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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的童养媳

 

“喂…”

她还没想通,妈妈带着哭腔接起一个电话——

“啪啦——嘭——”

厨房传来很大一声响!

安冉赶紧跑过去推开门:“妈!”

砸在地上的锅和满地的碎碗。

安怡梅脑袋嗡嗡地。

“是王海老婆吗…”

“他被人打断腿了…”

“你快来医院一趟…”

“妈!妈!”

回过神是安冉在叫她:“妈,怎么了?”

“你爸被人打断腿,现在在医院!”安怡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拉着女儿拿上身份证、医保卡就往外走。

安冉被拖着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走,胯骨撞到桌角墙角无数次,她呆愣愣地跟着妈妈,然后突然醒了,喊住安怡梅:“围裙,围裙还没脱…”

拿起妈妈忘拿的手机,安慰她:“妈你别着急,爸爸已经在医院了,有医生肯定没事的!”

六神无主的安怡梅充耳不闻,没有抓扶手在楼梯上跑起来,安冉的眼眶蓄着泪,伸出手跟在后面怕妈妈摔下去。

傍晚高峰期,门外的路很堵,鸣笛声像催命符,吵得安冉心跳过速,妈妈打车的手一直在发抖,她接过手机稳稳地输上地址。

太阳一直不落,晃得车一直不来。

平时卖水果的老板娘说话没有这么慢,超市外面那只叫西瓜的狗叫得也没有这么心烦,这座城市为什么突然涌进来这么多的车和人!

安冉告诉自己不能哭,还不知道爸爸的情况不能哭,妈妈已经站不稳了她不能哭!

只能等待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往最坏处想,一个有心脏病的弟弟已经压垮了他们家,如果爸爸以后站不起来,妈妈一个人工作养不活一家,她是不是不能读书了?

还有舅舅,舅舅家那么有钱肯定不会不管…不对,安升治病已经低三下四求他们了,别人没有义务扶贫,而且盛也…

她不知道盛也的报复是什么,但是她想到要去求那群恶毒的大人,就已经背叛盛也了。

眼泪憋了很久,看到妈妈冲进急诊科的背影才慌不择路流下来。

“…报警了,监控啥也没拍到,那条路本来就偏,岔路口又多,幸好送液化气的抄近路发现了海哥,知道他是外面面馆的老板才打120出来叫我们,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发现,嫂子,你们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啊,你知道的,我们连煮面都只有多煮不会少煮,警察怎么说——”

这时电梯上来一个医生,朝这头喊:“王海家属,谁是王海家属!”

安怡梅话没说完,听到医生叫赶紧应答,跑过去拿上检查单。

医生通知人准备手术,拿起各类风险告知和手术同意书让安怡梅签字:“这个情况肯定是要马上手术,刚刚简单做了个复位,但…”

“医生,这以后还能站起来吗?”安怡梅把检查单让安冉先拿着,浑身发抖,拿笔的手握了又握。

医生无奈安慰她:“好好做康复,站不起来的概率很低。”

她不懂医生说话是不能对病人做保证的,只听到“概率很低”四个字,焦急万分:“也就是说有可能站不起来?”

“概率很低。”

“那——”

“妈!”安冉看医生已经很不耐烦,提醒她快签字,“先做手术,只要好好康复肯定会好的!”

名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童。安冉心想,如果安升手术的时候爸爸还不能走路,还让妈妈去签字她肯定会崩溃。

警察来把妈妈叫走,安冉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面,想替爸爸分担一点痛。

要把肉割开,把骨头合上,再往里钉入钢钉,这是她听其他病人家属说的,她没见过手术,会一直流血吗,血流干了怎么办。

泪珠沉甸甸地往下砸,砸湿手里的检查单,她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哭过,拿袖子去擦,突然愣住了,眼泪落到一半,在空中打来个圈落到两个字上:

血型。

o型血。

安冉一动不动发起呆来,什么也没想,好像再回过神来就会发现是自己看错了。

今天白天生物课,刚好讲的是孟德尔遗传定律,冥冥之中仿佛知道她会在今天思考这个问题。

妈妈的公司之前组织体检,是o型血,安冉自己是b型血,爸爸怎么会也是o型血??

