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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闻家八兄妹,小姑排第八, 和闻家昌年龄差很大,才三十出头。但是论能力魄力,她能排前三。销售是房企最重要的部门之一,直接决定盈亏, 分管这个的不可能是庸才。

闻谷雨很清醒, 过去那些年的成功有一大半建立在江城地产一片繁荣的基础上。

当时的情况是只要开盘,就没有卖不出去的房,与海源合作的两个项目因为政府限价, 甚至出现了认筹金为房价295的情况下, 认筹比高达300的记录。(注1)

而去年一年,江城新盘平均认筹金率5, 近半楼盘认筹比不足30。

超低认购率把江城的销售信心击得稀碎,闻谷雨有点乱了阵脚。

天热, 院子里蚊虫多了。

闻家昌在一楼的阳光书房听她滔滔不绝,主题为别人家多么惨烈, 意思很明白, 房市大盘凉,万一预售情况不理想, 也不是她的责任。

闻谷雨是个很浓艳的女人,本来个子不高, 会是小家碧玉的感觉,但是她妆感重,语速快,硬生出一些侵略性的妩媚。

李路云进门带进来一盘瓜果,顺势就坐下了,也想听听风向,看闻谷雨妖雾缭绕的样子蹙眉:“小雨,现在就不要在你哥面前抽烟了。”

“哦。”她愣了愣,俯身去烟灰缸灭烟,持续不断的侃侃而谈这才被打断。

宁好这才找到机会,温温柔柔地插话:“小姑,其实之前那场公关危机,让我们反而因祸得福了。公关公司当时为我们做的舆论导向是——打桩不达标是业内普遍现象,只有云上被举报了而已。自媒体放下去的风在人们脑海中形成观念,别的房子不知深浅,反而云岭公馆有了保证,因为万众瞩目被狠狠调查、被盯着整改,质量标准绝对不敢再松懈。”

“我知道当时你做了这个铺垫。”闻谷雨眨眨眼,重彩的眼睑像花蝴蝶翅膀上下翻飞,“但是家人们,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让人一口气压出去大几百上千万,靠哄骗是骗不来的。市面上存量面积不断扩大,是因为大家挑得厉害看不上吗?是大家兜里都没有钱。”

闻家昌终于发话:“江陵南这个地段摆在这里,面对的客户不是拿不出几百万的人。”

“三哥啊,这就是关键。能买得起豪宅那些人现在都在卖豪宅,不是生意困难,就是要移民啦。华亭滨江双子星当初也呼声很高,都以为能再现云海风华当年几百组满分选手疯抢的辉煌,在3月小阳春开盘,结果呢,认筹率只有35,一天之间消息传遍朋友圈和公众号,唱衰的多了,续销也彻底凉了。”

李路云听她摆出这些形式,也不禁跟着叹气。

宁好微笑道:“小姑,我们打个赌吧,赢了你挑个漂亮首饰送我,输了你挑地方我请你度假散心。我赌云岭公馆能做到‘日光’。当初爸爸坚定地选择江陵南、承逸和我不惜一切代价去攻克江陵南,就是为了奠定这个结果。”

闻谷雨笑她乐观,摇摇头:“江陵南和华亭滨江是一样啊。”

“是,如果当初我们拿到的是华亭区滨江地块,3月楼市已经被我们带飞了。”

“……好好不会要说因为我们的品质格外能打吧?”她挑眉讶异。

“因为我们才是真豪宅。”宁好品着茶娓娓道来,“江城楼市一向是由政策驱动的,在‘云海风华’那个年代之所以群星璀璨,一是没有限价政策,开发商肯下成本,住宅品质高;二是对国企开发商单套面积的限制政策没有出台,豪宅个个是大开间平层。而现在呢……”

“华亭滨江双子星我都不看好,它被称为豪宅只是因为滨江,100平的三房和180平的四房算什么豪宅?经济房而已。三千万不到就能住滨江,过去这种房当然能卖爆,购房人以中产为主,如今资产缩水最严重就是中产。只不过泡沫退去,伪豪宅开始裸泳了……”

“现在民企在滨江拿不到地,能拿到地的国企被限制面积。今年到明年,全江城的焦点都在云岭公馆,小姑你等着看吧。”

李路云听了个半懂不懂,但是犹如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好像能看到点光明未来了,不由得佩服闻家昌的前瞻性,当初死磕这块地,让李承逸扔下明州在江城活动了一年,她还腹诽过老爷子太偏执。

闻家昌欣慰宁好把他的意图揣摩透了,承逸整天晕晕乎乎没有什么大局观,转念心里又腾起阴霾,实际上是不是宁永荣把他揣摩透了?

他认识的人里最高瞻远瞩的就是宁永荣,换人联姻之后,他这个亲家跟他再也不怎么谈公司发展了。

闻家昌发现自己生这一场大病之后,陷入惆怅的次数越来越多。

闻谷雨在整个六月下旬忙得脚不沾地,可人是精神焕发的。

正如宁好的预测,云岭公馆以双倍认筹率的气势卖爆,江城房市止跌回升,迎来了新的曙光。

李承逸高兴了几天,没再连日开会,晚餐前回了家,却没见宁好。

问李路云:“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宁好两夫妻?是没回来吗?”

李路云说:“斯峘说很忙,天天加班,就近住东城了。好好最近盯着工地赶工期嘛,从市中心跑这边疲于奔命,也就近住,你爸爸同意的。”

难怪家里格外冷清,李承逸站在自然风口抽完一支烟,进屋遇上汪潋往餐厅去。

汪潋现在还没有显怀,脸圆润了一点,脾气很大,闻到他身上没散去的一点烟味,马上嫌弃地皱起眉:“你上楼换件衣服吧。”

“不用,你转告我妈,我有应酬,走了。”

“哎?”汪潋觉得好突然。

李承逸临时起意地掉头,抛着车钥匙,开法拉利出了车库。

五十分钟的路,他半小时就开到了。

半小时后,他站在锦湖苑的地下车库抽另一支烟,平日轻佻不驯地眼里此刻尽是迷茫,猛吸几口,把面颊吸得深陷,把剩下半支烟按在墙上狠狠碾灭。

上楼把门铃都按烂了,宁好不在。

电话打给她秘书,她秘书说“宁总从项目部回来已经下班了”。

他把事往坏处想,没给她打电话,怕狗男女正耳鬓厮磨,自己电话打过去她还接听,当成助兴的一环。

犹豫再三,给她发了条看不出感情色彩的微信:

[你在哪儿?]

五分钟,宁好回过来:[在和人吃饭,晚上不回雾凇院,住市里。有事吗?]

李承逸醒过神,发现还在饭点,自己想偏钻了牛角尖。

神经松弛下来,给她回了:[你吃吧,我找别人]

回车里放下手机,坐着想了想她。

以前她在工地上待的时间长,打扮宽松随便,常见针织衫和休闲服,和公司里随处可见的财务大姐穿得没差,全靠一张脸撑起时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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