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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大明 第136

 

当然,除非有一个例外,若是有这个例外的话,那他这一招,就将会变成一个非常凌厉的杀招,会对闻安臣造成极大的影响。那就是这几辆四轮马车里面运送的货物有问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耿义这招可就够狠了。闻安臣身为朝廷命官,其名下的商行竟然欲送违禁物品,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很轻易地就可以把闻安臣给牵连出来。到时候闻安臣只怕不是丢官去职这么简单了。想到此处,闻安臣后心儿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问道:“纯翁,那几辆马车里运送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么?”“不是啊!”赵纯赶紧道:“那些货物就是一些生丝而已,是徽州的一名商人,委托咱们从秦安城运过去的。”“从秦安城到徽州,刚好是要路过咱们秦州城,所以这些商队的伙计们,就从秦安城采买了一些咱们秦州不常见的丝绸布匹,准备运回来给闻大人你那店子里供货。”“除了生丝就是丝绸和绸缎,再没有其他的?”闻安臣问道。 要货“对,没错儿!”赵纯战钉截铁道:“这个我可以打包票,咱们手下这些人都是奉公守法的,断然不会去做运送违禁品这等事情。这等事情,往重了说可是要掉脑袋的,往轻了说,也得打个半死之后给流放充军!”“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这么一说,闻安臣一颗心放了下来,但心中却更是疑惑了。赵纯一听他这么说,便明白闻安臣的顾虑是什么,他道:“我心中也是纳闷,咱们运送的那些货物,又不是什么违禁品,他便是拿了,也只能去发卖。而有大人您这一层关系,他若是真把咱的货物给发卖了,到时候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他若是知道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背后有您这般大人物,那就不应该做这种事。可若是他不知道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背后有您,那咱们赵记大车行作为整个秦州都数得着的商户,他应该也不会为了这几车生丝就把咱们这般得罪,这说不过去呀!这到底是为什么?”闻安臣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他忽然轻轻拍了拍桌子,微微一笑,笑容中隐隐然有些狰狞。他寒声说道:“既然猜不出来,那咱也就别猜了。纯翁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当这个典史不能白当,这点小小事情,还是可以办得到。”“明日我便亲自去巡检司衙门,把这些货物给要出来!我倒要看看,那姓耿的是给还是不给!他怎么吃进去的,我就要让他怎么吐出来!”闻安臣说到做到,第二日一大早,吃过早饭,他没去州衙,而是直接去了城外。巡检司的衙署,不在城中,而在城外的赵家镇上。秦州城的交通,算得上是四通八达,而东西南北的官道,都有在这儿通过,而整个秦州,交通最便利的所在,则是在赵家镇。有两条官道在赵家镇交汇,一条西北到东南走向的官道,往短了说,是伏羌城通往秦州的。往大了点儿说,则是从临洮府通往凤翔府的,而若是再往更大一点儿说,这条官道则是从陕西行都司通往陕西布政使司的。还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官道的,这条官道往北,可以一直延伸到陕西布政使司的最北端,能够到宁夏卫,乃至于抵达蒙古人的地盘儿。若是往南,则是能够抵达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四川。这两条官道,规格都很高,道路又直又宽,每年各个州县的工房都要拿出一笔银子来维修保护,所以路况保持的非常好。闻安臣去年前往蓟镇的时候走的那条官道,就要比这两条官道差一些。这两条官道这般好走,南来北往的客商自然是极多,所以巡检司就把衙门设在了那里。其目的,当然是为了能够拦截更多的客商,捞到更多的银钱。严格说起来,这个事儿肯定是违反朝廷规矩的,不过谁也不会管,因为全天下的巡检司,几乎都会这么做——他们收的这些银钱,是地方各个州县衙门相当重要的一笔财源。赵家镇在城北二十里之外,闻安臣和陈季两人骑马而行,没用太久便抵达了。他们中间还路过了秦虎曾经隐匿的那处小镇,还瞧见了那处已经破败的秦记粮店。秦记粮店因着被牵扯进去这件大案,被官府给封了,后来也没人敢接手。有一晚,有两个贼人半夜摸进去想要偷点儿东西,结果没找到什么之前的东西,倒是被他们发现了那个曾经藏匿巨贼们的地洞。这地窖里头早就被抄了个一干二净,什么也没留下。这俩贼人转悠了一圈儿,结果什么都没捞到,悻悻离开。但是过了几日,就有谣言在那阵子上传开了,说是这秦记粮店里头有个地窖,原先那些贼人躲在这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地窖里头墙壁地面都是红的——那是被血泡的时间太长,颜色都褪不下去了。有了这个传言之后,这家店面就更是没人敢接手了。闻安臣瞥了一眼这门窗破败的店面,也是不由得心里唏嘘。闻安臣过来这边,走的是那条南北向的官道,一路走来,过往的客商为数相当不小,让闻安臣也是见识了这里的繁华。因着在这两条官道的交汇处,来往的客商极多,使得赵家镇极为的繁华,虽然说是个镇子,但论起规模来,只怕不逊色于一些小点儿的县城。一眼望去,屋宇连绵,鳞次栉比,店铺极多,尤其是在两条官道旁边,就更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面,瞧着都不知道有多少。