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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觉醒后[九零] 第47

 

元棠沉吟片刻,当即拍板:“姐,给我来个一百根。”周姐最喜欢这样爽气的姑娘,麻利的打包:“是吧,姐不能害你。这玩意儿要不好卖你来找我,你拿回去肯定卖的好!”元棠一点不怀疑,新时代的人们对“自己占便宜”这种事根本无法抵抗,一个口红两种颜色,还能变色,这要卖不出去都是她自己不争气。元棠敲定了一百根口红和若干样品,花出去一百多块,周姐给的价格不算高,一根口红一块二,元棠算着自己拿回去至少也能卖个三四块,刚开始估计五块也能卖上。她拎着不算大的包裹,记下周姐的档口号码。临走时候元棠问周姐有没有电话,周姐挥挥手:“那东西哪儿有啊,我们倒是想拉,可听人家说前面排着队呢,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拉上。倒是咱们市场里有俩公用的,电话能打进来,就是没啥用。”元棠有点犯难,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她打算趁着寒假先来一次试试水,等到开学前再来一次,总要把发货的问题搞定了。她买下来的样品自己先试了一天,确保这东西用着不痒不疼,她才在临走前又去拿了货,这次她赶了个下午去。市场里一般都是上午忙,下午都是清点清点货物,或者会来一些散客。元棠这次可算是放开了手脚,蝴蝶发夹买了一百多对,发箍卡子耳环这些也是可着劲拿,珍珠链子的价格一报出来,元棠就知道这玩意儿怕是真不了,她挑了短的项链也拿了二十多条。余下还有些眉笔眼影盘之类的,她也各拿了几十件。可以说这么一宗采购,把她带来的一千多花的只剩下一半。周姐不防元棠还是个大客,立刻热情的留她吃东西。“都到饭点了,来陪姐吃点,我让你王哥去买点烧饼就羊汤。简薄的很,你别介意。”元棠推辞几下也就坐下,她本就打算跟对方拉拉关系。“姐,咱市里有没有新建的商品房啊?我一个亲戚说为着孩子上学,想给户口弄来,听说要是买了房子,户口就能跟着从乡下转过来,是这样吗?”一提孩子上学,周姐算是来了兴致,她家里正有一个十岁在上学的娃呢。细细问了几句情况,元棠照着自己的情况编了一遍。周姐:“这不好说,现在农村转城市户口得花钱办,之前我听档口谁家说过,为了孩子户口从老家迁过来,花了小两千才办成呢。这还是他们有房的前提下,你说那种买了房子就有户口的,我倒是没听说过。再说了,现在谁买房啊,都有单位的房子住,买了难道空着?”她拉着元棠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让你亲戚问问他有没有这边的亲戚,随便挂在谁家户口下面不就得了?可别买房,现在都是些公房,单位房子你买了也不好住。我跟你王哥都是下岗的工人,现在还住在单位的房子里,你可别提了,提起来就糟心。我们做个生意,个个都说我们丢人,要我们搬出去。给我气的跟人换了房,从三楼搬到一个小独院了,还贴了一千块呢……”元棠:“姐你说的对,但我家那亲戚就想给户口弄出来,现在主要他没工作,这边也没门路,我听人家说南方都已经有那种了,就是电梯楼,买了就能全家落户。咱们这儿没有吗?”周姐诧异的看着她:“乖乖,你还知道电梯楼。不过你也说了是南方,人家那边有钱的人多啊,咱们这儿你看看,市里多少吃着厂子饭的,就算是有了,你说多少人能买得起?我劝你啊,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元棠低下头不再说话,事实上她这两天也逛了一些地方,问了不少人。如今省城虽然也有商品房,但就如周姐说的那样,商品房也是小高层,甚至还没有建立起产权概念,市场混乱无比。元棠想,归根究底,还是要去南方买房吗?她心里沉甸甸的,南方房子的价格可比省城高出好几个量级。她能在高中阶段攒到那么多吗?周姐还拉着她絮絮叨叨,一直等到男人带着饭回来才歇了嘴。白乎乎的羊汤里有粉条豆皮,上面厚厚一层芫荽,发面饼里有椒盐芝麻,一口下去,热量顺着喉管流动到全身。元棠在这暖意中安慰自己,省城没有就没有吧,现在没有,说不准明年就有了呢?就算真的没有,她去南方买房也可以贷款。别人不敢,她是敢的。对比后来的物价,那点房贷根本不是问题。进完了货,元棠立刻准备回程,这次她没有选择班车,就跟上次那老太太一样,班车还是不安全,大包小包的货一个错眼就会被人顺手牵羊。坐火车倒是好,就一样,白县没有火车站,要到隔壁县。不过也不怕,火车只要不晚点,到隔壁县就是中午时分,她再换乘也行的。跟来时不同,这次元棠提着两个大包,因为怕别人用小刀划她的包,先包了一层,又加了厚厚一层纸壳子,然后外面又包了一层。两个包裹外面加的那层就是格子布的,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带的行李。