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
“这次,谁都不会死。”月饼遥指东北方向虎丘的位置,“我向你们保证。”
太阳,终于摆脱地平线的束缚,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刺目的阳光。月野、杰克、黑羽、小慧儿迎着阳光,踏前一步,与月饼并肩而立。
我眯眼地注视月饼标枪般笔直的背影,欣慰着“月饼终于放下心魔”,受到他们五个人的情绪感染,颇有些“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
突然,我的目光停留在月饼抬起的右手,想起昏迷时那个诡异恐怖的梦,心头一紧。
那个梦里,没有月野他们……
“这次,你们,谁都不会死。”我摩挲着瑞士军刀锋利的刀刃,暗自地对自己说,“我,南晓楼,向你们,保证!”
旭日东升,寒霜荡尽,虎丘剑池,我们来了!
霜寒漫天(九)
我们六个抵达虎丘景区,已经是隔天中午一点多。各位读者朋友,你们没有看错,距离我们豪情壮志准备出发,又过了一整天。
说来惭愧——
本来依着月饼的意思,寒山寺到虎丘斜塔和剑池所在的虎丘山,也就三四公里。清晨的景区基本没人,早点儿过去,趁着安静说不定能多发现些线索。
我昏睡了好久,精气神十足,倒是没什么意见。杰克和小慧儿在那儿大吐苦水,说什么“熬了一宿,好歹补个觉”、“醒汉子不知困汉子累”、“万一是终极一战也要先睡饱了才有力气战斗”诸如此类……
说不得,好歹是个团队,还是国际纵队,就由着他们睡醒了再说。哪曾想,月饼斜靠着沙发,眼睛一闭,麻溜儿地睡着了。小慧儿和杰克见状也不客气了,各自找了个舒服地儿,东倒西歪去见周公。月野盘腿端坐,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在做瑜伽。黑羽下车靠在那棵老树下,双手抱着刀放风。
我实在闲得没事,眼珠子溜滑哪有困意,又不愿和黑羽坐一块,没话说显得怪尴尬。想了想,索性抱着笔记本电脑到了驾驶室,把这几天的经历写进小说。
写得入港,一阵饭香飘来,回头一瞅,月野正在忙活午饭,乱糟糟的车厢早已收拾得焕然一新。看着她秀挺的鼻尖铺着一排细密汗珠,前凸后翘的忙碌侧影,我不由大感唏嘘。这些年,这辆房车几乎就是我和月饼的家。老爷们儿不是太讲究,东西都是随手乱放,挺豪华的房车硬是添了几分《陋室铭》的意境。让月野这么一收拾,立马从陋室升级到豪宅,前后反差之大,可想而知。
我心说谁说的“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这要是月野这样儿,日本阴阳师身份的漂亮性感女仆,换谁还有心思玩刀?
“南君,写累了吧?”月野手腕一抖,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迎面飞来,“给你泡了茶。”
我打了个激灵差点儿没接住,使劲稳着手腕才没让茶洒出来。闻着温热茶香,搜肠刮肚想来几句文艺范儿的对白,以彰显此情此景的温馨。哪曾想,话还没组织利索,小慧儿甩着满嘴东北话醒了:“唉呀妈呀,这一觉睡的,渴死我了!阿瓜,你和月饼属骆驼啊?也不买个空气加湿器。”
我还没回过味儿,小慧儿生生从我手里夺走茶杯,“咕咚”喝了个干净。
“有你这样儿的嘛?”我恨不得摸出军刀给小慧儿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也不怕烫秃噜嘴啊!”
正郁闷着,黑羽上了车,月饼和杰克也醒了,闻着饭菜香味儿,大赞月野手艺了得。
碗筷摆齐,红、白、啤酒上桌,我们六个兴致大发,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至于虎丘斜塔、剑池啥的,用杰克的话来说,就是“美食美酒美人美男,不可辜负”。
结果……
都喝大了,七倒八歪睡了一车。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七点多了。
小慧儿和月野嫌一身酒气,又是洗澡又是梳妆打扮。我们四个老爷们儿下车眼巴巴等了三个多小时,斗地主斗的,黑羽的武士刀差点输给杰克,深切体会到了“女人赴约为什么总是迟到”这个真理的时候,小慧儿和月野才漂漂亮亮的“千呼万唤始出来”。
溜达着去虎丘景区的路上,我们寻了个背景像样儿的地儿,还嘻嘻哈哈合了几张影……
唉!哪有些终极大战前该有的样子!