两个o型血怎么会生出来一个b型血的孩子?!

安升,对弟弟,弟弟是o型血,是对的,那为什么就她不对,她和弟弟长得那么像,他们肯定是亲姐弟。

到底哪里不对,她上课认真听了的,是教科书错了肯定是教科书错了,安冉看不清打字的键盘,瞪着眼睛来回翻搜索页面。

找到了!

“调控血型的基因有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两种,若父母双方均为o型,而婴儿为b型,则表明父母的o型基因并非纯合体,且双方均携带b型隐性基因,则婴儿的血型为b型的可能性较大。”

她赶紧关掉手机,放下心来,没错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更何况还有弟弟这么明显的证据,没错了,就是这样。

在得到能够说得通的答案后,安冉瞬间一丁点疑虑也没留,再也不想。

主动忽略了一些字眼:

“有极其个别的人”/“这样的概率是极低的”。

没有出意外,爸爸从病床上清醒过来,妈妈在一旁热饭,笑着说:“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安冉点开和安升的视频,两个病号看着对方嘻嘻哈哈。

医生说再住院观察两天,后天就可以出院,二十一天来拆线,慢慢就能下地,以后除了不能过度负重没什么大问题。

面馆的生意没有停,妈妈给公司请假去照看,安升依旧在锦城医院住着,她也不会没有书读。

每天放学去店里帮忙都会被安怡梅赶走,她咬着春天第一根棒冰往家走,碰到隔壁小超市的老板:“胡爷爷去吃饭啊?”

“噢,小冉,”胡爷爷关心道,“你爸怎么样?”

“拆完线能拄拐啦!”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哦,我们这些街坊都在说,是你爸得罪了人,你一个小女娃还是注意安全!”

因为一直没吃棒冰开始融化,流到安冉手上,这话在医院也听到过,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认为:“胡爷爷,我爸人那么好,怎么会得罪人呢,您从哪里听来的啊?”

胡爷爷头一偏,站直身子摆摆手:“可不是我乱说!你去问那个,那个牛肉馆的,也看到了,你爸出事的时候一个红头发男的跟他进了巷子…”

安冉若有所思,胡爷爷看她的表情以为她还在怀疑:“你别不信,和你们家大人说说,多注意下总是好的!”

老人说完街那头在叫他,于是示意安冉他先回去了,边走边自言自语:“奇了怪了,监控怎么就没拍到呢。”

红头发,男的。

安冉只能想到地下拳场那个男人,可他只是输了一场比赛,没有理由就要寻仇。

还有两周就是盛也的生日,本来准备用存的钱给他买一双拳击手套,但是家里出了事妈妈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她偷偷把存的钱放放到妈妈的钱包里。

到景区做首饰的手艺人那里,学着用木头打磨出一串银杏果形状的手串。晚上大家都睡了,一个人爬起来开着夜灯一点点锉,在学校午休的时间也全用来打磨。没干过重活的手很快就破皮红肿,拿笔写字都痛。

虽然才五月,但天气时不时地就入夏。

安冉想给盛也一个惊喜,红头发男人的事只好问水哥,之前留过联系方式但是她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打,之前那样在心里看不起别人,现在有事又要叫人家帮忙。

打电话的安冉明显底气不足,整得水哥如临大敌。

她本来只是想问问是不是那个人,结果没想到水哥直接把人绑来了,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低头看被五花大绑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犯怵,手足无措道:“那个,别绑,好好说,我就是来问问——”

“问个屁问!就是老子打断的你爹的腿!有本事你弄死我!出去我照样整死你们一家!”

安冉觉得莫名其妙,这样强烈拼命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她踢一脚难道就成了一个废人?如果是因为这个,他报复她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恨他们一家人。

太奇怪了。

向来处在下位者的女孩不习惯居高临下的姿态,蹲下来疑惑道:“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我踢你是因为你骚扰我,算扯平,你怎么能这么过分?”

“呵,”男人冷笑一声,“他盛也是大少爷,打拳是消遣,是发泄,是什么其他的无所谓,可老子靠打拳活着!!”