元棠用户口本定了一张票,明明不是春运,却狠狠体会了一把春运的感觉。火车到站还没停稳,一群人就挤着拥着往前,好悬没给站在前面的人给推下站台。等到火车停稳,那更不得了了,所有人都不排队了,一个劲的往前挤,就怕上不去车。结果越挤越上不去,元棠拎着包裹,不敢往前。这种情况下混进一两个偷可再正常不过,幸好她给剩下的钱缝在秋衣里,此刻摸着那点凸起,平复下焦躁的心。人流最终被乘务员疏散开,元棠压着最后的时间上了车,上去就把包裹放在脚边,两只脚紧紧挨着大包,只要被人稍微一动她就提起来。她这样警惕的过了四个小时,车子很快就到了站。下车时候她就不像上车时候那么不积极了,她早早准备好站在门口,车门一开就赶紧窜出去。任凭身后上车和下车的挤成一团。又折腾了几个小时,元棠才终于踏上了白县的土地。胡燕早早就在车站等着她,两人把包裹放在自行车上,推着回去。胡燕看元棠脸上带笑,就知道她此行估计很顺利。元棠也有意跟胡燕提起省城的繁华,两人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开心的不得了。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元棠居然有种久违的回家感受。她把东西放下,舒坦的在床上躺了个大字型。跟出门一比,还是在家舒服。歇了片刻,胡燕给她两张地毯厂的澡票,元棠也没推辞,冬天了,在家洗澡不现实,厂子里的澡堂如今都是半开放,外面的人洗是掏钱,厂里的人洗是掏票,厂里便宜一些。元棠端着盆子骑上自行车去地毯厂好好洗了一遍澡,一个脸熟的姑娘也洗澡,碰见元棠就说道:“那谁,你跟胡燕认识吧?”元棠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姑娘急着洗澡,只撂下一句:“你赶紧跟胡燕说,明个就是最后一天,让她快点决定。我嫂子那边等着信呢,她要是决定不了就等下一批吧。”元棠一头雾水回了家,问胡燕。胡燕觑着元棠的脸色:“就是她说她嫂子有个门道,一百块放仨月能给一百五。她嫂子之前把她的工资放里面,说是真的给了。我想着我那点钱放银行也是白瞎,不如拿去给她嫂子,人家说了,三个月一结款,准时的很。他们村很多人都投,都一年多了,钱每次都给的。我有差不多两千块,她说放三个月就是三千,要是三千不取,再放三个月就是四千五。”胡燕越说越兴奋,拉着元棠的手:“小棠,要不你的钱也拿去试试吧?这不比你天天摆摊卖土豆挣钱?光是躺着啥也不干就能挣那么多,多轻松啊……”说着说着,胡燕看到元棠的脸色变了。元棠冷着声音:“我不投,你也不准投。”

元棠攥着胡燕的胳膊, 神色是胡燕从未见过的冷肃。“你的钱你自己收好,答应我,绝对不能把钱给出去。听到没有?”胡燕吓了一跳, 下意识点头:“好好好, 我知道了。”元棠喘着粗气, 坐在床上,像是被一个玻璃罩子罩着, 跟外界隔绝了所有声音。胡燕小心翼翼的挨过来, 忧心忡忡的看着她不敢说话。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元棠, 之所以一直拖着厂里那人, 就是想等到元棠回来问问她的意见。她自己对钱倒是没有多大的想头,就是觉得元棠太辛苦, 每天起早贪黑摆摊,一个月也不见得能挣多少。还有之前, 她们两个忙了那么久, 才凭着运气挣到那不到两千块。如今仅仅是把钱给别人贷出去就能白拿那么多,这样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拉着元棠?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元棠会这样激动。她悄悄握住元棠的手, 一句话也不敢说。元棠刚洗过澡,刚才还暖呼呼的手,此刻却是冰凉的。她想起了上辈子, 那年她刚出去打工还不到一年,就接到了赵换娣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兴高采烈的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发财的门路, 让元棠每个月多给她寄点钱。她那时候人事不知, 就听话的真多寄。结果赵换娣就是拿了家里的钱去投资一个叫抬会的民间私人借贷机构, 那个抬会说的是两个月一算,刚开始的小半年, 赵换娣真靠着这个挣到了钱。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两个月挣到快一百块,没有比这个更让她觉得腰杆子挺直的事了。再加上她连续投了两期,村里有人就跟过来也要跟着投,就连赵换娣那来往少的弟弟都找了来,一口一个姐的让她帮忙引荐。赵换娣弯着腰过了半辈子,临老临老得了这个巧宗,连走路都昂首阔步的。最后她挑着介绍了三家过去,对方更是千恩万谢。谁知道她介绍的人刚加入了一期,到了年底,给赵换娣结钱的人就不见了。