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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

 

她难以想象,在维罗纳愉悦的一天会在归程的车站全给毁了。慌乱之中最初告诉了帮助过她住宿的大学nv生,那是位大约20岁的意大利nv孩,毕竟当初表示任何需要帮助的事情都可以联系。对方很快回复了她p信息:“不要担心,在车站不会有人伤害你。”

“但那是在晚上,他们要我的电话号码,真的很害怕。”

“那是因为你漂亮可ai,别担心。你不该把号码给任何人。”

她想解释当然没有给,她没那么傻。但是想了想,没有再回复。恐怕那个nv孩以为是意大利年轻男生想要认识她,那当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每天在学校面对的正是那样的学生——吊儿郎当地在学校门口聚在一起x1着香烟,男生nv生都是这副样子。要怎样形容他们呢?jg力过于旺盛、活跃过度。而一旦进入教室,就会变得稳重有礼。对待不熟悉的nv孩,多数男生都会表现出那种平日里进入教室后的态度。更不会不知拒绝的意思。

她越想越生气,她在生自己的气,表现得那样软弱——为什么不大声呵斥他们,不向旁人求助?就那样纠缠半天,周围的人会不会以为他们认识?想到这里心里好难过,又委屈。那两个人声称来自法国,她心里有所怀疑,后来证实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曾经在国内的时候听说过那些人的不少事迹。一定以为她是个好骗的白痴。她那样坚决地无数次拒绝,却还问她为什么不去米兰,愿不愿意去他们在那里的公寓。她心想,恐怕并是不觉得她好骗,而是根本没有认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是件家具而已。

曾经有中国留学生开玩笑地告诉过她:“去宜家买一个小猪玩偶,随身携带,恶灵退散。噢,对了,小猪佩奇也不错,正巧赶时髦。”

她又收到了p信息。实际上寄希望于她的小公子alessio能够安慰她。在车站他的信息,开玩笑道:“是不是不想再见我?”

想不到纠缠她的人站到她身后,正好看到了信息内容。对她说:“是你男朋友吗?我想,我认识他。”

她知道那当然是谎话,心想:“也配?”

好在后来那两个人没继续纠缠。她的恐惧和自责却没有减退。

新收到的信息并不是来自于小公子,但是安慰她也足够了,那是ichele。之前在山崖上的那次相遇,他们交换了p和stagra。确切地讲,是ichele得到了她的stagra,因为她的是私人账号。

“晚上好。愿您的维罗纳假期过得愉快。”她忽然想起来,早上一个人坐火车去维罗纳,经过晨雾中代森扎诺的葡萄园,她开心地发信息告诉ichele,今天她没有课,要一个人去维罗纳。已经不是地看,还能看好长时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实际上在看什么。这当然没有告诉ichele。

“那么第二次呢?”

“第二次是我在那个家庭的契约到期。可是和下一任房东签订的时间还差一天,以致于我面临无家可归。是不是听上去有点惨?”她说。心想,恐怕ichele并不能够t会她那时的感受,“好在学校的一位老师好心收留我。老师家离这里不远,甚至在窗边就可以看到。老师的nv儿把她的房间借给了我,白天带我从市中心来到这山上,看到几座美丽的教堂。对于那次招待,我心里充满感激,中午回去之前在糕点店买了各式糕点作为礼物。”

这时,他们路过一座修道院,看到一扇窗内的昏h光线。如果不是在市区,而是作为误在荒山间的旅客,可以去要杯热红酒甚至是晚餐。这像是电影中的桥段,其实也不全是。

“我讲了这么多,您一定觉得很无聊。”violetta说。

“您忘了么,是我先问的您。”ichele说,“要不要到前面坐一会儿?”