“是,我欺负你,你打回来,我们扯平了,可他像个疯狗一样!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我一局都没赢。”

“你觉得一个星期很短,可就这一个星期,刚好是我爹下个月的透析费用!他要钱有什么用!吃顿饭?买双鞋?可那是我爹一条命啊!!一条命!!”

“小妹妹,他为了你害我,你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他挣扎着站起身朝安冉扑过来,被水哥的人摁住,大吼,“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凭什么!”

她想起盛也小学的时候,在校门外被人打,当时想不通到底是谁的错,替妹妹出气的人没错,为了盛也好的外公没错,盛也更没错,那为什么挨打的是盛也。

现在她回答那个红头发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你不过是因为盛也家有权有势,你报复不了才找我们家出气。”

对那个女生口出恶言的是外公,但他们没有能力报复,所以找盛也出气。

“盛也害你,你找他!不要为了掩盖你的欺软怕硬道德绑架我!”

如果盛也没有生活在外公的阴影之下,是不是就不会从被害者变成施暴者。

红发男人没想到一个高中生会这样说,坐在地上不再挣扎:“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条件很差,我在这儿跟你诉苦等于放屁。”

“你挨过饿吗,饿到只能去偷;你睡过银行吗,只要有人半夜进来取钱你就要抱着被子躲远;你知道冬天破洞的衣服淋了雨之后有多重吗?”

“你有个有钱的哥哥还他妈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我告诉你!只有我们穷人才是受害者,你们全都他妈是吸我们血的鬼!!”

水哥在一旁灭掉烟,狠狠踹他一脚:“管你当不当鬼,拳场的规矩,擂台的事不能拿到外面,坏了规矩就把嘴给我闭上!”

他送精神不好的安冉出去,给她买了个甜筒正想展示一下大人的能力安慰下小朋友就接到手底下人打来的电话,一听还是那件事,语气暴躁:“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愿意出质就想办法让他愿意!欠赌场那么多钱由不得他不愿意!”

安冉没接水哥的甜筒,一个人机械地往银行走。

原来大家都过得很苦,没有谁最幸福,也没有谁最苦。

擦肩而过的路人,也许也在为活下去苦苦挣扎。

盛也,没有特别到要整个世界为他让路。

身后传来水哥招呼兄弟的声音:“找人去看看他那爹怎么回事,把医院的钱交了。”

“水哥,咱有钱做慈善不如资助我呢!”

“做个屁慈善,让他去赌场干活抵债。”

赌场的活不好干,那兄弟打了个寒噤:“呃,马上就去!”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舅妈是杀人犯,这些不学无术的黑社会却是救世主。

她的认知太肤浅,她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帮不上忙。

“你在这里做什么?”

抬头,盛也穿过路口来到她面前。

对啊,她在这里做什么,她明明什么也做不到,出现得那么不合时宜。

别人为活下去拼尽全力的时候,她妄图用一个手工小礼物让人开心,好比让一个挨饿的人看花,她总是做没用又不合时宜的事。

贴满创口贴的手把磨了很久的光滑手串一股脑塞进盛也怀里,底气不足:“…生日礼物。”

少年盯着她的手,表情不算好看。

这点小伤就像故意暴露在他眼前一样,和世界上那么多人受的苦比起来,她真的太丢人现眼了,安冉赶紧把手藏到背后,略过他往前跑,飘忽地道一声:“生日快乐。”

“安冉,”他叫住她,“这是什么?”

她停下来,没回头:“银杏果手串,不值钱的,你不想要就…丢了吧…”

盛也没有说要或者不要,沉默到安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说道:“锦城没有银杏果,这里的银杏都不结果。”

“才不是!我明明在锦城医院门口捡到过!你还说——”

“没有了,安冉,那里没有了。”

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反驳”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着人在一件事上的贡献和作用,安冉偏不信,她要反驳盛也。

可锦城医院外面那棵银杏树,她捡过银杏果的银杏树,不见了,那么大一棵树,被圈出一个停车位,划线的油漆未干,她叫住保洁阿姨:“阿姨,这里原来不是一棵银杏树吗?”