进了镇子,更是热闹非凡,街面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闻安臣两人都下了马,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撞到人。街边的店面多,摆摊儿的商贩更多,都在大声叫卖着。巡检司的衙门很好找,闻安臣很快便瞧见了。因为在这赵家镇上,要说巡检司的衙门是最气派的建筑,也丝毫不为过。巡检司的衙门坐落在赵家镇的中心,是赵家镇最繁华,地皮最金贵,也是店铺最为密集的一个所在。同时这里也是两条官道的交汇点,两条官道在这里交汇形成一个十字大街,而巡检司衙门就坐落在这个路口的正东北方向。在地皮这么金贵的中央位置,巡检司衙门却是占据了好大一片地面,瞧着总有个二三十丈方圆。而且这巡检司衙门修建的极为宏伟气派,门口是一座三层高的门楼,青砖红瓦,让人大老远的就能瞧见。在门楼下面则是朱漆大门,上面钉满了巴掌大小的铜钉,大门红彤彤的,铜钉也擦得锃亮,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和金光。门前则是三阶石头台阶,在大门两侧有一队巡检司的兵丁正自在那儿守卫。在大门外头还修了两座照壁,这两座照壁却不是正对着大门,而是在大门两侧各自斜斜地摆开,形成了一个八字,便是所谓的八字大门了。闻安臣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赵家镇,也没有来过巡检司衙门,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此时,他瞧着这巡检司衙门,感觉似乎比州衙还要气派一些。闻安臣牵着马站在路边,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巡检司衙门的大门,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从巡检司衙门这宏伟气派的程度上,大致就能看出来,这巡检司到底多有钱,而且肯定在这赵家镇属于那种称王称霸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就在巡检司衙门旁边的十字路口,东北-西南走向和东-西走向的那两条官道上,各自被拦了一道栅栏。栅栏约莫有一丈来高就是松松垮垮地摆在那儿,其实并没有多大阻拦的作用,只不过是摆在那儿做一个象征,意思就是:“到了这儿你就别走了,官府要在这儿征税。”若是当真快马加鞭或是驾驶着马车向前冲的话,是可以冲过去的,不过那样做自然也就代表着冒犯了朝廷的权威,那跟杀官造反也没太大区别。这两道栅栏就分别把南来北往的客商,东来西往的客商都给拦住了,栅栏上只留着一个不足一丈宽的口子,大约只够一辆马车能够通过。而在口子旁边则是有许多巡检司的兵丁站着,但凡过去的车队商队,那是必须要交税的。闻安臣现下所在的这个位置不错。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巡检司衙门的对面,巡检司衙门是朝南的,衙门南边就是那条东西走向的官道,而那一道拦截了东西走向官道的栅栏就在闻安臣右手边不过三丈之外。他瞧得非常清楚分明,那一队负责这道栅栏的巡检司兵丁大约有二十人左右,五六人检查,两三人负责统计征税,剩下那些人则是手持长矛虎视眈眈的在旁边瞧着。当然,这些巡检司的兵丁,要说战斗力那肯定是比较一般的,不过也用不着他们真打仗,因为他们代表的是官府,是朝廷,跟他们起冲突,那就是要反抗官府!此时正是大明朝万历年间,可说是繁华盛世,又不是几十年之后的天启年崇祯年,有几个人敢杀官造反?

所以大伙儿基本上都是老老实实的排队交税,那有后台有背景的也是悄没声儿地亮出来,兵丁们自然会放行,却也不会闹得大伙儿都没脸。闻安臣瞧得清楚分明,在那道口子旁边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是一个书吏模样的人正在不断的登基,每过去一辆马车他都会在上面记上一笔,而在桌子旁边则是放着一个大竹筐,那竹筐就是用来装盛缴纳的银钱的。这竹筐足足有三尺来高,而此时,竹筐里面已经盛满了大半,里面基本上都是装满了银子和铜钱儿,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闻安臣估摸了一下,虽说这竹筐里面大部分都是铜钱,银子还是比较少的,但架不住总量多啊,光这大半筐银钱,起码也得有个一二百两!他暗地算了算,顿时悚然一惊,没想到这巡检司的油水竟然丰厚到如此地步,还在他的估计之上!闻安臣瞧了半响,微微摇了摇头,牵马过了大街,直奔巡检司衙门大门而去。 狡辩当然,没有任何意外,他在大门口被兵丁们给拦住了。几个巡检司的兵丁手中长矛向前一挺,满脸不耐烦的高声喝道:“什么人?竟敢私闯衙门,不要命了么?”一上来就给人扣了一顶大帽子,以性命相威胁,由这些兵丁的行事上,闻安臣大致也能窥见耿义平时是如何做事的。这会儿自然是用不着他说话,一旁的陈季往前走了两步,下巴微微抬起,神色倨傲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位是现任秦州典史闻大人,正是你们巡检司耿义耿巡讲的顶头上司,你们敢这般跟闻大人说话,我瞧着是你们不要命了!”这些兵丁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他们不少人也都听说了,秦州新上任的典史闻大人,年纪极轻,未及弱冠,乃是极为出众,少年得志的一位权贵,正正是管着巡检司的。而在巡检司中也有不少小道消息在流传,说那耿义耿巡检去州衙之中参加会议,得知这毛头小子成为自已的顶头上司之后,回来大发雷霆,当天晚上吃饭时还摔了两个他极喜欢的盘子。结果摔完之后,更是痛心,又发了一通脾气。这些小道消息在巡检司里头流传着,这些底层兵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联系到自家耿大爷的臭脾气,他们觉得这传言多半是真的。