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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大明 第159

 

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接下来的几日,闻安臣的日子过的颇为单调,基本上每天只有一件事儿,便是应酬。因为来给他拜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闻安臣在秦州城中没什么亲戚,他顶替的是那个叫做‘闻安臣’的秀才的身份,而那个秀才的老家则是在伏羌城。那秀才和谢韶韵来秦州,本来是打算来投奔亲戚的,很可惜的是,闻安臣和谢韶韵来到秦州之后,略一打听,却发现那一户亲戚早就已经家道败落,从秦州迁走了,不知去向。当初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让闻安臣长吁了一口气,毕竟对他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也降低了他被识破身份的的可能。所以说,此时的闻安臣,在秦州城中,是没有任何的亲戚的,因此他不用给亲戚拜年。若是有亲戚的话,还当真是要走一走,毕竟他虽然是官家人,但也肯定是要给长辈拜年的。而现下基本上都是别人给他拜年,因为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堂堂秦州典史大人,在秦州城中,地位位居第四,仅次于秦州知州,秦州同知,秦州判官这三位。这几日,闻安臣家中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他手下管着的那些衙门里,各个衙门的主官,都是过来转了转,拜访了一番。而有一些自认为地位不低,说得上话的人,或是有意巴结的人,也都会过来。数日之间,前来拜访的,便不下数十有的地位高一些的,比较重要的,闻安臣还会留人吃饭;有的则是放下礼物,说几句话就走;还有一些地位更低的,只能把礼物放在门房,把拜帖递进去,却是连闻安臣的面都见不到的。当然也不是只有人可以给闻安臣拜年,闻安臣也是需要给某些人拜年的——比如说黎澄。黎澄在秦州做官,但是他家并不在秦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明清两朝,关于官员的分派,官员的做官,大致都有一个原则,其中有一条便是异地为官。也就是说,他们是不能在老家做官的。而对于这一条规定执行最严格的时候,别说是在老家当官了,甚至都不能在老家方圆几百里内做官。黎澄老家远在千里之外,他的妻子子女,也都在老家住着,所以他自已在这儿过年。身边没人陪伴,因此这个年便是过的有些冷冷清清的闻安臣从大年初一便去拜访他,在他那儿一呆便是一下午,每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方才回来。连着三天都是如此,闻安臣去了,黎澄便设宴招待他,两人谈经论道,谈诗论词,也是不亦乐乎。闻安臣知识面极广,有前世那丰厚的知识储备做基础,忽悠黎澄还是不在话下的一定程度来说,对于那些海外的新奇的东西,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对于除了大明意外其它世界各地的了解,他应该是这个时代大明朝的第一任,是了解得最多的一个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点儿来说,就足够让没有听说过这些事的人感到震惊了黎澄也并不例外。而且闻安臣终归是来自于后世,思想比较开放,这让思想同样开放的黎澄,大生知已之感。这几日中,两人日日饮酒赋诗,并不以上下级称呼,关系反而更像是朋友。闻安臣和黎澄的关系也是因此而更近了一步。很快,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万历六年的正月十五即将到来。正月十五元宵节,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尤其是正月十五晚上,这一天秦州城没有宵禁,街上人来人往,各式的花灯花束,千奇百怪,姿态各异,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这正月十五,瞧着似乎比大年三十还要热闹一些过了正月十五,年味儿便逐渐的散去,衙门还没有重新开始上班,但百姓们已经从过年的兴奋劲儿中退了出来,开始忙忙碌碌起来该伺候庄稼的伺候庄稼,该开门做生意的也在操持张罗着而那些要出门做生意的商人,有的已经踏上了旅程。他们又重新开始忙碌起来,为了生计,为了家庭,为了传承和繁衍。或许,要等到万历七年的新年即将到来的事,他们才能够结束了一年的奔波劳苦,重新回到家中,度过新年,享受一年中最最难得的一段时光。该启程的都启程了,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伙计和车夫们,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需要走的那批人,要比现在才刚出发的这些行商们,走的要早得多了他们甚至都没有在秦州过年,在腊月还没过完的时候,便已经离开秦州了。万历五年的腊月二十一这一日,赵纯便派出了一支精干的队伍,从秦州一路向南,过了成县,出了巩昌府地界儿,出了陕西,抵达四川布政使司最北端的龙安府。让人家在年根子底下离开老家,这样做确实是有些不地道,不过赵纯已经实在是忍不了了,他觉得每往后拖延一天都是浪费,都会让大车行蒙受无法忍受的巨大损失。在他的思维中,本该我赚到的钱如果迟迟不能从别人的钱袋中落到我的钱袋中来,那我就赔了!所以他在一切都做好准备,一切都准备停当之后,便赶紧把这支队伍派了出去。他们这支队伍,人数在十五人左右,都是整个货运分行中,最精干、最有能力,也是最有经验的一批老人儿赵纯特意将他们挑出来,让他们组成这支队伍,就是要去龙安府开拓市场。