路旁面向山崖的地方出现了一架长椅。要是在白天,可以坐在这里俯瞰山下部分的市区风光。但现在看下去,只有一片幽暗中零零落落的灯光,以及远方起伏的山峦轮廓。violetta想,如果此刻在湖边的山崖上,看到的应该是相似的景象。

“对了,我们身后可是墓园,您介意么?”ichele说。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开过这样的玩笑。”

violetta记得这山上是有一座建于19世纪初期的公墓。她转过身,在路灯的光线中果然看到一座白森森的围墙,冰冷肃穆,是印象中属于墓地建筑的白se。

“没事,”她说,“我也曾到过几座公墓。有米兰的,也有住处附近的。”

“我们村子里的呢?”

“并没有走进去,因为当时带着alessio家的狗。”那是有一次晚餐前一个人散步。道路两旁草地间开满野花,和野草一起差不多生长到她的腰间。

“您现在教的学生们怎么样?”

“他们很好,都是大孩子。我一直尽力让他们喜欢我。记得以前,我在您曾经读过的那所中学,看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觉得他们好小啊。而我在他们那个年龄,却被妈妈教育到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总像个小疯子。”

“什么,您小时候很……活跃么?”

“您是没看到……我小时候的假期,我爸爸经常带我上班,同事们非常喜欢我。您不要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

“就是现在这样。我小时候可是很讨长辈们喜欢,越是受到喜欢我就越是……活跃。其实,我现在的授课方式应该也算活跃的类型。”

谈话间,留意到他外衣上面的徽标,violetta心里感到惊讶。这个品牌她是认识的,在埃马努埃莱二世拱廊最明显的位置也有一间店铺,橱窗布置得相当优雅漂亮。几年前在人cha0涌动的中午,她只远远地看了看,拍了张照片发给国内的母亲。记得母亲有那个品牌的东西,但violetta并没有兴趣,即使有兴趣她也无法承担。一直认为ichele不是在服饰上讲究奢华的人……哦,不,对他这样好人家的孩子来说,那没有什么大不了,更何况剪裁和用料都很不错。她又忍不住悄悄多看了看,随即为自己的想法和举动默默感到羞愧。

“怎么,您是不是很冷?”

是啊,是很冷。她猜想腿可能已经冻得青紫。

“还好,没事。”她说着,心里想:“唉,真是的。”

“这个周末,我父母带着妹妹去米兰看戏了。”

“是斯卡拉剧院?”她有些激动,一直以来都没能到剧院去,即使是这座城市的剧院。最近斯卡拉在上演普契尼的《曼侬·莱斯科》。

“不是的。”他微笑着垂睫,然后望向她,认真地说:“其实,我想问,您现在愿意到我家去么,回到那个山村?”

“我么?”

“总不会是那墓园里的游魂。”

她有点想笑,因为很多种思绪混在一起,低头自嘲地微笑了一下,说:“真是抱歉,临出来的时候,我告诉房东妹妹很快回去。”

其实在低头的片刻她动摇过无数次。又猜测说不定自己会错了意。可是,以前哪一次出过错?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解释的奇妙默契。

“下一次吧。”她垂下眼睑说。

“在解放日那天,您去看庆祝活动么?”

那是她以前极为美好的记忆。她望着山下的灯光,想起为他庆祝生日的夏末夜晚,那时看向湖面上铁路桥的时候,也像是现在的这般感受。

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呢?解放日来临之前,alessio的妈妈告诉她,一家人要去看附近的庆典活动,然后乘船去岛上。violetta那会儿还完全不会意大利语,唯一用来交流的英语又不是她们的母语,violetta听得半懂——听上去应该是很好玩的事。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她礼貌而好奇地问。

“当然啦。”alessio的妈妈告诉她。

想来也不会在那一天扔下她。可violetta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不配。来到这里之前,家人反复叮嘱她:“你住在别人家里千万别让人讨厌”、“你在家可已经够讨厌的了”……这让她更加担心起来。第一次寄人篱下的时光,她战战兢兢,人家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也会觉得亏欠,她就常常买很多水果和糕点。

