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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节

 

“争中原当然是为了夺天下!”魏崇山不明白魏无羡为何多此一问。

话一出口,魏崇山品出了味儿来。

这没有让他眼前一亮,反而更加迷惑:“你的意思是,争中原不是关键?”

“关键,但不是最关键的。最少可以不是!”

魏无羡目光灼灼,“争中原,就要跟赵氏开战,既然要战胜赵氏才能夺下中原,我们为何执着于东出潼关?”

这下魏崇山彻底明白了魏无羡的意思。

他陷入了深思,权衡利弊。

魏无羡眼神坚定:“自国战之时起,我就想跟宁哥儿全面较量一场,真刀真枪拼个高下胜负,看看咱们兄弟到底谁为雄豪。

“这些年来,我日夜不缀研究宁哥儿过往的事迹,深深明白一点:跟宁哥儿交手,绝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宁哥儿善于谋划长于布局,身边还有贤才极能使用隐秘力量,又有贤才擅行行堂堂正正之法,正奇相合,阴谋与阳谋并生,故而往往能在对手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对手势力内部布下杀局。

“他要么不出手,一旦他出手了,基本就是他稳操胜券之时!

“而今,他在中原已经占了先机,仓促之间,我们去跟他在中原厮杀,只会落入他布置好的陷阱里!唯有另辟蹊径,出其不意,方能开辟出一片新天!”

魏崇山听罢,深受震撼,大为认同。

第七一六章 狗咬狗(上)

武宁节度使常怀远站在萧县城头,向西眺望,眉宇间隐见忧色。

这段时间,随着中原形势剧烈变化,他经历了好几回大喜大悲,心情一会儿畅快舒爽,如在九天之上,一会儿低落忐忑,似处九幽深渊。

起初,听闻四镇之主张京亲率大军来攻,他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紧张得数夜无眠。四镇兵马对一镇兵马,他如何能不忧心如焚?

而后,听说赵宁闯入张京大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击伤,常怀远兴奋得击节叫好,以为张京会就此罢兵,乖乖退回汴梁休养。

孰料,张京不仅没有撤军,反而下令大军进攻,常怀远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下令各城严防死守,靠着厚赐财帛于将士,总算没有被一击即溃。

可两军战力差距实在明显,武宁军纵然不曾跟忠武军野战,一直在踞城而守,依然是连连败绩,在不长的时间内就被对方逼得只能决战。

决战就是输死一搏。

常怀远可以选择退军,回徐州城防守,但那样一来无非是换个地方决战而已,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而且张京的兵马已合围上来,武宁军想脱身没有那么简单。

那几天,身处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之境,常怀远差些就没忍住,丢弃大军只带亲信高手逃回徐州城。

就在他万分绝望之时,武宁军忽然后退扎营,摆出了一副防御架势,一连几日都没有进攻萧县!这让常怀远又惊又喜。

后来打听到金光教出了事,常怀远高兴得连干三坛好酒,几乎当场醉倒不省人事。如此大好机会,他哪里能够放过,翌日便点齐精骑,出城攻打忠武军大营。

结果还真让他取得了一些战果,至少打通了回徐州的道路,破解了四面被围的困境,大军不再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就在常怀远信心满满,打算趁胜追击之时,张京忽然从汴梁返回,忠武军、宣武军、河阳军、洛阳军等四军,重拾斗志反戈一击。

常怀远遭受迎头痛击,部曲死伤不小,狼狈退回萧县,前些时日取得的战果,一一被张京夺回。

心情再度跌落谷底,常怀远忧愤交加,在萧县城头指着张京大营的方向骂了半日。

骂人只能泄愤,对战局毫无裨益,常怀远现在面对一个难题:要不要放弃萧燕退守徐州城。

退了,大军士气必然跌落,届时张京兵临城下,徐州必然人心惶惶,武宁内部都可能起变化。

藩镇终归是藩镇,并非独立王国,说到底,常怀远就是一个上官,并不是什么君主,麾下文官武将有几个对他存了效死之心?

而且常怀远出镇徐州的时间并不长,满打满算都不到十年,统治基础跟牢不可破沾不上边,更谈不上民心归附,三军爱戴。

藩镇军的将士多为流民出身,本就桀骜不驯,投身行伍是为了吃饭,可不是为了给人卖命。

他们很会抱团,节度使要是为官不错,那上下还能相安无事,节度使要是敢触犯他们的利益,轻则驱逐,请朝廷重新任命,重则袭杀,取而代之。

对藩镇军而言,手足同袍是自己人,节度使只是上官,自己在徐州有家有业是本地人,节度使不过外来者而已。

国战时期面对异族,大家尚能同仇敌忾,如今面对同胞,藩镇军凭什么非得为了他常怀远拼死拼活,在一场没多少胜算的战斗里送命?

要是张京名声在外,有广泛认可与敬重,且承诺会善待武宁军这些将士,武宁军有多少人会介意头上换个军帅?

若非常怀远出镇徐州这些年,一直在招募青壮培植自身羽翼,新建了一支驻扎在牙城的牙军,作为军中嫡系与核心,平日里恐怕是既不能严格约束藩镇军,战时也不可能让藩镇军认真作战。

正因如此,常怀远才会苛捐杂税,不择手段从民间捞钱。

不捞钱不行,没有银子,如何指使得动将士,让对方为自己出生入死?

跟藩镇军讲家国大义没用,常怀远自己就不是朝廷忠臣,徐州更非独立王国;说忠义廉耻也没用,人家在自己内部才讲这个,对节度使这种外人只讲利益。

要不是武宁军在徐州各地有自己的亲人、家业,眼下这场战争又是对抗别镇进攻,需要顾忌外镇兵马侵入之后,自己的家人会遭殃,自己的土地、产业会损失,恐怕大伙儿到了战场上也是出工不出力,但有不利情形便会望风而撤。

节度使要得到藩镇军效忠,指挥藩镇军四面征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军中钱财还有多少?”常怀远问跟在身边的心腹主簿。

“只有三万贯了。”主簿叹着气。

三万贯对普通人而言是巨额财富,放在大军之中能干什么?

“徐州为何还没有银子送来?本帅不是已经下过严令,让近日将新筹措的军费送来?!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能有几十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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