这支队伍可说是他现在手里都能拿的出来,最精干能力最强的一支队伍,若是他们在龙安府那边还办不成,那么,只怕进军龙安府这件事,就要受到极大的阻碍,就要往后拖延很久了。对于他们身上肩负的责,赵纯非常清楚,同时对他们这些人,赵纯也非常信任,非常支持赵纯给他们的支持力度前所未有之大,这一点从他们携带的银钱数目上就可以看出来这支十五人的队伍,南下四川,他们身上携带的影响达到了七千两之多,这是现在整个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所能够拿出来的所有流动资金,其中就包括赵长宁的那一千六百多两银子,后来闻安臣又添了一千二百两,若不然的话,单靠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账面上的资金,是远远达不到这个数目的。在这个时代,七千两银子,绝对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额资金。要知道,在这明朝中后期,一户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加起来可能也就是一二百两银子而已。七千两,这已经相当于是,数十户中产之家的全部身家。正月十八这一天,赵纯前来拜访闻安臣事实上,在前段时间他已经来过一次了,给闻安臣送了些礼物,两人喝了喝茶,闻安臣还留他在家里吃了顿饭因为礼节而来的那一趟已经来过了,所以这次赵纯前来拜访,闻安臣便知道他肯定有事,不是为了客套而来。两人在客厅之中相见,闻安臣一瞧见赵纯,便是微微一怔。因为此时赵纯脸上挂着笑意,他脸上的这股子喜庆劲儿,几乎压都压不住,让闻安臣轻易的就看出来了。赵纯素来心机颇为深沉,他这般失态,闻安臣便是心中一喜,知道肯定又有好事儿发生了,而且应该还是大好事若不然的话,赵纯不会这般表现。他拱拱手,笑道:“纯翁,我瞧你满脸喜色,当是有好事临头,只是不知喜从何来呀?”赵纯哈哈一笑:“什么事却是都瞒不过闻大人您,没错儿,确实是有好事临头了,老夫这次过来找你就是因为此事”他顿了顿,瞧着闻安臣,沉声道:“闻大人,咱们派去四川布政使司龙安府的那支队伍,有了重大之进展,已经承接了一笔大买卖,若是这笔买卖能够顺利的做下来的家,咱们在龙安府就能彻底站稳脚跟了!”“哦?”闻安臣闻言,不由得动容,挑了挑眉头,道:“是什么样的买卖?竟然如此重要,如此之大,竟然一笔买卖就能让咱们在那龙安府站稳脚跟?”赵纯呵呵一笑,将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道来。他这般一说,闻安臣方才清楚事情的过程。原来,赵纯派往南下四川的那支队伍,日夜兼程,加急赶路,在腊月二十九这一日,便抵达了龙安府。他们连年都没过,直接就在龙安府租了一个院子,将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龙安府分号的牌子给打了出去。赵纯给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大致是三个。

假期散心他们这帮人秉承着赵纯传的吩咐,一刻都不敢停歇,而他们确实也都是精干之人,做事的效率非常之高。腊月二十九这天,弄好院子,打好招牌,从正月初一那天开始,便四处打听,将这龙安府之中,比较大的土绅大户都有谁,哪个商会是经营大宗货物的,经常需要运输……等等,全都打听了个清楚。而从正月初二开始,他们便开始四处走动,主动联络那些商贾土绅,询问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若是有,便当场跟他们谈合作,谈生意,谈价格,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效率非常之高。若是没有,那也无妨,先结个善缘,日后若是有需要,咱们再合作。而他们的付出果然得到了回报,在正月初五这一日,龙安府吴家的人,主动找到了他们,说是要请他们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帮着运送一批货物。在龙安府的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分号的负责人一听这个消息,立刻大喜过望,不敢怠慢,亲自前往吴家洽谈这笔生意。他之所以如此郑重其事,就是因为这吴家,在龙安府可是很不一般的存在。龙安府面积很小,在四川这些府中,几乎可算得上是最小的那一些府之一了。面积小,经济也不是多么发达,商业大概只能算是一般,但龙安府却出产两种药材,这两种药材,一种叫做附子,另外一种则是叫做乌头。这两种药材说起来是两种,其实都是同一种草药上出产的。这种草药的母根如果入药的话,就叫做乌头,对风湿神经痛等等有颇好的疗效;而若是子根入药的话,则是叫做附子,有回阳补益,去风湿的作用。明朝以及前朝的医术中,有很多都曾经提过,这天下间,出产乌头和附子,质量最好的地方,便是这四川的龙安府。而四川的龙安府,也有相当比例的一部分土地,成为了种植乌头和附子的药田。龙安府一年出产的乌头和附子,达到了几十万斤之多,行销天下这天底下的,各个药铺之中用的无头和附子,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龙安府出产的而且龙安府出产的乌头和附子,很明显是要比其他地方出产得质量更高。而吴家,又是整个龙安府最大的药材商人,龙安府之中,用来种植乌头和附子的药田,达到了数千亩之多。这数千亩药田之中,又有四成,是掌握在吴家手中的。每年吴家掌握的药田中出产的乌头和附子,占到了整个龙安府出产的一半还要多。而且他们家的药田,极为上乘,不但产量高,而且质量极好,在这个行当中,有很大的名气。而这一次吴家邀请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运送的货物,便是总量达到了四万斤左右的乌头和附子他们要求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将这些药材从龙安府的平武县,运送到成都。