“哦,停车位不够,砍了多划几个车位,而且之前有住院楼的病人从窗户跳到树上,太危险了。”

安冉高声抱怨道:“为什么非要跳到树上,有路不走!”

莫名其妙的噪音引得路人侧目,保洁阿姨斜了她一眼,拿着拖把赶紧绕开,住院部二楼的窗户探出一颗脑袋,是安升,他听到了和姐姐很像的声音,一看果然是安冉:“姐!安冉!”

楼下的人没有回应他,一眨眼跑远,安升急的大喊,就要冲下楼被赶来的专属护士拦住。

她去了泡桐小学门口,那颗银杏还在,仔仔细细对比查到的资料,这是一颗无论如何也不会结果的树;于是她又跑到银杏大道,五月初夏,银杏叶已经交叠得斑斓又明媚,可怎么也不蹦不出能结果的芽,这一整片都是不会结果的;安冉不信,浣花公园、道观、花港、锦巷…

窸窸窣窣茂密的绿,垂到头顶的枝桠,还能看出没长大的叶片,这么多棵银杏,偏偏没有一棵能结果。

整个锦城,没有结果的银杏树。

反驳不了,这么无用的一件小事她都反驳不了,安冉站在树下,阳光照不见,她和盛也,注定找不到结果。

“姐,你刚刚怎么来了又走?我喊你都没听见!”

春末初夏的太阳最为毒辣,云层很薄,光又晒得最烈,才一会儿,安升就觉得安冉黑了。

她浑浑噩噩:“那棵银杏树被砍了。”

安升看了眼窗外:“嗯,好像是三楼一个癌症晚期的婆婆,不愿意拖累孙子想跑出去自杀,就抓着那颗银杏树往下爬,结果摔了,我听隔壁病房说没抢救过来。”

他叹了口气:“也算达到目的了。”

“安升,你害怕吗?”

“怕什么?做手术?不怕啊,麻药一打,什么也不知道嘿嘿。”

安冉打开灯,傍晚的昏暗开灯也无济于事。

“死呢,你害怕死亡吗?”

“不怕。”

她惊讶地看着弟弟,安升撑着头思考:“我觉得其实每次害怕都不是害怕要去做的那件事,是害怕做完之后带来的变化,怎么说呢,就是要面临的后果。就像你不复习考差了很害怕,但是你如果真的害怕考差就不会不复习,你害怕的是考差之后会被老师和爸妈轮番轰炸,对吧?所以死亡会带来的后果我如果真的死了根本就不知道啊,害怕都不知道害怕什么。”

他耸耸肩,感觉这个问题他自己已经想过很多遍。

弟弟从小没怎么去过学校,她一直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可一段话让安冉醍醐灌顶,她意识到大部分的恐惧来源于自己不愿意承担的懦弱。

不愿意付出又不愿意接受不好的结果,所以污名化那些被动发生的事情。

就像她逃避姚晓萱是个杀人犯、逃避外公,不,盛朗华对盛也的虐待;然后恐惧、害怕、怪罪盛也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不想好好活着。

她上前俯身拥抱弟弟:“会好的,你会好的,我们一家都会好的。”

一个月之后,六月八号,安升手术的时间。

因为要给高考腾出考场,安冉学校也放假,她和爸妈一起到锦城陪安升做手术。

同时那天,也是昌盛拿下全市医疗器械采购标的最后一轮汇报,前面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一般最后会请大领导再过目一遍,因此会场上聚齐了全市最重要的几位人物和几乎所有医疗行业的高层。

盛淮波和盛朗华都等着带领昌盛扬眉吐气。

下午两点,安升被推进手术室;

下午两点半,领导陆续进入会场;

下午三点,英语考试听力开始。

卫健局和市委的领导认真听着区领导的汇报,盛淮波的助理慌乱地跑进准备间:“盛总,搞错了,这次招标不是区委负责,一直负责审核的都是市卫健局的人!”

盛淮波脸色大变,向盛朗华求助:“爸!怎么办!我们一直都活动的是区委的人!被摆了一道!现在怎么办!”

