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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某人差点就暴露了

 

释冉拿着毛笔去了南书房,黎暮辞托着腰走了几步。

他肚子三个多月了,总觉得比起怀景延的时候好像大了不少,再加上不知是不是昨晚醉酒的缘故,他腰好酸呐。

四九的房间在沧澜宫的偏殿,平时他要守着沧澜宫,不怎么睡觉,黎暮辞和景延睡在主殿,四九便会坐在主殿的外厅守着他们。

推开门黎暮辞道:“四九,我给你拿了些止血的药粉……”

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的男人正赤裸着后背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声音身体一震,低声道:“别进来!”

黎暮辞觉得自己冒失了,应该先敲一敲门再进来的。

他没想到四九在换衣服。

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进来了,药我给你放门口,你记得用。”

临走时,黎暮辞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四九的后背。

那背上有几道浅红色的印子,看着像是什么人用手挠出来的。

黎暮辞想起以前在北宫,有时候薛御弄他弄得狠了,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去挠薛御。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唾骂自己,还想那个男人干什么,真是贱啊!

他慢慢托着自己后腰走远了。

四九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拿起放在那里的两个小瓶子。

一瓶止血的药粉,一瓶止痛的药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本脸上那道被瓷片划破的伤痕已经完全不见,若黎暮辞此时回头来看,不知是会大吃一惊,还是会上来给他两刀。

下午是景延上骑射课的时间,黎暮辞中午又吃多了,想着不如去马场散步消消食,顺便看看儿子练骑射练得怎么样了。

他慢慢从沧澜宫走到马场,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四九跟在后面低声道:“为何不叫步辇?”

黎暮辞本来就是想慢慢走路消化的,若是乘步辇不就达不到这个效果了。

最近孩子还算乖,没有在肚子里大闹天宫,所以黎暮辞食欲大开,每天都要吃很多。

走到马场,一群侍卫站在周围守着,黎妄言正在教景延瞄靶子,看见弟弟来了,兴奋地说道:“小辞,你来得正好,楚国向我们进贡了一匹千里马,那马毛色可漂亮了,你快来看看。”

那匹千里马正栓在旁边朝着侍卫们烦躁地喷气。

越是好马脾气越不好,烈马难驯。

黎暮辞对哥哥笑道:“哥,你对着人看不见人家的漂亮,对着马倒是知道马漂亮,我也真是服了你。”

黎妄言走到千里马面前,伸手去摸这匹枣红色的马,传言千里马又叫汗血宝马,可珍贵着呢。

马儿不耐烦地朝着人群喷气,撇开头不让黎妄言摸。

黎妄言耿脾气又上来了,不让他摸他今天还非得驯服这匹畜生了!

他把凤尾弓往四九手里一塞:“你去陪景延练箭。”

然后便翻身上马,想要驯服宝马。

黎暮辞看得有些不安,小声劝道:“哥,算了吧,这马看起来野得很!”

四九将黎暮辞拉得远了一些:“你小心些,别靠太近。”

他说话随意而熟稔,黎暮辞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古怪,暗卫对他说话向来恭敬有礼貌,但是四九自从来了齐国后态度便很奇怪。

黎暮辞一时想不明白。

景延在靶场那边看见爹爹来了,便拿着弓箭小跑到黎暮辞面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黎暮辞一见景延就绽开一个笑容,取笑道:“小馋猫,昨晚喝醉了吧,在舅舅宫里睡得还好吗?”

景延瞥了一眼正在驯马的黎妄言,低声吐槽道:“舅舅睡着了会打呼。”

黎妄言宫里就他一个人睡,所以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他把景延放他床上一起睡,景延原本睡着了,半夜听见黎妄言打呼声又醒了。

黎暮辞轻轻捂住嘴笑,他哥睡觉会打呼倒是真的,以前在将军府他偶尔起夜,听见隔壁他哥打呼的声音,甚至有时候还能听见祖父母房里传来的,他爷爷打呼的声音。

黎暮辞笑着笑着突然僵住了。

他想起自己的祖父,昨日那个瘸腿老人的身影,和他祖父的身影真的好像!