解放日那天早上,她实际上还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心里有所期待。也不知alessio会不会一起去。毕竟之前好几次出行,他都不去。

violetta和alessio的妹妹坐在汽车的后排。十三岁的妹妹很漂亮,有着亚麻se的长卷发,皮肤是一种凝固的白。那一天穿着紫红se的挂颈式紧身短上衣,唇膏的颜seb衣服还要深,她的妈妈曾说过她的打扮与年龄不相符合,但也没有g涉过。她给violetta的第一印象是个内向的小姑娘,violetta很快发现那是完全错误的。也许正是因为她活泼又漂亮,所以在任何地方都格外受欢迎。violetta那时还保持着国内的习惯,穿得颇为保守。心里有些yan羡妹妹这样的当地nv孩。

一家人都在车上准备好了,violetta猜测alessio应该是和以前一样呆在家里。可他却走下楼来。violetta面上波澜不惊,只向座椅中间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

violetta没有告诉过这里的任何人,在第一次亲身经历“解放日”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一天的含义。就像是她不了解衣物没带够的窘迫,以及意大利食物中卡路里的力量。

而今年的解放日假期,房东姐妹不和妈妈到外婆家去了,她们要去的里雅斯特玩。她们也问violetta想不想一起去。violetta表示很可惜,已经提前约了别的朋友。

“是你以前住在山村时的朋友吗?”房东姐妹问她。

“是呀。”她如实回答。

violetta觉得上一次夜里和ichele见面时她穿的很奇怪,解放日这天不能再那样打扮。从国内带来的衣服中有一套假两件式连衣裙,上衣的部分做成了无袖衬衣的样子,米se薄棉布上面印有浅淡蓝与浅红的波点;连接着蓝se高腰宽摆裙,质地和外面的西装短外套相同。看上去像是五十年代西方电影里面nv士度假时的服装。

她本想和房东姐妹们一同乘坐火车,在举行解放日庆典的湖边小镇正巧有一站。可是为了时间宽裕,房东姐妹打算前一天傍晚就去的里雅斯特。violetta心里不好意思让ichele再到这里接她,他却表示不必介意。

解放日的那一天早上,violetta细心地装扮好自己。昨天的课程非常多,她差不多又连续站着讲了五个小时的课,回到住处简单吃过午饭就去休息,晚上也是在午夜前入睡,可第二天疲惫感还是没有完全消退。记得当年和alessio一家去看解放日庆典时,她的气se也是很不好。但不同的是,现在她有准备衣服,也习惯用妆容掩饰。

见到ichele的时候她依然感到害羞,觉得今天的衣装是不是有些夸张做作?

他向她微笑道:“早啊。”

目光中没有惊讶于她的刻意打扮,也没有讲夸赞的话。这很好,他不是喜欢讲漂亮话的男生。

“早。”她说着,递上手中的纸袋,“衣服还给您,那天晚上我忘了。实在抱歉。”

是啊,再放在她这里,就要变成笑话了。

车开在市郊的匝道上,从这里到湖边小镇只要半个小时多一点。路上看到许多山麓或平原上的葡萄园,还有大大小小的村镇。她能够感受到离湖越来越近。曾经住在房东妹妹elena家的时候,她的姐姐silvia在湖边一家服装店上班。有一天发觉violetta很羡慕,silvia就表示那天可以开车带她去,自己上班的时候她可以在湖区周边游览。那次冬日的清静午后,violetta去了很多曾经有记忆的地方——和alessio一家在解放日经过的时候,游客还很多。

其实silvia也bvioletta小上好几岁,可在violetta心里却把她看作姐姐。就像下意识觉得alessio是b她年长的男生一样,当年解放日从他的家去湖边,车是开在山路上,她坐在alessio和妹妹中间,满心期待与喜悦。忽然遇到颠簸的地方,她忍不住抓住妹妹的手,他们兄妹笑了起来,他弯身帮她找到安全带……

