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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她喜欢旅行。

她走遍台湾每个角落,看尽台湾各地美景。从红橙相间的yan明山日出,到海天一线的太鲁阁;走过玉山山顶,看见白雪纷飞的美景;也曾在秀姑峦溪泛舟,看着水滴在身边划过,再次落入溪中。

她也去过国外,走过战乱国家,走过和平休闲的丹麦。去过德国的纪念馆,为逝去的生灵哀悼,看遍绊脚石上的姓名;去过瑞典的冰旅馆,看着吐息成为片片白雾,感觉身t在低温下的颤抖。

旅行有时会发生意外,像是遇上班机延误的事故,或坐飞机遇上乱流等。

最近她喜欢享受安静的旅程,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让自己融入当地氛围。她做得很成功,已经很少人能看见她,也没什麽人会发现她了。

她在不同国家待了无数个日夜,走遍每一个角落却很少想起家人。直到某一天,她看着一个年幼的nv孩扑进母亲的怀抱,突然就有点想家了。

心动不如马上行动。她用手机订了回国的班机。手机有点旧,萤幕也因为坠落而有点裂开,但因为念旧一直没有换。她订到隔天凌晨五点的班机,收拾行李後迫不及待地睡了。

隔天她提着没什麽重量的行李上了班机。她放好东西,戴上眼罩,准备补个眠。耳边隐约传来空服员悦耳的声音:「请问这位乘客有来吗?」

有乘客没到吗?该不会是睡过头吧?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很快就沉入梦乡。

下机後她便回到家里。老家距离机场很近,因为有噪音的关系所以b一般房子便宜。

她近乡情怯,脚步有些生y。最终对家的思念战胜了一切。她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後甚至用冲得冲到大门前,停下脚步时都有些喘不上气。

她很快调整好呼x1,从刚好没关的大门爬上二楼,有些踌躇的抬手按了按门铃。

她很久没回来了。她从十八岁开始四处旅行,第一次出国去了日本,然後她发现旅行的乐趣,不停搭上飞机,前往不同国家。她拍了很多照片,想在存满整张记忆卡後,跟家人分享。她想跟他们分享不同地区的文化、祭典,也想跟他们分享旅行时的小趣事,还有很多风景。

但是那台相机不知道什麽时候不见了。她只当是被人偷走了,没放在心上,觉得这也是旅行的一部分。之後她陆续买了很多台相机,从数位相机到拍立得,再从大厂牌的到杂牌的。但是,彷佛被诅咒般,相机总是不翼而飞,照片也总是无法保存完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迷糊。

「喀。」门打开的声音x1回她的注意力。

她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妇人,心中充满怀念之情。

那是她的母亲。她伸出双手想拥抱母亲,却见妇人不明所以的探头看了看四周,最终往後踏了一步。

她看着锈迹斑斑的红se铁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听着妇人喃喃道:「谁这麽缺德乱按门铃?」

她勉强g起一抹苦笑:就算气我这麽久没回家也不至於开这种玩笑吧。

她又按了一次门铃,等了一会发现这次开门的是一位青年。

这是她的弟弟。他们小时候总是互相打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这份情谊也像日历般被轻飘飘的揭了过去。

青年的眼底和当年一样,亮晶晶的,像眼中有无数颗星辰闪烁。他开了门後发现没人,眼中的光渐渐暗了,抬手准备关门。

她趁门还没完全关上前,钻进门中。

成功进了家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嘟起嘴。

他们是串通好一起整自己吗?这也太过份了,害她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幸好自己聪明没有中计。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翘起嘴角,带着点自夸的意味。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家人。朝屋里看去,只见屋中气氛有些凝重。

祖母问:「是乖孙nv回来了吗?她好久没回来啦。」

母亲勉强笑道:「她在国外定居啦,过年就会回来了。」

父亲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在沙发上。

她看向刚踏进客厅的弟弟,他嘴上也g着一抹苦笑。

沉重的气氛、与现实截然不同的说词……。

这下自己神经再大条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她抬手在弟弟前面挥了挥,没有得到回应,其他家人也是。他们似乎真的看不见自己。

她急得在客厅转圈。转着转着,眼角余光暼到家里角落的柜子。

她记得当初离家时没有那张桌子的。

她下意识走向那柜子,看见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中的挂着如yan光般灿烂的笑容。

本该让人感到温暖的微笑,却让她头皮发麻。

这上面的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正是她本人……,不,应该说是生前的她。

或许是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电视被打开了。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nv记者开口道:「五年前着名航空公司通往台湾的班机遭恐怖份子挟持导致坠毁,造成许多生命的消逝。世界各国在合作下,终於将这恐怖组织歼灭……。」沙发上传来妈妈压抑的啜泣声。然後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生前的记忆如cha0水般袭来,将她拉进名为「回忆」的冰冷漩涡。

当初她每次旅行完都会回家休息一段时间,但是,自从第五次旅行後就没有再回过家了。

那年她搭上从回国的班机。很不巧的遇上劫机事件,遇上了乱流。驾驶员面对架在他脑门上的手枪,终究无法轻松面对,因为过於紧张,无法以熟练的驾驶技术驾驶飞机,从而导致飞机坠毁。

