婉然在厨房做饭,听到赵野上门,便躲着不出去。

她对赵野这人感受五味杂陈。按婚约,他们是夫妻,也已经同房,将夫妻干系落到实处,但这个丈夫可谓横空出世半途杀出,她心里暂时接受不了。尤其两人圆房的前因后果不堪回首,连带她对赵野难生好感。

虽如此说,她心知肚明,尽管世情总当男人在房事上纯属占便宜的那方,赵野和自己到底一样无辜,全教她哥嫂坑害得两败俱伤。

身后响起轻轻脚步声,原婉然在灶前回头,心头咯登。

赵野走进厨房,笔直朝她走来。

这人要做什么原婉然头皮紧绷,执着锅铲赶忙退避。

赵野拎起灶上茶壶,我拿茶水。

啊?哦,唔。原婉然胡乱应声,同时教他话语提醒,瞥向他所拎茶壶,因此留意他左手臂。

前阵子她咬伤赵野,事后即使未曾察探他伤势,不过自己究竟下了多大气力咬人,心底是有数的。到她得知哥嫂搞鬼作孽,害他们两人阴错阳差发生误会,那以后回忆起事发当时,赵野臂上血流如注的光景,便不能不惊心。偶然她听韩一提及,愈合她额心伤口极灵验的那帖药乃是赵野求来,竟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过自己误会赵野,又动刀又咬人,确实有不是之处,该赔个礼。现下赵野本人就在眼前,她却开不了口,反倒记起圆房时候的难堪。

赵野走过她身边,道:我大后天回来。

呃?

赵野轻拍她的头,你等着,到时给你带好吃好玩的回来。口吻和蔼,彷佛哄孩子。

原婉然直觉他在表态,要将旧怨揭过,好生相处,只是只是

雨韩一彷佛说着什么。

啊?原婉然由回忆中醒神,韩一下巴朝天际微扬,天上白云更厚,天光变暗。

他道:下午八成要下雨,今天别再上山。

听韩一嘱咐自己别再上山,原婉然为之错愕。韩家宅院近傍山峦,她今儿个早上头一遭上去,途中没碰到任何人,韩一怎能知晓她行踪?

韩一视线投向她裙下微微露出的绣花鞋尖,上头沾染泥污。

这颜色的泥土山上才有。他顿了顿,问道:你喜欢山?

原婉然颌首,她乐意离开家一个人静静,家附近便是山,人烟稀少,地方再理想不过。

韩一道:明天我领你上山认路。山林有猎兽陷阱,误闯危险。

原婉然连忙摇手,我只沿山路走,便不怕迷路、陷阱,况且她扭头朝向身旁端坐的黑妞,有黑妞陪我。

黑妞是豹子进山浑身是胆,打猎永远打头阵。韩一带着赞许的眼神拍拍黑妞,可它有时不顶事,遇上话犹未了,不远处某株树下嘈闹起来,有人叫疼。原来花蛇由槐树上落在树下一村夫脸上,恰恰咬中那倒霉鬼鼻子。

原婉然委实不愿韩一作陪,又不好直说。待韩一由那倒霉村夫处探视转回,她问道:你陪我上山,乡练怎么办?

无妨,大伙儿正好歇半天。总之,今天别再上山。

好。韩一态度坚决,原婉然不好拂他意思。

她寻思韩一凭鞋尖泥土便能猜中人行踪,会瞧不出这些天自己存心疏远吗?不能够。他在婚事上毫无错处,也不亏欠自己什么,肯放任自己闹别扭是他好性子,自己得识相,别过逾了。

原婉然在回家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衣裙教外力一扯,原来黑妞咬住她裙角,又松口朝后方吠叫。她跟着望去,发现自己带着黑妞走过头,错过通往韩家的曲尺小径,往山上走去。

她对黑妞讪讪笑道:忘了家门朝哪儿开了。

原婉然回到家全无胃口,索性不吃饭,将锅中剩余炒饭放进饭橱留着。她估算剩余的蛋炒饭远远不够赵野一个大男人填饱肚子,便揭开米缸,打算再煮些饭菜。

蓦地她醒悟不对,赵野走时分明同她说大后天回家,怎地韩一却说他今日会来?

疑念动了,她便察觉韩一叮嘱自己留饭的矛盾处。韩一和赵野固然感情深厚,但不过问妻子饥饱与否,便自行作主把蛋炒饭通通留给义弟,绝非他会有的作派。

岂难道蛋炒饭出了问题?原婉然从饭橱取出蛋炒饭端详,这一凑近,便嗅出它味道不对,有些酸气。她从碗里舀出一勺蛋炒饭吃,齿舌还没感觉鸡蛋包裹白米的滑润,牙根便因为一股酸意发软。

她再三咀嚼,果然自己没尝错,炒饭是酸的,并非馊了的那等酸,而是搀和陈醋的酸。

原婉然恍然大悟,自己错把陈醋当酱油搁饭里了!

那酸倒牙的陈醋炒饭她给韩一带了整整一海碗,韩一吃到粒米不剩。

原婉然不觉松开手,沾着饭粒的勺子由她指间脱落,当啷滚落地上,跌碎成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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