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州桥那一片儿做得最好的冰雪冷元子了,大娘子好歹尝一尝。”
那碗冷元子也算做得玲珑可爱,一个个圆嘟嘟的糯米小元子雪白雪白的,静静趴在碗底。
楚雁君咳了两声摆摆手,“小豆子,辛苦你到处去搜罗。这冷元子你吃罢,我不吃了。”
说着,她又让陈小豆退下,屋中只留了李嬷嬷。
李嬷嬷见她愁眉不展,心知总不会只是因为好几天没吃到合意的饮子,踌躇半晌还是问出了口。
“大娘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楚雁君长叹一声,看着这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载,说是主仆、实胜姐妹的李嬷嬷,终于吐露了心里的秘密。
“前几日我日日吃那虞小娘子做的饮子,却未想到她还有那么一层身份。”
李嬷嬷甚是不解,“做些小营生的小娘子,还能有什么身份?”
“其实啊,要真说起来,清和与她有个未成的婚约。”
惊诧不已的李嬷嬷直接叫出声来,“阿郎怎么会和皂吏家的女儿定下婚约?”
楚雁君闻言低笑,“他严家也不是什么公侯氏族,官儿都刚做到三代,怎么就不能娶皂吏人家的女儿了?我也只是个塾师的女儿罢了。”
严家是祖籍闽南的农户,本分种田攒下家资,便开办族学,督促族中子弟读书。
如此耕读传家数代,到了严铄祖父严理那代,终于祖坟冒青烟,出了他这么一个中了州试的人才,又要去京城礼部贡院参加省试。
然而,任他严理是举族供养出的金疙瘩、紫微星,也架不住他迷路、染病又遇匪,险些在这赴京的路途中送了命。
恰好那时虞家祖父虞大成携家眷逃荒,也往京城而去,因缘际会之下救了奄奄一息的严理,对他多番照拂,又结伴而行,一同安全抵京。
严理后来高中,在翰林院做了个侍读学士。他知恩图报,帮着虞家在汴京落了户,给虞大成寻了皂吏的差事,甚至要说定下儿女亲家。
只是彼时,两家孩子都已长大成人,比如严理之子早就与家乡的楚雁君有了婚约,只等再过两年就成婚。
儿子一辈不成,便说起孙辈,要将两家未来头生的孙子孙女凑做一对。
但虞大成深知,虽是一起上的京,然而两家就像入了汴京城便分流的河水一样,从此殊途。
官是正道,吏是杂流,自家和严家差距巨大,所谓孙辈之事又太过缥缈,实没个准头。
虞大成只当严理是客套的戏言,并未答应,也未放在心上。
后来,不过五六年光景,严理英年早逝,这事就再没人提起。
虞大成之子虞全胜子承父业,也当了府衙里的小步快;
严理之子严岐却青出于蓝,年纪轻轻就一步一步做到了阁学士,常常伴驾,很得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