此时一听,原来这位就是那个让自家巡检大人大发雷霆的闻大人,一个个顿时心中就生出几分畏惧来。他们心想:“这等上头神仙打架的事儿,咱们这些凡人,那可是插手不了,老老实实在底下瞧着就行,可别被卷进去倒了大霉。”其它兵丁还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领头的那兵丁赶紧一哈腰,给闻安臣行了个礼,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是闻大人当面,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闻安臣摆摆手,淡淡道:“无妨,你们不认识我,这也没什么。去吧,把耿义叫出来,就说本官要见他。”他这般语气,淡漠而平和,让人感觉根本就没有把耿义放在眼里。那领头的兵丁一听,心里一颤,赶紧连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他顿了顿,忽然脸上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笑道:“闻大人您要不要先进来休息片刻?”闻安臣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吧!”“是,是。”那兵丁应了两声,转身一溜烟儿地进了衙门,自然是去寻耿义去了。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这兵丁才重新回来,跟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穿着一身九品官的官袍,不是耿义又是谁人?他刚一出来,闻安臣的眼睛立刻落到他那一身九品官的官袍上面。不知道是这官袍当初发给他的时候耿义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发福,还是这官府本来就做得小,反正耿义穿在身上有点紧绷绷的意思。所以闻安臣推断出,平日他是绝对不可能穿着着这个一身官袍办公的,好看谈不上,更是不会多么舒服。而且闻安臣看耿义穿官袍的样子有点儿别扭,想来他平日应该是很少穿官袍的。所以闻安臣推断出,刚才他之所以这么久才出来,可能就是临时把官袍给换上了?那他为什么来见自已之前要把官袍给换上呢?闻安臣立刻就明白了耿义是什么意思,什么算计了。他这是很明确的告诉自已,虽然你是秦州典史,但你只是不入流的一个官儿,而我可是有品级的堂堂的九品官!咱俩,不一样!你虽说是我上司,但是论官位的话,我在你上头。耿义来到门口,但却是站在台阶之上,并没有下了台阶。他就这么站在那儿,冲着闻安臣拱拱手道:“原来是闻大人,闻大人,您自从当了秦州典史之后,可也没从来没管过我这一摊子,不知道今日过来有何见教呀!”他此时脸上的这表情,用皮笑肉不笑五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他的态度已经可算得上冒犯,只不过闻安臣并没有理会,他今日只想把货物和马车要回来,并没想着跟耿义在这儿纠缠。闻安臣淡淡道:“耿巡检,我听说昨日你手下的人,扣了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几辆马车和货物,此事可是有的?”闻安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耿义的神色,他发现自已说完这句话之后,耿义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诧异或者是震惊的表情。看到他这般表现,闻安臣心中立刻是一沉,耿义这般表情,说明他应该是早就已经知道这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背后的人是自已了,也已经猜到自已今日是为此事而来,若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不诧异。而他明明知道货运分行背后的人是自已,却还扣着货物不给,那这件事儿可就有意思了。耿义微微一笑,道:“对,没错儿,是有这么回事。”闻安臣淡淡道:“敢问耿巡检为何要扣押货物?”“嗨,您说这个啊!”耿义一挥手,大大咧咧道:“他们昨日非要不交税就过,我手下的兄弟们也没办法。咱们定下的规矩可不能违反了,你要么交银子,要么就被扣货物!他们竟然不拿银子,那就只好把他们的货物给扣掉了。这不,昨日兄弟们就把他们的几辆大车给拉过来了么?”“哦,是吗?”闻安臣眉头一挑,反问道:“可是本官怎么听说,昨日那些巡检司的兵丁上来之后便扣押马车和货物,他们主动交银子人家都不收呢!是有这么回事儿吧?”“嗨,怎么可能?我麾下的兵丁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耿义脸上立刻露出震惊之情,高声道:“闻大人您可不要轻信下面人的风言风语啊,我手下的人都是守规矩的,做事肯定是按照规矩来,断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扣押货物的。”他摆明是在做戏,只是连做戏都懒得多花一些力气,分明就是在告诉闻安臣:“我就是在做戏!”闻安臣冷声道:“这么说,你是在说本官胡言乱语,判断不明了?”耿义故作畏惧之色,赶紧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闻大人,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只是脸上却是带上浓浓的嘲讽,对闻安臣毫无尊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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