那个老人跑进了祖母的宫里,祖母也没赶他走,难不成是他爷爷显灵了,化作幽灵守护在他奶奶身边?

这怎么可能!

黎暮辞被自己的假想弄笑了,甩了甩头,问景延:“你骑射练得如何了?驭马之术精进了吗?”

景延有几分得意:“那当然,骑射有何难,我可是薛御的儿子!”

他父亲是整个大夏骑射驭马最好的人。

景延说完,看见黎暮辞的脸色沉了下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讨好地靠在爹爹肚子上,撒娇道:“爹爹,让我听听你肚子。”

黎暮辞深吸一口气,笑道:“在睡觉呢,这会儿可听不到。”

景延不管,反正贴着爹爹的肚子,煞有介事的听了起来。

他们父子俩像打哑谜似的,看得四九一头雾水。

景延为了给爹爹露一手,让侍卫牵来他的小马驹,翻身上去,拿着弓箭就要给黎暮辞展示一下他最近的成果。

他骑着马快步来到靶场,黎暮辞也跟着走了几步,走到了马场的中心位置。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黎妄言胯下那匹千里马闻到了母马的味道,调转马头,快速朝着景延飞驰。

而黎暮辞恰好挡在它必经之路的面前,那马不管不顾,朝着黎暮辞就撞去。

黎妄言心下一跳,赶紧去夹马腹,抱着马脖子想拉停它。

但是这匹马还没驯服,所以并未套上缰绳,此刻想要控制住它实在不是易事。

黎暮辞看见马直奔着自己而来,本来想用轻功躲开,但是看见它笔直地朝着景延而去,景延又骑在马上毫无所觉,情急之下,黎暮辞提气运功,三两步飞到景延身边拉住他的马缰,想将马拉走。

马儿受惊嘶鸣,原本温和驯服的母马也开始慌乱地撒开蹄子四处乱窜。

那千里马一看更来劲了,不管不顾追着母马屁股后面跑。

整个马场一片混乱。

侍卫们纷纷赶到场内想要去制止两匹失控的马,但是非但没能拉住马,反而差点被马蹄子践踏成重伤。

黎妄言身手了得,一运功便从马背上飞身下来,总算脱离了危险。

但是那马还在围绕着母马狂奔不止。

母马本就受了惊,加上后面有匹穷追不舍的公马,它没头没脑地往前狂奔,已经没有方向了,只知道撒开蹄子往前跑,竟然越过马场高高的围栏,朝着宫外跑去。

“景延!”

黎暮辞脸色都吓白了,他自己曾经遇到过失控的马匹,知道以马匹这样冲刺的速度一旦撞上什么,马上的景延非死即伤。

他跟在马后面跑,但是他最近肚子有些大了,跑了一会儿便气息急促有点跟不上了。

四九暗骂一声,他刚才在想黎暮辞肚子的事,所以疏忽了他们娘俩,一眨眼功夫景延便被失控的马带到了马场外面,这时候要再去追马也追不上了,眼看着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堵青砖围墙。

这情景恰如当年黎暮辞在宫里遇险的那一幕!

黎妄言也急,他飞快跑到栅栏里想再牵一匹马追上去,四九冷静地说道:“来不及了。”

只见他张弓搭箭,将那把凤尾弓拉满弦,对准前方狂奔的千里马,从容不迫地射出一箭。

利箭飞驰而去,先是擦过千里马的马背将它击落在地,千里马嘶鸣一声倒在地上,不住哀嚎。

那支箭没有停,继续向前射中母马的一条腿。

马儿吃痛踉跄了一下,速度慢了下来,一条腿折断跪了下去。

马上的景延被甩了下来,身后紧跟着的黎暮辞见状,连忙飞身上前,牢牢地接住了景延。

但是他身形不稳,为了不让孩子摔在地上,用自己的整个身躯去接住景延,被巨大的力量撞在地上。

黎暮辞腹中剧痛,脸色煞白,但还是抱着景延不放手。

这时候侍卫们赶紧上前,有人制服那两匹倒在地上的马,有人上前想去扶起黎暮辞。

景延倒是没受什么伤,所有的冲击都被黎暮辞承受了。

他焦急地看着身下的黎暮辞:“爹爹!你没事吧!”