“慌什么!”盛朗华眉头紧皱,茶杯里的水溢出,”我们的方案没问题,况且还有公示期,别慌,先把汇报做了。”

“可是…”他不敢反驳父亲,也不想在父亲面前露怯,只好道,“好,我先去准备。”

四中考场开考一个小时,就有一个人提前交卷,盛也垮上包,看了眼时间,还早,于是往医院方向走。

即使空调开得很低,旁边是冷气最足的麻醉室,但安冉仍然出了一身虚汗,爸爸走路还一瘸一拐,抱着母亲让她眯一会儿,张秀兰被胡阿姨扶着坐在一旁,看不惯白了一眼,没人在意安冉,她往走道尽头的窗边望去,太阳白得没有形状,无云无风。

突然,她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刚张嘴被周围的安静制止,安冉躲进楼道给盛也打电话。

“……”

滋滋的电流声在两人之间响起,安冉沉默良久决定先开口,结果——

“安冉,开始手术了吗?”

他一向毫不关心,安冉点点头:“进去有一会儿了。”

“好。”

“你——”安冉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便挂断,嘟嘟嘟的机械音让她心里不安的不安不停扩大。

!!

她想起外婆来的时候说,外公和舅舅今天去参加的是全市所有业内人士和市领导都会到的活动,盛也是想做什么…?

楼道一直往下延伸,弯道也没有挡住出去的路,安冉从医院跑出去,安升有父母的爱,有外婆的爱,可是盛也只有她。

跨出医院大门的瞬间,风一下复活,呼呼吹来,她迎面跑去,向着太阳,向着即将落下的太阳。

“下面,请昌盛生物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准备上台。”

盛淮波长吁一口气,父亲不知道去哪里了,真的准备完全放手交给他吗,他可没办法和那几个老家伙打交道啊。

安冉在会场外堵住盛也:“盛也?你不是在考试吗?高考!这可是高考!你跟我走回去考试!!”

“你放心,”他甩开她的手,“即使盛家没了,你弟弟的手术也不会停,不用担心。”

“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你——”

“还有,预缴的住院费很多,之后的费用你也不用担心。”

安冉呼吸都染上哭腔,不可置信地问他:“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钱?盛也,你不是想逃离这个家吗?你上大学就可以走了啊!为什么不考完!有什么比自己的未来更重要!”

“我想睡个好觉。”他说,和安冉的歇斯底里比起来,他显得异常平静。

“什么…意思…”安冉没听懂,盛也径直进去,她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各位领导、各位同行,下午好。我是昌盛生物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盛淮波,下面将由我为大家介绍——!!!!”

轰——

“嗯啊~哈~不要嘛叔叔~”

轰——

台下顿时噪声四起,交头接耳,几位领导脸色沉得吓人。

盛淮波魂不附体、惊愕失色!他赶紧点关闭可电脑出了故障怎么也关闭不了!

本该播放ppt的大屏正在实时播放后台某个房间的苟且!!

里面的男人竟然是他爹——盛朗华!!

“盛叔叔真是老当益壮呢~可比你儿子强多了~”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议论耻笑把盛淮波淹没,他站在台上,六神无主,如晴天霹雳,恨不得马上被车撞死!

有人认出视频里的女人,竟然是盛淮波的小情人陈欣!

儿子的情人和老子迫不及待在行业会场的后台就搞上了!这是有多饥渴!

笑声、唾弃、嘲讽、奚落……

巨大的水晶吊灯马上就要砸下来,砸得盛淮波碎成血肉模糊的汤,他一秒都无法再站在上面,领导们拂袖而去,眼前是近在咫尺的指指点点和密密麻麻瞪出眼眶的硕大眼珠。

他像疯了一样在台上拳打脚踢,几家竞品公司看得津津有味,大家都知道,昌盛完了,在行业内彻底完了,这父子俩也不可能再进入医疗行业的任何一家公司,实在是太,骇人听闻!

