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陈子轻通过原主得知,所有职工宿舍楼走廊的总开关都在电房,天黑统一打开,天亮统一关掉。他用手拨了拨悬在上面的那根电线上挂着的蛛网,几缕灰尘飘落。
这是主线。
下面挂着的一段一段的是支线,对应一个个小灯泡。
主线和支线就像大树跟它的枝丫。
要是把哪根支线接口拉坏了,那块的灯泡就不亮了。
陈子轻在二楼的所有宿舍门口停留了一会,他见到的那些接口都很完好,找不出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没有任何发现。
陈子轻看一眼天色,往回的脚步还没迈开,旁边宿舍里就传出了吆喝,他不想管,这时门刚好开了,里头出来个工人,见到他挺慌的,他只能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个工人急急忙忙把什么藏起来:“我们没干啥,就是技术科跟车间打乒乓球,这回是动真格,我们讨论哪边赢。”
陈子轻装作没发现他们屁股底下的扑克牌:“只是讨论?没有拿工钱压哪边?”
“没有没有。”
“技术科的主力是宗技术,车间的主力是钟师傅,我们感觉技术科险胜。”
“组长,你有什么看法?”
陈子轻说:“车间赢,车间有钟师傅,他看起来就很厉害。”
“那技术科呢?”
“不行。”
陈子轻踏出宿舍的时候小声嘀咕:“宗技术没技术。”
原主的定论是这个。宗怀棠在文娱场馆玩什么都随随便便最后还赢了,是因为大家看在他厂长哥哥的份上给他面子,他没实力。
陈子轻的看法被传到了乒乓球场,包括他的那声自语。
宗怀棠不易察觉地嗤笑一声,将乒乓球拍扔到石板铺的球桌上面:“把他叫过来。”
众人纷纷打圆场,就连钟明都说了一句,尽管他还没从向宁夸他的震惊里缓过神。
“向师傅头上还有伤呢,他走不了这么远的路,回来都是让小马背的。”
“这都不早了,让他休养吧。”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不如明天说。”
“不行,他摧残了我的精神和我的意志,我今晚明晚甚至接下来一个月都睡不好觉,这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我的失误可能给车间给厂里造成损失,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必须跟我道歉。” 宗怀棠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他往球桌边上一坐,长腿屈起来,鞋子踢着砖头砌的桌腿,指了指一人,“你去传话。”
那工人跑了个来回,把从宿舍里听到的话带给宗怀棠:“向师傅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宗怀棠一愣,就这样?好没意思,有种胃口被吊起来了故意不甩他的感觉。
“问他打不打赌,”宗怀棠拿着球拍一下一下敲打桌沿,“我赢了,他学小狗叫。”
工人又跑了一趟,回来原封不动地转述:“向师傅说他不会小狗叫。”
“有什么不会的,不就是……”
宗怀棠蓦地捂嘴弯下腰背,太阳穴突突跳,我竟然连这种当都差点上了?
玩儿呢。
启明制造厂
陈子轻的宿舍门被敲响,他没有立马去开,而是把医院开的药丸吃了。
有鹌鹑蛋大,看着能噎死人。
门外的人没走,也没什么耐心,木门被敲个不停。
两边宿舍有人出来跟敲门的那位打招呼,之后又各自回了宿舍。
门还在被敲。
陈子轻把叠好的工作服放进墙角柜子里,他去开门,看到的就是宗怀棠那副前来跟杀父仇人决一死战的表情。
“我刚才在门口和人说话,正常音量,你听到声音了知道是我,所以你故意拖着不开门。”宗怀棠眯眼,“向组长,你是在针对我?”
陈子轻诚心解释:“宗技术误会我了,我没有很快开门是在犹豫,我怕你让我学小狗叫。”
宗怀棠:“……”一提这个就来气。
陈子轻拿出打着商量的语气:“要说什么就进来吧,起风了,我吹了头疼。”
宗怀棠瞥这人没什么血色的脸,像随时都会死他面前的模样,他抬起那条微瘸的腿,慢悠悠地迈进宿舍:“关于你对我乒乓球技的歪曲事实评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陈子轻去关门。
宗怀棠走到床边小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中午在办公室要不是我扶你,你现在搞不好已经在停尸房了,我菩萨心肠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你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