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贤:“抱歉,我的职位注定我只能这样去思考,因为我打交道的东西都是很现实的,你应该不希望一位总领国事的大臣会被个人私情所左右,对吗?”
“笃笃笃。”珀修斯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以作打断,随即各看左右一眼,眼神如大海般深不见底:“我很失望,你们没有一个人对我坦诚。”
不明财产
珀修斯坐在主位,不悦地看着左右二人:“我让你们对我坦诚,但你们都没有做到。”
“斯汀,你故意从奇诺的过往功绩先入为主,淡化天外来客这一可能身份的影响,把逻辑引导到‘该不该杀一个有功之人’上面,从而表现出你重情重义的一面,只为了给我留下好印象。”
“你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一样吗?口是心非,你心里想的无非是——奇诺是我弟弟一手提拔上来的行政官,这时候如果撇得太干净,只会让人觉得我雷格诺姆家族不念旧情,必要时刻应该帮他说两句话,但也不能死保,否则有包庇渎神者的嫌疑。那就干脆从过往功绩入手,占据情义制高点,拿‘军心’去堵珀修斯这个老家伙的嘴。”
教训完斯汀,也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珀修斯又看向蓝贤:“蓝贤,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故意站在纯理性的角度,三句话不离王国利益。你是只关注利益、毫无情义的人吗?如果是,我会让你当这个王之右手?你不过是为了给我留下精明理性的好印象而已。”
“所以,我很失望,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左右手都不愿意对我说心里话了?当年那个因为政见不同敢和我对骂、乃至敢和我互殴的斯汀去了哪里?那个细致入微、情理皆具的蓝贤又去了哪里?”
斯汀和蓝贤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有答案。
有一个词,叫作“君臣有别”。
老国王尚在,王储还没加冕的时候,你们是同辈人,可以食同器,寝同床,哪里不爽了可以说出来,看不顺眼可以揪着对方的衣领怒骂,乃至可以打一架,打得头破血流,打完以后把对方从地上扶起来,帮他拍拍灰尘,然后一起去酒馆喝一顿和解酒,第二天又是好兄弟。
王储还不是国王的时候,你想跟他怎么玩怎么闹都可以,真的越线了还有长辈们去调解,天塌下来也有他们帮顶着。
可一旦王储加冕,变成国王,那就不一样了。
他是君,你是臣,阶级森严,上下有别。
哪怕你仍是从前的你,他仍是从前的他,君臣关系也将是你们永远无法逾越的壁垒。
国王代表着整个国家的意志与尊严,骂他就是辱君,打他就是谋反,能帮你顶住天的长辈都已逝去,敢越雷池一步,便将万劫不复。
所以,从珀修斯登上王位的一刻起,不管先前多么要好,哪怕“异姓兄弟”这层关系还在,也会有一层更高的“君臣”关系横在前面,曾经的日子怎么也回不去了。
台上很安静,斯汀和蓝贤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看着茶叶在炙热的水中漂浮,一如无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