领导一走大家纷纷拿起手机怼着屏幕拍,平时严肃高高在上的盛董事长,像个牲口一样趴在儿子情人的腿间,连条狗都不如。

唯一清醒的助理终于拔掉电源,屏幕一片漆黑,众人“啧啧”两声表示遗憾,就在一堆狰狞的面孔中,盛淮波看见了盛也,波澜不惊的眼睛,像在看一个死人。

霎时头脑发胀,有什么东西要咬烂他的大脑,盛淮波“咚——”地一声倒在台上,此时会场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行业,就连普通网民都刷到了由盛家父子上演的这一出精彩乱伦大戏。

安冉跟在盛也身后见证了这件事的全过程,久久无法回神,呆愣在原地,任由过往的人打量,盛也看了下时间,朝他动口型:“还没有完。”

会场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盛淮波被救护车拉走的同时,老雷从气匆匆地从公司赶来,一间间踹开紧闭的休息室大门,终于在一声尖叫中,找到盛朗华,七十多岁的老人,被众人闯进去的时候,软塌塌的性器还在努力往女人的逼里捅,老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拉开。

但是视频已经被拍了无数条,全网满天飞。

七旬老人与儿子情人媾和,硬件生锈仍不放弃

昌盛生物董事长性爱视频流出

豪门密事!父子共驭一女!

盛氏父子太大方,招标会上展雄风

老雷把手机甩到刚清醒的盛朗华面前:“自己看!完了!一切都完了!”

安冉不知道为什么把她和盛也也带进房间,两个大人面红耳赤,她尴尬得在旁边抠手。

对面的老人明显气喘不匀:“这个项目没有,还有下一个,我们又不是上市公司,舆论不会影响股价。”

“呵,”老雷双手叉腰,怒道,“还他妈有下一个?你去问问,还有哪家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有哪家医院愿意买我们的器械!盛朗华,这么多年老朋友,我奉劝你一句,引咎辞职,或许还有余地。”

盛朗华一拍桌子暴起:“老雷!你现在是在逼我啊!你想都别想!这个公司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老雷点开一份股权质押合同,出质人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盛、淮、波”的大名,并且今天下午四点,就是偿还日期的最后期限。

老爷子瞪大了双眼:“你以为拿份假合同就能唬住人!现在是法制社会!”

“老战友一场,也同生死过,给你时间弄清楚合同的真假。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儿子,在赌场欠了一个亿,一个亿啊!比老刘侄子的多多了!如果今天这个标拿下他或许真的能还,但是很遗憾,还不了!他当初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找我借钱,用股权设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凭良心说,之前老刘寿宴那次,你们吃区委那边闭门羹是不是我在其中斡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老雷神情恳切,“但是老盛,你、你实在,太荒唐了,晚节不保啊!”

盛朗华气得发抖,控制不住失禁的口水。一开始昌盛的股份他占27%,盛淮波占25%,老雷也占25%,老刘最少23%,后来因为老刘寿宴的事,确实影响了招标项目,是老雷力挽狂澜,他不占理,梗着一张老脸再去争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事,再加上即使老雷有了老刘转让的23%,加起来也才48%,无法撼动他们父子俩的绝对话语权,挣个面子值得。

但是现在,盛淮波的25%也质押给了老雷,老雷一跃成为最大股东!

他无法相信,两个小时,他的事业、名声、作为男人的尊严,通通被毁了个彻底!盛朗华是战场回来的人,他不怕流血,不怕痛,但他无法忍受作为男人的尊严被踩在脚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他硬不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他像条狗一样舔儿子的女人,所有人都知道他连董事长的位子都保不住。

“你、你、你,是你!”他指着老雷,直觉告诉他这些事不是巧合。

“诶,可不是我,”老雷拍拍盛也的肩,“喏,你的乖孙,你们一家人的事,可怪不得我。”

安冉猛地转向盛也,她的预感成真,是盛也,真的是盛也。

“盛也!!你个畜牲!!”

盛朗华扑过来就要砸盛也,安冉起身去挡,结果盛朗华在中途突然浑身抽搐扑倒在地,紧接着口吐白沫,四肢抽得越来越剧烈。亲孙子的背叛不足以让他崩溃,可这样难以启齿的家丑竟然借一个外人的手,这就意味着之前那么多次全家伪装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一家费尽心思的表演实际上别人心里清楚得很!背地里不知道笑话过他们家多少遍!