那名货运分行龙安府分号的主事,到了吴家之后,本来以为,以吴家的地位,定然会非常倨傲,却结果却没想到,人家态度还当真是非常好,也很是诚恳,价格给的也不算低对方态度这么好,而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又是急于打开龙安府的市场,所以这笔生意谈得非常快,他是中午时分去的,到傍晚时分,就已经把这笔生意谈好了这名负责人回到分号之后,难掩兴奋之情,立刻写了书信一封,派人送回到秦州来,送到了赵纯的手中。赵纯得到消息之后,也是极为兴奋,他很清楚,若是这笔生意能够做成,不但能够得到那笔可观的佣金,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在龙安府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了。吴家不但是龙安府最大的药材商人,同时也是龙安府名气最大,家资最丰厚的商贾,更是龙安府药材商会的会首,还是很有名望的土绅,在官面上都是由许多关系的,整个龙安府中指着吴家吃饭的人不知道多少。可以说,吴家是整个龙安府商界的一个标杆,是龙安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而现下,吴家都请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来替他们运东西,那么其他商人会怎么选?其他商人肯定也会觉得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是可信的,是可以合作的,那么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生意,自然就会滚滚而来而且做这笔买卖还有一桩好处,因为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成都,而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发展策略中,赵纯订下的下一个扩展的目的地,就是成都府。这次能提前去趟成都府,也算是探探路了。同时到了成都之后,也可以大力宣传一番,这就是额外的一个好处了。听赵纯说完,闻安臣也是连连点头,很是赞同赵纯的说法。他沉声道:“纯翁,当真是多亏你了,幸好你提前将他们派了出去,早早布局,若不然这笔生意定然是落不到咱们头上的。”闻安臣这般说,赵纯显然很是得意,捻着胡须,摆摆手笑道:“还得多亏闻大人,若不是你提的那一下,根本老夫就不会想到要往龙安府那边扩展。”闻安臣哈哈笑道:“好了纯翁,咱们就不要再互相夸耀了。”赵纯也笑了笑,道:“闻大人,这次老夫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说。”闻安臣道:“纯翁请讲。”“是这样的,龙安府那边的事情,非常重要,老夫也非常看重这笔生意,毕竟事关咱们能不能在龙安府站稳脚跟而能不能在龙安府站稳脚跟,又事关咱们能不能,把成都府给拿下来兹事体大,我怕他们在那边做的不好,所以,现下老夫准备启程亲自往龙安府走一趟,居中主持,将这笔生意做的妥妥善善,尽量做到最好,让咱们在龙安府一举成名!”闻安臣闻言,不由一惊,道:“纯翁,您要亲自去吗?”赵纯年纪可是不小了,而且从秦州到龙安府,其直线距离虽然不是特别远,但是有川北山地的阻隔,有些路还是比较难走的。赵纯年纪又大,这一路奔波,也不知道他身体受得了受不了。赵纯点点头,道:“我是肯定要去的”他瞧了闻安臣一眼,道:“闻大人,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吧,老头子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这身子板总还算是硬朗。说起来,两三年前,我还亲自跟着商队四处走呢,也就是这两年,赵记大车行离不开我,我才没怎么出去?”他都这么说了,闻安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沉沉点点头“只不过……”赵纯忽然又来了一句,他冲着闻安臣笑道:“闻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致跟老夫一起去四川走一趟呀?”“什么?”闻安臣听了,不由得一怔,指了指自已,道:“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一起去?”“对呀!”赵纯笑道:“闻大人你不要误会啊,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现在你们衙门里头还没有重新开始赏值当差,你也还有一些日子的假期,不若便出门走一走,去散散心四川乃是天府之国,景色秀丽,也是很值得一去的当然,我就是这么一个提议,你看看自已有没有时间,有没有这个心情,若是有时间能抽的开身,也想去,那便去若是没时间,或是不想去,那也是无所谓的。”闻安臣听他这么一说,便是陷入沉思之中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现下被赵纯这么一说,却是有些心动了赵纯说的没错儿,自已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在奔波,去的地方不少,但没有一个是自已主动想去的,都是被逼无奈——比如说去蓟镇,去京城。而现下,或许有机会可以去四川,去天府之国瞧一瞧看一看。正如赵纯所说的,这也是为了散心嘛!说起来,巩昌府在陕西布政使司,龙安府在四川布政使司,听着好像两个地方距离挺远的,但实际上这两个府,一个在陕西西南,一个在四川北边儿,其实两个府是紧挨着的,而从巩昌府秦州到龙安府的府治所在地平武县,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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