也不知他们一家今天是不是也会去看庆典呢?她很清楚,没有她这个外人在,他们应该更加开心放松。

这时,她注意到匝道外不远处的建筑群,中心的教堂钟塔十分明显,其它建筑围绕着它发散开形成小镇的样貌,古朴而美丽。

“那里很漂亮哦。”violetta忍不住赞美道。

“那里啊,我曾经的高中就在那个镇上。”ichele说。

对啊,她先前看到路牌上的标识就感到非常熟悉。其实这条路她也不算陌生,曾经silvia带她上班的时候也是走的这里。

“我们前面就要到了。”ichele说。

车离开匝道,很快进入热闹的湖边公路,这片湖区对她而言看多少次都看不腻。这一天,岸边停靠着无数的帆船和游艇;游人和车辆都非常多,充满欢快雀跃的节日感。当年也是这般景象与天气,alessio和妹妹从小已经来过无数次,只有violetta感到激动不已,好像来到海边度假胜地。

这次和ichele一起来,她依然那样高兴。过一会儿庆典就要开始了,她当年看过,记忆犹新——并不算庄严,反而欢乐烂漫的仪仗队,演奏着她竟然熟悉的乐曲《bel,ciao》——《姑娘,再见》。那是她小时候就知道的译制片《桥》的主题曲,哦,她不记得看过那电影,但却有熟悉感。游客们随着那队列来到这一带的小型纪念广场,观看简短的仪式,记得好像有升起国旗或其它纪念旗帜,又好像没有。整个流程也没有很严肃,游客们都围得很近,甚至一只属于游客的狗卧在纪念地差不多中心的位置——violetta可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庆典,简直像是置身于电影里一样。

很快她会再看到,一定要看得更为仔细,其实当年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很奇怪,本来yan光灿烂的天气,竟忽然y了起来,紧接着就下起了雨。

他们赶快躲到街边的咖啡馆,店里渐渐来了更多躲雨的游客。座位早就没有了。他们二人站在店外的屋檐下,她感到冷,这里四月一旦下起雨,刺骨的感觉堪b严冬。

雨并不很大,却格外漫长。印象中解放日的这一天总会是晴天。violetta习惯于忍耐,她也早见识过这一带春天的寒冷,可很快还是冻得颤抖起来,想必脸se也变得很难看。

“要不要给您买一杯饮料?”ichele问她。

“不必了,谢谢。”她的声音都在发紧。

“我们回到车上去等,好么?”

她这下望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跑回停车场,都已经淋sh了。ichele打开车上空调的暖气,她立刻感到如沐春风。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将放在后排地上的纸袋取了过来,里面是方才还给他的白se衬衫。

“快换上吧。”她平静又略带担忧地说。

“好吧,谢谢。”他说着,把衣服拿了出来。她立刻闻到了上面属于她衣柜中的薰衣草香气,有点滑稽和做作的感觉。同时,她把身子转过另一边低下了头。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深深喜欢着曾经唯一前男友的时候——或许严谨来讲算不上男友,她织了围巾送给对方,为了显示高雅而在上面熏了浓重的香,以致于交给人家的时候,相隔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那gu香气。

还有当年和alessio一家晚上出去吃饭给爸爸庆祝生日。他们都有稍做打扮。violetta打扮得最慢,因为她过于紧张,穿衣服和化妆的手不停地颤抖。她穿的是连袖长旗袍,偏于现代的裁剪其实不太好看,再加上她那会儿变胖。是的,芝士在这里的重要程度堪b国内的生ch0u酱油,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b过去任何年月都要胖。好在没有感到困恼,反而觉得新奇。可要是穿上过去合身的衣服并且露出大片手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胖得不太合适。一家人在房间的门外等待,她为自己用心打扮而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出来,alessio的妈妈或许是出于客气而称赞violetta漂亮。更加羞愧的是,她那天在颈间和手腕一共喷了三下香水,坐到车上以后,她能够闻到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她的香水味。回国以后,每当用上同一瓶香水,那段初夏h昏羞愧又甜蜜的记忆就会涌现出来。

她有点想笑那些时候的自己,又很快想到此时此刻的情境,捏了捏手指,暗自告诫自己:“不能笑!”

默默地调整呼x1,把思绪带了回来,假装毫不在意甚至冷淡地问:“可以了吗?”

“好啦。”

“嗯,好吧。”她把身子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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