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心猿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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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婳头一歪,将装傻充愣的本事发挥到极致,盯着脚下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和青绿色杂草,下意识逃避陆焰的目光。
陆焰的出现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眼珠一转,越过他的问题,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陆焰稍稍抬眸,“我不能知道你在这?”
“我又没说不能。”她稍显无辜地抬抬嘴唇,“你想聊什么我们进去再聊呗,外边冷。”说完她弯腰抱住他胳膊,脸上露出一副谄媚讨好的笑。
“站好。”
陆焰忽的厉声叱喝,眉宇之间微微拧着,双眸瞬间陷入冷漠,“回答问题。”
童婳触电似的收回双手,不再有其他小动作,双腿笔直地站立在他眼前,眉头呈八字委屈撇着。
她背风站立,凌乱的长发吹拂在空中,光是深呼吸的样子,都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我又做错什么了?这次明明是你的错,我累了,不想单方面维持这段婚姻了,更不想看到你了,怎么,不行吗?”
“既然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而不是到处折腾。”
陆焰神情依旧冷漠,望了望四周冷清寂静的陌生社区,“还有,如果你指上个月的事,我想我登机之前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如果不满意可以等我回来再谈,而不是一个多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
“当自己三岁小孩?”
他静默片刻,凛冽的眼神移向她手里的包,“手机给我。”
童婳不情不愿掏出手机交了出去,依然满脸不服气,他所谓的解释清楚不过是一句“我以为是你”,死不承认因为担心童溪才出现的。
想到这,她心里越发憋屈。
陆焰将新号码记下,翻了翻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他将手机放在一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年,作为枕边人,童婳的变化显而易见。
散漫怠惰,组织聚会的频率直线下降,一个人呆着却不常接他的电话,除了与童家亲友和几个职业经理人语音交流,几乎杜绝社交,更别提节假日找各种借口避免回陆家吃饭、见长辈。
早在一年前,她将李岑安排到他身边工作,两个月后,又让童溪寒暑假期间加入他的拍摄团队。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不会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陆焰留了点余地,不打算立刻戳穿她,十指交叉而握,双目明晰,“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童婳横着双眉,依旧抿嘴不语。
他摇了摇头,面含失望:“七年前是这样,你如今打算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
童婳将他失落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恨恨跺了几下脚,眼神越发委屈,“我犯什么错了?”
童婳在打听清楚陆焰家庭背景之前,二十出头岁的她压根没有结婚的打算。
和大部分校园情侣那样,童婳坚信毕业季即分手季。
在她眼里,陆焰只不过是个外形拿得出手的普通男生,这种小白脸谈恋爱可以,走入婚姻绝不是最优选项,毕竟童向烽自小对她耳提面命,结婚必须找门当户对的,她虽然年纪小却深谙此道。
金秋九月,校园遍地铺着萧瑟的金黄色银杏叶,预告着将近的毕业季,她心里渐渐生出分手的念头,只等一个合适时机。
开学后,陆焰却突然提出毕业结婚的想法,童婳吓得好几天没睡着觉,这也让她下定决心分手。
童婳的手段似乎不怎么高明,先是找各种借口拒绝见面,不接电话,和社团部员在校外夜夜笙歌,又或者通宵达旦地打麻将,泡吧,三天两头夜不归宿。
她当时和陆焰住在校外两室一厅的公寓式酒店,清晨灰雾蒙蒙,她拖着一身酒气和通宵过后的满身疲惫回到酒店大堂,陆焰必定跟座石雕似的在那死守。
她每回总觉得男生肯定要爆发,然而,他却始终什么也不说,目光像漩涡似的深沉。
童婳放纵了足足两三个月,分手的话自始至终没说出口。
然而最可怕的是,那段时间,陆焰比她还像没事人。
童婳有些惊恐地发现,这男人远比她沉得住气。
隔年的年夜饭,大四上学期结束,两家人见了一面。
童婳第一次见到陆焰父母,和他温文尔雅的哥哥陆矜,那顿年夜饭之后,不仅是她,童向烽对陆家的认知同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家人第二回吃饭,中间隔了两个月。
经过秘书张蕴卫一番背调,再次见面,父女俩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别提对陆焰一家有多热络,饭桌上,童向烽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就差拉着童婳点头哈腰,当晚即主动拍板二人的订婚时间和婚期。
从那之后,童婳也就收了心,而陆焰也从未提及先前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地熬过了那段日子。
不提,却不代表他不记得。
童婳隐约从他复杂深沉的眼神里读出当年的意味,扬了扬眉,抬着下巴立即改口,“凭什么不能犯第二次错?是人就会犯错。”
“是可以犯错。知错就改并且保证不会再犯,我自然会原谅你,譬如这次不接电话,不报备行踪,如果不是我来找你,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听到熟悉的字眼童婳有些应激,“我没有错!”
她双手叉在腰上,思路尤其清晰,“我这么做是你精神出轨在先,不过我气量大,不打算责怪你,只要你同意净身出户,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我?净身出户?”
陆焰抬起那双生的精致的眉目,说任何话时波澜不惊,瞳孔深不见底,堪比远处深不见底的墨色海洋,“你觉得可能吗?”
刚确定关系时,童婳好几次怀疑陆焰是不是有面部肌肉控制困难的毛病,过了这么些年,盯着这张扑克脸,她还是没能打消这个念头,心里头时常犯怵。
“为什么不可能,”她低下头,低声提示他,“我们婚前约定过的。”
陆焰撇开目光,淡淡道,“可以离,只要你能承担相应的代价。”
“什么代价?”
“一分钱拿不到。”
她眼底立刻起了怒意,“凭什么?”
“不凭什么,我在描述一个事实。”
童婳足足安静了一分钟。
须臾,她向前挪了几次脚尖,直至站到陆焰跟前,她盯着男人磨得花白的驼色短靴,嘴角一瘪,眼底很快冒出泪花。
她一屁股坐到陆焰身旁,下巴尖抵在男人硬挺的肩头,声音哽咽,熟练地打着感情牌,“我就知道你不爱我,是不是?”
他冷冷斜了她一眼,无动于衷。
面对完全不入戏的观众,童婳满满挫败感,停了眼泪,身体紧紧挨过去,依偎着男人,低声委屈道:“你总问我的想法,我哪次不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