他无法接受!他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被拆穿!

旁边的两个男人无动于衷,安冉感觉外公快要死在自己面前,赶紧拨打120,在这个全是当事人的房间里,坐立难安。

一个下午,盛家两个男人接二连三地被送进了医院,安冉想,盛也这下满意了吗,这下可以睡好觉了吗…

“安冉。”

不该提到她的盛也突然叫她。

安冉不明白盛也为什么特意叫她一起回家,但他说的她都会听。

h昏的地面一片接着一片,截断余晖,人影忽明忽暗。

今天闹这一场,盛老爷子晚节不保,盛总经理身无长物,盛家只能靠仅有的一点分红过日子,可盛淮波欠的赌债远不是那点gu权就能填平的。分红能c作的空间大,更何况昌盛真的还有未来吗?

暑气被关在门外,二楼走廊上交叠ch11u0的少年人们,大汗淋漓。

父母亲人都在医院,被病痛折磨十几年的弟弟手术,突遭巨变的外公和舅舅在抢救,而她和盛也,在za。

抬起一条腿抵在栏杆上,发尾荡出去落在半空,随着盛也顶弄的动作g着空气缠绕。

“哈啊…嗯…哥哥…”

“嗯,我是你哥。”说着亲上来,hanzhu上唇把r0u珠咬sh,伸出舌头撬开nv孩的双唇却意外地本能抵抗都没有,他长驱直入,软软的小舌头也呆在原地等他玩弄。

他直起身,看到安冉哭过了,像夏天的一场雨,突然又短暂只有雨后的清香。

“哭什么?”

“每次叫哥哥你都不承认…还要骂我…”

“嗯,”或许是因为大仇得报,盛也格外温柔,“今天是。”

“……哈啊”

后腰细neng的皮肤被栏杆磨红,本该倾泻的下t被少年的x器堵住,xia0x里积水,泪腺嘴角代偿也无济于事,“咕叽咕叽”的ch0uchaa声在身t里轰鸣,安冉伸长了脖颈,上本身悬在半空,提问虚无缥缈:“那明天呢?后天呢?”

盛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旷的屋顶下回声先到:“以后都是。”

掉下去了,身t和心脏都往下坠,一半悬空一半触地,唯有身t里不断顶撞的那根在往上。

她一条腿没力站不住,攀上盛也结实的臂膀,吊带松松垮垮滑到肘弯,一边的xr呼之yu出,rr0u翻起浪,和少年起伏的肌r0u一起,什么也不想,只想此刻的yuwang。

明明报复了,为什么盛也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乐,还是y着一张脸,安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感受到被ai,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q1ngyu和x会填满千疮百孔的身t。

“啊…”

突然被腾空抱起,xia0x骤然紧缩,夹住那根x器又yt0ng深几分,盛也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是对沉浮yu海里安冉的折磨,那一根好像从未退出去,可每次又往里进,她崩溃地呜咽,哭声都抑扬顿挫。

她听见自己的sheny1n从四面八方蔓延,华丽jg致的装潢下有低俗的男nv做着最下流的事。

从走廊到楼梯,沿途都是她被c出来的水,淅淅沥沥往下滴,她惊呼出声,盛也竟然没有停下,他在下楼,抱着她下楼。

b走平路更让人崩溃,她不知道下一秒会c到哪一处敏感点,只能在颠簸中期待猜疑,刚得到答案还未满足又立刻被挪了位置,心跳跟不上神经,呼x1追不上声音,断断续续又痛苦难耐的哼声持续了很久,盛也眼中的y郁尽退,只剩下染红的双眼,q1ngyu喷薄,在楼梯上逗留不停。

终于,盛也把她放下,她刚放松就发现只有腰承了力,被按在倾斜的扶手上,歪扭着被抬起双腿,腿心大敞冒水,x1引g涸的人。

后腰钻心的痛,身心又是极致的欢愉,半边xr露在外面,吊带裙的裙摆被盛也捏在手心,隔着单薄的布料举起她的膝弯,不给她支点,自顾自地冲撞。

“嗯啊…呜…”

她好像听到声音,但又十分模糊,在盛也s到她肚子上的瞬间也喷出来,微小的一绺水柱,却清晰地映在推门而入的全家人眼中!

