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现实
熙和十九年,郑荀三十有四,官拜中书侍郎、同平章事,行宰相权,负责起草诏令及处理军国要事。
除却一二品虚设的爵位,其正三品已是文官所能及最高位。
朝上并非没有反对的声音,郑荀为官十三载,尚不足四十就已到此高位,但亲政近二十载的熙和帝早非当初那个任由大臣摆布的傀儡。
而郑荀,他早年疏通运河解决漕运问题,这些年在京中能力更是有目共睹,他是孤臣没错,但他同时也是“荥阳郑氏”嫡枝,他虽高门望族之后,却实实在在未受家族荫庇,正正经经由科举而起,乃寒门学子中钦羡的第一人。
自前朝始,“士庶之争”历来已久,帝王之心岂有那么容易看穿,熙和帝当初选定郑荀未必没有这样的考量。
郑荀先前或许没有看透,如今怕是再清楚不过。
熙和帝不想完全打压士族,却不想任其驾于帝王之上,提拔寒门,也不过是维持平衡的手段。
如此说来,若他再向熙和帝提出入赘,要从“荥阳郑氏”除名怕是大大不妥。
孰轻孰重,郑荀向来都能拎得清,他并非会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后路,好在这些年,庞六儿也从未跟他提过类似的话。
郑荀轻手轻脚下了炕,一旁的妇人还是很快醒了。
男人自己换了身紫色的官袍,庞六儿帮他将腰间金鱼袋挂好,这才抬头看向他:“怎么了这是,最近几天心事重重的,可是朝上有什么不妥?”
郑荀似走神了,眸光晦涩地直盯着她瞧了好会儿,方道:“没事,没……就是户部出了些问题。”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随意敷衍她的,跟出了什么大事样。
庞六儿心中“咯噔”,她跟郑荀处了这么些年,自以为还是很了解他。
不过男人不肯说,自然也从他那儿套不出什么话。
庞六儿将事情搁在心上,隔了几天才唤盼春来:“去看看你男人可在府内,最近几日谁送老爷上朝的,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
庞六儿这样光明正大地打听郑荀,郑阿大很快亲自来回话,在这府里谁不知道夫人说话比任何人都管用。
“回夫人,倒未听说出了什么大事。”郑阿大恭恭敬敬回了庞六儿,“就是听说前两日大人遭陛下呵斥过,具体因为甚小人也不知情。”
不都说伴君如伴虎么,庞六儿发话让阿大退了下去。
那边月姐儿已领着妹妹过来正房,月姐儿年十二,长成了个娇俏的女郎,要搁在旁人家,该早早地议亲了,庞六儿跟郑荀成亲那会也不过比她大了一点。
但是月姐儿这性子,庞六儿跟郑荀哪里舍得,隻心想说多留她些日子,前些时候竟都有人家派了媒人来探口风。
庞六儿心中还忧着郑荀,又思及此,勉强对孩子们笑了笑,甜姐儿由姐姐抱在怀里吃着东西,她是家中幼女,就是最小的哥哥也比她年长六载,倒真应了她的名,也没辜负了当日六儿给她取这乳名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