赵换娣疯了一样的找,那家人只说不知道去哪儿了。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前去看过的抬会的办公室也一片狼藉。门口围着几十个跟赵换娣一样眼睛通红的人。赵换娣当场就晕了,等到送回家才发现问题更大。她介绍去的人不干了,他们都说是赵换娣介绍去的,让赵换娣赔钱。元家因此差点被人给砸了,其中闹的最凶的就是赵换娣的弟弟赵金宝,他干脆带着一家老小住进了元家,口口声声他姐不给钱就一直住。最后没办法,赵换娣痛哭流涕给女儿打电话,让元棠帮着想办法。元棠能有什么办法,她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厂里预支工资,厂里不同意,最后只能让赵换娣给那三户写欠条。那几笔合计八百块的欠条,元棠还了足有一年。元棠全身发冷的坐在床上,胡燕心惊肉跳的给她暖手,好久之后才暖回来。元棠望着沮丧却又不敢说话的胡燕,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燕子你听着,世界上没有白给的午餐。尤其这种看着就跟掉馅饼没区别的好处,你敢接了,后面就有各种各样的雷在等着你。你别觉得我危言耸听,你想想,银行给你利息也就几个点,对方说给你翻这么高的本,什么生意能挣的比银行都多,你说他们是私人放贷的,那你不觉得这种有问题?万一那贷款的人还不上,你的钱要问谁去找?”元棠咬着牙:“你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你怎么不想想人家是不是想吞了你的本金!”胡燕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不、不能吧?我那工友说自己跟着投,利息都给了的……”元棠恨铁不成钢:“我要是骗子,不先老老实实履约几次你能信我?等到你们都信了,到时候就是我收割的时候!”胡燕后脑勺猛地炸开,手都有些木了:“那、那这不就是犯法?”元棠沉着声音:“你以为呢?他们都想着骗钱了,能不是犯法的吗?”胡燕跌坐在床上:“我不投了我不投了……”元棠默默无言,她心知胡燕是因为头一次挣到那么多钱,所以心态发生变化。这很正常,人在暴富之后很少有能一成不变的,最为明显的就是挣了钱之后人总会觉得财富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来的,所以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或者说叫自大。这种自大往往会摧毁人的理智,让人忽略那些藏在细微之处的危险。胡燕本来就是个家里保护的好的小姑娘,在同龄人都挣几十块还攒不下钱的时候,她已经攒下两千块,比很多大人都强出许多。元棠没有责怪胡燕,她心知如果是自己,没有重来过一世,她也未必会不踩坑。就如同上辈子,赵换娣这么做的时候,她也没有劝住对方,因为总有侥幸心理,觉得那么多的人,自己不会是被骗的倒霉蛋。殊不知这样原始的庞氏骗局,已经在很多个地方上演过了,人人都觉得自己会是幸运儿,可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幸运儿。而另一边被元棠几句话戳破美梦的胡燕也不是傻子,她呆坐半晌,最后猛地给自己抽了一巴掌。那响亮的声音给元棠都吓了一跳。胡燕再抬起头,眼睛里像是多了一点东西:“小棠,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不会这样幼稚,也不会这样的浮躁。元棠说别人盯上她的本金,她只是一想就觉得人生灰暗,她是不在意钱,可如果挣到的钱再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该挨这个嘴巴子。元棠没有说那些场面话,她给胡燕一块热毛巾,语重心长道:“燕子,咱们就是普通人,踏踏实实挣来的钱心里也自在。这种投机生意,你要是挣到钱,也未必是件好事。对了,你的存款没有告诉家里吧?”胡燕摇摇头:“我听你的,没有跟家里说。还有之前你说的该给大哥那份,我分了三次给我妈了,只说是后来摆摊又挣的钱,没有说一次挣多少。”元棠:“那就好。”停顿了片刻,元棠忍不住打听:“你那个工友是怎么回事?”胡燕捂着脸,垂头丧气道:“她是七里庄的,就咱们庄东头那个庄,我听她说他们庄子现在不少人都投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个叫抬会的,据说也在这么干。”听到“抬会”这两个字,元棠眼皮子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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