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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大明 第15

 

租房“你叫什么名字?”闻安臣瞧着他,面无表情,淡淡问道。那年轻书吏心中一阵忐忑,赶紧哈了哈腰,恭敬道:“小的孙少锵,铿锵的锵。”“孙少锵是吧。”闻安臣指了指屋内各人桌上那一摞摞厚厚的书卷,道:“你把近十年来,秦州城所有的命案奸案的卷宗都给我找出来,整理妥当。若是今日酉时之前完成不了……”闻安臣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只是森然一笑。虽然笑着,却是充满了冷意,让人瞧了便是心中一寒。他的意思大伙儿都明白了,若是完成不了,只怕孙少锵就要倒大霉了!就凭着孙少锵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怕直接把他打成残废都是轻的,要了性命也不是没可能!要知道,之前衙门里也发生过书吏得罪了司吏被活活打死的事情。大伙儿瞧着孙少锵,都是有些幸灾乐祸。孙少锵此人,刻薄尖酸,最好见风使舵,狐假虎威,在刑房中人缘儿也是极差。现在闻安臣摆明了要整他,不少人都是在心里暗自叫好。近十年来秦州辖区内出的所有命案奸案,数目有多少大伙儿不知道,但肯定少不了。一个人来整理,别说用一天了,三天能整理完,就可以将其评价为干吏了!这是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孙少锵脸色瞬间一白,闻安臣拧着眉头问道:“怎么?不愿意?”“不敢!”孙少锵赶紧陪着笑道:“小的这就去做,这就去做。”说完,便是赶紧往自已座位上走。“回来。”闻安臣盯着他道:“我让你回去了吗?”“是,是,是小的不是,小的该死。”孙少锵心中涌起一阵屈辱,但这股屈辱感立刻被他给压下去了,他谄笑着,以最卑微的姿态面对着闻安臣。闻安臣看了一眼众人,问道:“我欲在州衙左近不远处租一处宅院,你们里头,谁对这边比较熟悉?”一个书吏赶紧站出来,笑道:“司吏老爷,俺家就在衙门西南边儿西街上,对这边最熟悉不过。老爷您要租房子,咱带你去就成!”大伙儿都暗恨被这厮抢了先,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已嘴慢手慢。闻安臣打量着这个三十岁上下,肤色黝黑,矮小干瘦的书吏,问道:“你是?”“小的鞠孝忠。”书吏哈了哈腰道。闻安臣点点头,他也不墨迹,指了指鞠孝忠,又点了两个瞧着强壮些的书吏,道:“你们仨,跟我去吧。”被点到的三人都是一阵大喜,心道趁这个机会巴结上了闻官人,等他以后执掌了刑房,自家不但不用担心被收拾,说不定还能跟着捞些好处。其他几个则都是有些丧气,不过也不敢说什么。等闻安臣等人出去了,孙少锵跟只兔子似的,赶紧蹿回了自已的位置,开始埋头于书卷海之中。不少书吏都是讥讽于他,他就跟没听见似的。一路出了州衙,往西街而去。西街,实际上就是从西城门通往秦州城中心的那条主街。秦州城南北城门之间一条大道,东西城门之间一条大道,在城中心汇聚,把城池分成四大块。而在这两条主干道两侧,更是辐射出不知道多少小街和胡同。十字路口往北,便是州衙,所以西街在州衙西南边。西街很繁华,两侧商铺酒楼不知凡几,临街叫卖的小贩也多,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大街之上不说是摩肩接踵,也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闻安臣他们几人都穿着白衫,戴着皂帽,几个人走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官府中人,都不敢招惹,瞧见他们过来,便纷纷避往路边。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来到路口,鞠孝忠带着大伙儿往北一拐,便是进了一条略窄些的街道,不过这条街也是颇为繁华,店面颇多。走了二十来步,便是在一家店门口停下,闻安臣抬头一看,却是一家茶馆。大伙儿迈步进去,此时不是饭点儿,里头并无客人。茶馆不大,两丈见方,里头摆设了四五张桌子而已。鞠孝忠朝着里头叫道:“张婆,张婆,出来了,有贵客到了。”“谁呀!”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接着,帘子一掀,从里间走出来一个婆子,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衫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长的颇为肥胖,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鞠孝忠笑着介绍道:“这是西街上开茶馆的张婆,张婆本事可大,自家开着茶馆儿,卖着点心,还兼做了牙婆,整条西街上,但凡有大户人家要买卖婢女姬妾,多半都要寻她。不但是牙婆,还是媒婆,在西街上人头精熟。司吏大人您要租赁房子,张婆管饱能给您寻到又上等,花销又小的。”又跟张婆道:“这是咱们刑房新上任的司吏闻安臣闻老爷!”“哟,原来是智破奇案的闻大官人!”张婆眼中放光,口中发出一阵热情的大笑:“如雷贯耳,真是如雷贯耳啊!现在整个秦州城,但凡有耳朵的,除了的罐儿,哪个不知道您闻大官人的大名!”这张婆瞧着只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但闻安臣却是不敢小瞧她,这等在市井中打混了一辈子的人物,说不得都有些别人不晓得的本事,有的时候,办一些事情,还须得借助他们。所以他的态度很是客气,笑吟吟道:“张婆,您过奖。在下亦是久闻大名,这次还得劳烦您一番。”那张婆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最近风头极劲的年轻官人如此客气,她脸上堆着浓厚的笑容,脸上抹的脂粉似乎都要被挤得簌簌往下掉了,手里扇子遮着嘴,用那种很夸张的语气道:“哎哟,闻大官人呐,瞧您这话说得,太客气了不是?”而后鞠孝忠说明了来意,闻安臣则是把自已的要求给列了出来:独门独户,不必太大,但一定要有院子。房屋要干净,最好幽静一些,左邻右舍须得是好相处的。最后一条则是,不能离着州衙太远,最好走路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张婆听完,思索一番,眼睛一亮,一拍手道:“有了!”“老婆子这里,还真有这么一处宅院,最是符合您说的这些。”张婆说着,带着大伙儿出来,指着街对面道:“闻大官人,您瞧见没有,就是那处院子。”闻安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白墙黛瓦,朝东的门,不大的门楼,瞧着是一户小院落的模样,有茂密的树枝从院墙上伸了出来。张婆带着大伙儿过来,指着旁边一座高大气派但是颇为陈旧的门户道:“这是苏家,咱们这条街上有名的殷实人家,只是后来苏家那当家的不务正业,整日价只知道吃喝嫖赌,把家产败得差不多了。没得法子,只得把家里的北院给隔出来,出租出去,挣些银钱。正巧这宅院现在还没租出去。您看?”她说着便看向闻安臣。闻安臣点点头:“那咱们就进去瞧瞧。” 藏娇“好!”张婆笑道:“苏家委托老婆子给留意着看看能不能租出去,还在老婆子这里留的有钥匙。”他打开门,众人进去。