她在坠落前一刻尖叫着、颤抖着试图以手机和家人通话,但终究没有成功。

她终究无法向家人说最後一句话,向他们分享旅行途中拍的照片,向他们倾诉在各国听到的故事。

她的生命在最後,以最遗憾、恐惧的方式,在尖叫声及爆炸产生的火光中画下休止符。

回忆像狂风吹倒纸牌塔般,将她一直强撑着的镇定彻底摧毁。

她痛哭失声,跪倒在地。

她终於认清了一切,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哭了一会,勉强收拾好心情。

美梦已经破碎,她看见在恶梦中徘徊,无法逃离的家人。

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她想唤醒家人。虽然很难让他们重拾笑容,但至少希望他们不再皱眉,不再为她哭泣。

她走到门口,深深望了家人最後一眼,像是要把他们的身影烙印到脑海中般,然後不再留恋得转身走了。

一旦发现自己的si亡,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她无法碰触物品,也无法好好用双脚走在地面上。身t从上而下渐渐淡去,脚踝以下更是直接消失了。

她还对外头明媚的yan光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以前的她,必然会退缩;但对现在的她来说,为了家人,她必须勇敢地迈步。

……说是这样说啦,但到底该怎麽做呢?

她纠结了一阵,最後觉得:最基本的是把自己的心意传递出去。

那应该怎麽做呢?她曾听过一个说法,叫做「观落y」。

她以前其实是个唯物主义者,对观落y一事也只是「听过」。现在自己成了灵t,没办法碰到手机、电脑等可以让她了解更多的管道。

她有点後悔自己曾经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如果她不是,她说不定有机会了解到更多关於宗教的事情,也不至於为这事苦恼了。更何况现在眼前的困境也不只这些。

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她自己就是鬼,而且还身无分文,要怎麽找到个愿意帮她的有缘人呢?这真是个好问题。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去一趟附近的庙。她无法暴露在yan光下,只能挑较暗的小路走。

这间庙离她家不是很远,走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她走近大门,抬脚准备踏过门槛,但事情并没有那麽顺利。她忘记自己是个灵t,别说走近庙里寻求帮助了,她连庙都不能进。

「……。」她又慌了起来,有些yu哭无泪。

她就这样在原地打转了几分钟,终於又想到了一个方法:如果佛教的庙进不去,那她换道教的道观不就行了嘛!

於是她又走了几分钟,到了一间狭小的道观。但道观也有门神,所以她进不去。

她又打转了几分钟,才发现自己累了。在太yan的映照下,她的身t显得更加透明。她挑了个y暗处坐下。b起四处打转,她宁可在这里等个能帮助她的人。她就不信那些人都不出门。

一等就等了两、三个小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总算有个男子走了出来,身後还跟着个年幼的孩子。男子穿着牛仔k和白衬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像是什麽也没看见般走了。身後的孩子穿着道袍,看见她时,愣了一会,连忙转头唤了一声:「师兄!这幽灵还没走!」

那名男子这才转头过来,无奈地道:「不是和你说过,少管闲事吗?」

孩子道:「可是她从yan气最重的午时一直等到现在,肯定有什麽重要的事吧!」

男子道:「你考虑清楚啊。写符、搭车,什麽都要花钱,你如果一直接受幽灵的委托,没法赚钱,你的零用钱就没啦。」

那孩子有些动摇,最终还是说:「若连遗愿都没办法实现,也太可怜了。」

「生活还是要过的,我跟你说阿……。」

她在一旁看着,觉得再这样他们就不会帮她了,连忙开口:「不好意思,呃……,你们应该看得见我吧?」

「要是看不见,我们说半天g嘛?」男子脸有点臭,看样子相当不喜欢接受不划算的委托。

「……。」

「师兄其实很好的,只是、只是……呃……。」孩子面露尴尬,想替自己的师兄缓颊,但成效不彰。於是他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请问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帮忙吗?」

「我叫魏明。我想和我的家人说话……。」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男子就激动地打断了:「不行!」

接二连三地被找碴,就算是粗神经又好相处的魏明也有点生气了。

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师弟急忙开口道:「我叫道情,师兄叫明道。道门规定,不可g预凡人生活。所以师兄才反应这麽大。」

魏明也知道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犹豫了一下才问道:「那你们有认识其他可以帮忙的人吗?」

「有的,但都在别的国家,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别的国家也有吗?!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了…如果只是时间的话…呜!」她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明道在冷冷地道:「真可惜,你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请问…你是什麽时候意识到自己的si亡的呢?」

「今天下午…。」

「你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你就会被y差带走,无论心愿完成与否。」明道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

他们真的愿意为了帮自己这个幽灵吗?不只会违反道规,也没什麽效益。

「那…我再去找别人帮忙吧。」她踟蹰地说出这句话。

「我们既然问了,就会尽力帮忙的。」道情认真地道。

「啧…,你现在随时会被带走,还是赶快行动吧。…话说,可以去吃晚餐了吗?」

「阿…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这麽久!」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边吃晚餐一边谈。」

「虽然不想一边吃饭一边谈公事,但事态紧急,也没办法了。」

他们找了家有包厢的餐厅,毕竟其他人看不见魏明,对空气讲话肯定会被当疯子。他们被服务生领进了间包厢。

他们很快找好自己要坐的位置,服务生看来有些困惑,似乎是好奇他们为什麽不分开坐,但也没有多问,递上菜单。

为了道情和明道的胃着想,魏明决定等他们点餐後再开始聊。当然,就算她问了问题,也要等服务生离开後才能得到答案。

他们翻开菜单後,脸se不约而同得难看了起来。魏明甚至听到他们在小声讨论着要点什麽b较优惠。

最终他们合点了一道最便宜的番茄r0u酱面和一碗最便宜的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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