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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低眉

 

他的手很热,暖暖的温度传达至乌喃冰凉的手心。

“你手好凉。”

“啊,对不起,我……”

闻玉没让她挣开手,只笑笑,说:“继续走吧。”

少年明明看不见的,乌喃却总觉得他在看自己。

莫名敏感。

寺庙的后院种着好几棵挺拔的菩提树。

乌喃扶着闻玉坐下,又替他从屋内倒了杯热水。

少年手指摸着杯口,静静喝着。

“多谢。”

声音孱弱又温柔。

秋风萧瑟,吹来不胜防,他不慎呛了风,想将杯子放回桌上,结果不小心打翻,弄的身上都是。

少年捂着嘴咳了起来,咳得很厉害,整个人弯下身子,背脊起伏,脸呛的通红。

乌喃忙扶住他的手臂,替他挡住袭来的风,可他还是不停地咳,眼角呛出了眼泪,滑过那颗新生的泪痣,烫在少女雪白的手背。

“对…对…不起……”

他手捂着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头低在少女的怀里,却始终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乌喃跪在地上,牙齿用力抵着舌尖,双手环过他的肩,让他深深埋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眼里溢着泪,仰起头,不敢落。

脑海里闪现出某个画面,他笑着,说,你怎么都画他们,不画我呢。

语气里没有责怪,全是包容,然后说,下次也画画我吧。

那样温柔的人,怎么会成这副样子?

闻玉闭着眼睛,额头抵在少女温暖的颈窝,近乎贪婪地吮吸着属于她的味道,炙热的手抓着她的纤细手腕,像抓着救命的稻草,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狠。

像是在抑制什么,又像是在宣泄什么。

乌喃安静地抱着他,拍打的手没有停,任他抓着,痛了也不挣扎,直到他呼吸由急促转为平缓,才停止拍打的动作。

“谢谢…”

他黑眸半阖,仍微喘,病态苍白的面容还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眼角也像蹭了胭脂似的,还闪着点缱绻的水光,好似个病美人。

病的愈重,容颜愈盛。

折断的话,还会再长出来的。

风停了。

黄叶被卷落在地,诉说凄零。

闻玉闭眼的样子很乖,乌喃盯着看了很久,想伸手摸摸他,又没那个勇气,只是悄悄碰碰他柔软的留长的黑发。

他去寺庙后,虽然很少再和他们一起玩,可还是关心他们的,给每个人都求了平安符,得空也会回来。

乌喃至今还留着那个平安符。

只是忘了问,他有没有替自己求一个。

乌喃走了。

趴在桌上的少年缓缓睁眼,行动自如地站起,朝寮房走去。

身后有人唤他。

“费尽心思,耗尽心血,如今,得偿所愿了吗?”

闻玉看不见,但仍准确知道那人所在方向,转过去,双手合十,微笑着喊了声“师父”。

老住持气得吹胡子瞪眼:“别喊我师父,我没你这么没出息的徒弟!你就这么等不及见她?明明再过两日就能见到,就非得跑到人堆里去找?眼睛还没好,废人一个。”

是啊,再等等就能见到了,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因为…

那是非见不可的人啊。

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她找回来呢。

少年摩挲着手腕的珠子,恍然顿悟,弯着眼睛,笑道:“怎么办,我好像太喜欢她了。”

他曾以为他可以放下的,一切都能放下,亲缘能放下,生死亦能放下。

正如佛经里说:“如何向上,唯有放下。”

他始终遵循如一。

可她离开后,他才发现,原来放下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师傅说,不放下,他就永远被困在这儿。

“可是师傅,我不想放下,我偏要逆转这生死,我要她回来。”

“生死天定,再说了,她如此境遇,你怎么知道她是想活还是想死呢?对有的人来说,生未必是生路,死又未必不是解脱。”

“我知道的。”

菩萨慈悲垂眉,像怜悯座下偏执然笑的少年。

“她想活,想好好地活。”

提前新年快乐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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