院子不大,约莫三丈方圆,虽然大门是朝东的,但内里正房却是坐北朝南的格局。三间正房,两间靠东墙的厢房,西南角还有个茅房。院子里种着一株大梨树,枝繁叶茂,伞盖遮天。北地花期较晚,此时南方的梨花都谢了,地处西北的秦州,梨花却正开的灿烂。白色的梨花在阳光照耀下格外的美丽,满院子都飘着沁人心脾的冷冷幽香,使劲儿一嗅,心里分外的舒坦。“这宅院建的可好!”张婆夸耀道:“您瞧这正房,都是青砖砌的,里头也是青砖墁地,下头还有台阶,便是下了大雨也淹不到屋里来。这宅院起了不到十年,新的紧,也不漏雨,更不漏风。里头桌椅床凳,该有的都有。东厢房一间是厨房,另外一间里头有水井。”一边说着,一边把门依次打开,让闻安臣进去瞧。闻安臣边听边点头。张婆说的,并无夸大之处,这宅院建的确实很讲究,虽不大,但致。而且家具一应俱全,省得自已再采买了,只不过确实是太长时间没人住了,里头落满灰尘,还得好生打扫一番才是。闻安臣转了一圈儿,就觉得很中意,便道:“我瞧这宅子成,咱们就定了吧。不知这银钱怎么算?”“一月一两二钱银子。”张婆笑道:“这宅院里头什么都有,能省不少气力,所以便贵了些。”大明朝万历年间的房价,这样的宅子,一处也就是三十多两,一个月一两二钱,确实是不算少了。要知道,万历年间一两银子能买两石米,而大明朝的一石,相当于后世的接近二百斤。两石米,足够五口之家吃几个月的了。不过对闻安臣来说,这价格不算高。他前段时间积攒了不少银钱,此时也有百多两银子的身家。他也没还价,点头便应承下来,问什么时候可以签契。张婆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一愣,笑道:“那感情好,咯咯。老婆子这就把这家主人叫来,咱们现在定下最好。”张婆去敲了隔壁的那大门,少顷,却是领了两个女子过来。走在前头的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长的很是秀美,甚至可说是很有些妩媚了,肤色极白,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往人身上一瞟似乎就让人身上发软。这等女子,哪怕是一本正经的时候你也觉得她是好挑逗好上手的,若她真是有心想要勾引,那简直就是……闻安臣脑海中立刻闪过四个字:媚骨天成。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褙子,头上插着一根玉簪子,在她身后,则是一个青衣小婢。“现在那苏家当家的在外做生意,家中只有女眷在。”张婆解释了一句,又给双方作了介绍。明朝远未封建到女子不得出门的程度,至少市井人家,女子也是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的。那苏家娘子长的够妖媚,但却颇为冷淡,不过比较干脆,并未在价格上多做纠缠。很快,张婆请来了当地的里正做中人,签了契约。签完之后,闻安臣一次性交了一年的租金,苏家娘子便是告辞离去。“这娘们儿,装什么装?”鞠孝忠低低的骂了一句,贪婪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苏家娘子那挺翘丰臀和纤细的腰肢,似乎恨不得目光化作爪子,在她身上狠狠的捏两把。不得不说,苏家娘子长的确实勾人,不过似乎是那种很冷淡的性子。闻安臣又取出一两银子给了张婆,算是答谢她。张婆倒是不推辞,笑嘻嘻的接了,自然又是对闻安臣一阵猛夸。“这宅院不错,不过太久未曾住人,还得打扫打扫……”闻安臣还没说完,鞠孝忠便是心领神会,赶紧笑道:“司吏老爷您哪能干这等粗活儿?自然是咱们效劳。”闻安臣带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干这个的,也不装腔作势的推辞,微微一笑,道了声劳驾,便是和张婆出了院门。他低声道:“张婆,我还要租个宅院,这个宅院只要干净整齐,周围住的别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成。”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当然,最好离此处近一些。”张婆心中一动,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一个人住?”“一个人住。”张婆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老婆子明白,老婆子明白。”闻安臣唯有苦笑,自已这个样子,任谁都会以为是在安排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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