”咚——咚啷——啊——啊——”

坐在轮椅上的盛朗华瞬间从轮椅上发狂栽下去;张秀兰捂住心口惊声尖叫去抓胡阿姨,没想到胡阿姨也跌坐在地上,双双摔倒;跟在后面的盛淮波发出怒吼冲上来;姚晓萱愣了一秒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

安冉还陷在ga0cha0的余韵里,看着推门而入的这一家子,像看到幻觉,呆愣在原地,直到,她看见最后进来的人,是错愕不堪,摇摇yu坠的,她的妈妈。

不等她看清,盛淮波冲上来一巴掌“啪!”甩在盛也脸上,安冉跌跌撞撞去拦,刚经历情人和父亲ga0在一起的盛淮波,面对满身痕迹的安冉,无从下手,只能诉诸暴力,他又扬起手,这一次盛也没有让他得逞,反压住男人的手腕,一脚将人踹下楼梯。

“儿啊!!”

张秀兰跪在地上就要往前扑,却只让自己又跌得更痛。

第一个开口质问的人,是在盛家被百般嫌弃的安怡梅,她鬓边白发颤抖,不可置信,张嘴了又没张,声音沙哑:“安冉,你们…在做什么…”

盛淮波蜷缩在楼梯底部骂声不停,胡阿姨赶紧扶起盛朗华和张秀兰,张秀兰扯着嗓子毫无t面地大哭,盛朗华还没清醒,ch0u搐着举着手指。

“妈,我——”

“在做什么你看不到吗,”盛也抢过话头,依在栏杆上,居高临下望着众人,笑了,“在za啊。”

被ch11u00的真相浇淋,客厅混乱的众人才觉得他们从未了解过盛也,这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辱凌nve的小婴儿,已经可以和一个成年男子对抗。

安怡梅攥紧拳头,看着安冉大吼:“他是你哥哥!你哥哥啊!!”

这一刻未成年的十六岁不重要,和男人za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安冉脑子一团浆糊,来不及想太多,本能地想替盛也辩驳:“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长大了!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空气停滞,温度骤降,站着的男男nvnv神se怪异,唯有姚晓萱发出一声着了魔般地疯癫大笑,她指着盛也和安冉,投下一道惊雷:

“亲兄妹,亲兄妹,你们就是亲兄妹啊哈哈哈哈,你们盛家的种c了自己的亲妹妹哈哈哈哈哈,老子v人,孙子又v,哈哈哈哈哈,你们盛家真是可喜可贺啊!!!!”

安冉握着扶手,像握着一截枯骨,血ye倒流,她看着一脸绝望的安怡梅,期待她反驳,可是没有,她又期待是自己听错了,可耳边的回响久久不绝,不停地重复、重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越来越深刻。

她习惯x地转头看向盛也,想找一个同类替她分担,他却平静地可怕。

“你…你早就知道了…”

安冉试探,然后确定,她痛到发不出声音,只能g呕,房屋人影扭曲变形,盛也的脸狰狞可怖,她在地狱里撕扯自己的衣服,指甲把皮r0u挖得血r0u模糊,胃呕到x口,她要把所有内脏都掏出来般,冲着盛也无声地诘问:“你报复的人,也包括我吗…”

一时,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里,中风将si的老人身旁跌坐着眼睛哭瞎了的老太;沉默的中年男人拳打脚踢让发疯的中年nv人闭嘴;自残的少nv掰断自己的指甲;一名绝望的母亲想来救nv儿,却挪不动步子;还有无所事事看热闹的少年。

哭声、哀嚎、咒骂,所有痛苦都塞进这栋房子里,塞不下,散不开,拥挤扎堆在这方寸之地,互相倾轧,t0ng刺,直至全部都头破血流,肝肠断绝,万念俱灰无一丝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报复的会是她呢…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会是她的亲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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