虎丘斜塔位于姑苏城西北三公里的虎丘山,号称“世界第二斜塔”,建于五代后周显德六年(959年),北宋建隆二年(961年)落成。按照年份计算,比比萨斜塔早了一百多年。
斜塔坐落的虎丘山,原名“海涌山”。传说,吴王夫差将父亲阖闾葬于虎丘,三日后,“有白虎蹲其上”,故改名为“虎丘山”。还有一种说法,虎丘山势似蹲虎,故以山形命名。
虽然称为“山”,虎丘其实并不高,才36米。估计常年住在山区的朋友,随眼可见的山包子都比虎丘高。山虽不高,名气极盛,被誉为“江南丘壑之表”,又称“吴中第一山”。山小景多,是虎丘一大特色。方寸之间,“断梁殿、试剑石、枕头石、真娘墓、千人石、剑池、天下第三泉、孙武亭、望苏台、虎丘塔”这些景点,不仅景色宜人,而且每一处都有诸多历史传说,墨宝真迹。以至于,如今网络盛行着“没点儿文化逛不了虎丘”的调侃。
千年前,宋代苏东坡曾有“过姑苏,不游虎丘,不谒闾邱,乃二欠事”的感慨。不知道为啥,这句话流传至今,成了“到苏州而不游虎丘,乃憾事也”的旅游广告语。颇有些不伦不类!
耸立于绿树成荫的虎丘山间的“虎丘斜塔”,只是根据独特造型而口口流传的民间俗称,真正的名称是“云岩寺塔”。从姑苏远眺,就能看到此塔如同剑柄,斜插进虎丘山,颇有傲视众生的气势。
相传,此塔落成后的第四十九年,忽一夜,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虎丘山轰隆隆传出极为奇怪的声音,既像是数百人哀嚎;又像是野兽挣扎时的嘶吼。远在姑苏城的百姓,听得真切,吓得彻夜不眠。
这场暴雨连下三天三夜,苏州河都溢出河堤,淹至百姓门户,一尺多长的大鱼满街乱蹦。忙着抓鱼的百姓这才看到,虎丘山上,佛塔斜了。
城中久通世故的老人不顾泥水腌臜,惶恐不已,屈膝跪拜。
据说,虎丘之前被称为“海涌山”,是因为剑池暗连海眼,故此常年不曾干涸。忽一日,剑池涌出三尺多高的腥咸海水,喷了月余仍不停歇,海水漫了虎丘山,满了苏州河。再这么下去,姑苏城都要被海水淹没了。
正当百姓们一筹莫展,准备拖儿带女逃亡之时,姑苏城来了一位黑黑瘦瘦的游方老僧。
他立于苏州城墙,望山观水,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于第四日清晨,咬破中指为笔墨,撕片褴褛袈裟为纸张,画了虎丘全景图,在某处以红点标明。
老僧将图纸交给百姓,飘然而去:“海中恶龙从海眼潜至剑池,需在此处,建造佛塔,镇住恶龙,方能免却水祸。”
官府和百姓将信将疑,说不得“死马当作活马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说也奇怪,佛塔建成,虎丘山底传出声声嘶吼,山体随之摇晃几下,剑池喷涌的海水逐渐平息,终于平复如初。
如今,佛塔斜了,水灾又至,难道那条恶龙挣脱了束缚,又要为祸人间了?
为了消除民众恐慌,官府贴出告示,招募修复佛塔的能人异士。可是,那么大一座佛塔,塔尖都快斜到塔身位置,眼看就倒塌,纵是鲁班再世、墨子复生,也无济于事了。
告示贴出第七天,城里来了黄衫、圆脸两位老人。两人揭了告示,又远眺佛塔,微微一笑,信步走入官府,立下“必然修好佛塔”的生死状。
城中百姓们议论纷纷,这俩老头不需要工匠帮忙,带了一百多块木榫、两坛好酒进了佛塔,怕不是嫌命长?
谁曾想,第二天清晨,姑苏百姓们惊奇地发现,佛塔仅仅略微倾斜,基本恢复原貌了。
把守在佛塔外的官兵汇报,两位老者当夜进了佛塔,零星传来“叮当”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佛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握着,一点点板正……
而佛塔内空无一人,圆脸、黄衫老者,不知所踪。
也不知是真是假,许多百姓茶余饭后闲谈——两老者修塔当夜,很多人做了个“去虎丘山拉绳,把佛塔拉正”的怪梦,一觉醒来都腰酸背疼,多日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