黎暮辞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没、没事,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四九和黎妄言飞奔过来,黎妄言想抱起弟弟赶紧回宫让太医们看看,四九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抄起地上的黎暮辞就走。

黎妄言连忙跟在他身后。

景延起身,看见黎暮辞躺过的地上有一滩血迹,吓得就要晕厥过去。

但是想到母亲为救他受了伤,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坚强的话,那他真不配做黎暮辞的孩子。

于是景延忍着眩晕和腿软,挥开侍卫们想要上来扶他的手,咬着牙,一步一步跟上前面的几个大人。

离马场最近的是冷宫,齐国的冷宫曾经也住着不少前任女帝废黜的王夫们,武芳华登基后将那几个王夫都赶出宫去,冷宫便荒废了下来。

但是此刻黎暮辞身下流着血,不宜再搬动,无论是碧岚宫还是沧澜宫都离得太远了。

有机灵的侍卫早就跑着去禀报武芳华他们了,武芳华带着李尧和释冉赶过来时,黎暮辞已经满身冷汗,神智有些迷糊了。

一路上侍卫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武芳华和李尧,一进门看见黎暮辞这副气息微弱的样子,不等武芳华动手,李尧先一步上去,一巴掌甩在黎妄言脸上。

黎妄言脸色难看,脸上瞬间便红肿一片,他转头瞪着李尧。

李尧面有怒色,沉声道:“没有驯服的烈马十分危险,你争强好胜要去惹那匹烈马,差点害了景延又伤了暮辞,真是该死!”

黎妄言脖子一梗:“我知道自己犯浑做错了事,但是你凭什么打我,你是什么东西!”

闻言,武芳华上前,反手也给了黎妄言一巴掌。

“你不知道你弟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还敢去驯服烈马!你有几个本事能驯服千里马!”

黎暮辞在床上听见哥哥被打的声音,想起小时候,黎妄言粗手粗脚总是弄哭自己,每每都被父亲和母亲联合揍一顿,他听着哥哥被武芳华和李尧打,总觉得像小时候,父母教训哥哥的样子,忍不住竟然笑了一声。

武芳华赶紧坐到床边拉着他的手,焦急地询问:“儿啊,你没事吧?哪里疼哪里不舒服,告诉娘亲,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你再等等,太医马上就来了。”

站在角落里的释冉沉默地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黎暮辞,想起当年老太爷和老爷被斩首的那一天,黎暮辞因为早产,痛得肝肠寸断才生下了景延,还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被薛御抱走丢给了侍卫,事后黎暮辞让释冉悄悄去乱葬岗之类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婴儿的尸体,释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如今,同样是冷宫,黎暮辞因为腹中胎儿而痛得脸色惨白,这一幕令释冉仿佛回到六年前那一日,心中痛得恨不得去夏国将薛御挖出来鞭尸。

太医总算赶来了,就是之前给黎暮辞开“落胎药”的太医。

他给黎暮辞把了脉,又按了按腹部,黎暮辞一阵疼痛,身下紧缩,嘴唇都咬破了。

太医沉吟片刻,看了一圈在场众人,都是黎暮辞身边信得过的人,这才放心地说道:“孩子才三个多月,本来好好养着一点事没有,这回受了撞击动了胎气,孩子有小产的迹象,臣敢问陛下,这个孩子究竟是去是留?”

武芳华急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太医这时候也顾不上避讳了,他问黎暮辞:“殿下,你之前是否生育过,而因为生育时伤到了身体,一直没有养好,这次又怀上,应该静心养胎,不可劳累。现在胎儿在腹中受了撞击,惊吓过度,如果此时趁机将胎儿流下来,调养一段时间,身体自然能大好,若是要留下这个孩子,生产的时候恐怕会有些艰难。”

武芳华道:“为何生产会艰难?”

“因为皇子殿下怀的,是双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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