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明城的馈赠
这个指示对于梁宸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他可以对着班上那群鬼做到勉强镇定，毕竟他们勉强也算有个人样，但明城……
说实话，明城的这个样子他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甚至因为恐怖片打码的原因，他看的还不够真切。
直面恐怖也就罢了，还要接触……
“梁老师？”任和见出了梁宸的犹豫，但他并不会觉得梁宸是在害怕，毕竟他一向表现得很镇定，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梁宸也跟他们一样于心不忍，作为老师，不想就这样开除学生。
任和与王哲对视了一眼，随后他们一同看向明城。
明城去留与否，就在于明城的态度了。
而明城，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态度的软化，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踏着血印，一点点走向了梁宸。
梁宸内心os：你不要过来啊！
但该来的总会来，梁宸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这个微笑，是只有活人才能共情的比哭更难看的微笑。
至少在这些老师面前，这个僵硬的微笑，是一个学生的离去令其悲痛万分，可又不得不送学生离开，甚至想在他走前留下一个体面的微笑。
梁宸领着明城走了，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像是不舍，又像是不忍，不舍明城的离去，不忍明城拖着残废的身体无人搀扶只能一个人一点点走完剩下的路程。
实际上，他是被对方吓到只会麻木地走路了，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对方的血腥气直冲脑门，根本就忽视不了。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任和在身后叹气，“明城……之后九州鬼校不再有明城。”
王哲：“……嗯。”
白庆恩感叹道：“小梁，是名好老师啊！”
程启和白敏赞同地点了点头。
程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白敏：“梁老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跟我们不一样。”
……
都一样，都一样。
都是鬼，怎么能歧视呢？对方也就比半个脑袋还少了半个，比缺胳膊少腿的还缺一点而已。
梁宸在内心不断给自己做着思想建设，直到终于看到校门的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
“老……老师……”一到校门口，明城便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抽搐着、爬行着，他的身体就像是被胶水粘合，非常地不牢固，时不时有血肉蹦出来，甚至还溅到了梁宸的身上。
梁宸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老师……我是不是很不听话？”明城嘶哑地问道。
梁宸抿了抿嘴，他自觉自己没有说话的立场，但对方这个惨样，出于人道主义，他也可以说些安慰的话。
“你也是为了家人，辛劳了一辈子的爷爷奶奶，没来得及报答也就罢了，生前护不住，甚至连死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换作是我，我也会疯，我甚至支撑不到现在，哪怕葬身在那鬼怪的嘴中，我也会奋不顾身。”梁宸叹了口气，“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觉得你做得很棒，你已经很努力了。”
“老师……”明城的声音一瞬间有些哽咽，“我……我很差劲。”
“不，你很好。”梁宸忍住害怕，主动上前一步，他蹲下身，拍了拍对方已经见不到肩膀的肩膀，“现实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你已经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了。
明城，你只是太累了。”
父母车祸离世，爷爷奶奶本就一身疾病，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好不容易读到高中，结果爷爷奶奶一瘫一疯，加上他在学校估计也过得不怎么样，毕竟因为家境受到嘲笑的情况比比皆是，他又怎能避免？
零零散散的温情谈何修补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以为死亡是结束。
可并不是，死亡是又一层痛苦的开始。
他本就对自己带着爷爷奶奶自杀心怀愧疚，结果死亡之后，爷爷奶奶更是被鬼怪杀死。
他还能剩什么呢？世界已经将他杀得片甲不留，如果不是任和，不是他刚好救了明城，那这个世界，估计又要多一只大鬼了。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怨念，可在这个世界，只有怨念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这两者，本就矛盾。
他还是太善良了。
梁宸想，这大概就是任和他们几次舍身救明城的原因吧。
这个孩子，他太苦了。
“老师，谢谢你。”明城好像是笑了，可他的脸实在太过模糊，梁宸看不真切。
但梁宸能感受到。
“麻烦老师……给我开下……校门……”明城断断续续地说道。
梁宸抿了抿嘴，“你还是要离开吗？”
“不离开……就会一直麻烦组长……麻烦王老师……我已经……亏欠太多……了，我不想我……的死亡，还要影响……他们的……指标。”明城说道，“我快死了……这不是往生……只有我被开除……不再是王老师……的学生——”
说到这，明城明显颤抖了起来。
“我不想也害了他们……”
梁宸叹了口气，在此刻，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明白为什么这些班主任明明天天抱怨，却还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有些学生，他值得。
“你没有害他们。”梁宸说道，“正是由于你的出现，他们的存在才有价值。他们带了不计其数的学生，他们早就清楚什么样的学生能往生，什么样的学生不能往生，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是他们的学生，他们就会义无反顾，他们别的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学生自己就应该保护好。
明城，他们想帮你。你从来都不是祸害。不要把亲人的死亡归罪在自己身上，真正爱你的人，只会心疼你。你知道吗，施加在孩子身上的痛苦，其实在亲人那里，是要加倍的。”
“是……是嘛……”明城喃喃道。
“一看你上课就没没好好听课。”梁宸笑了笑，“老师我还能骗你不成？”
“谢谢老师……”
“所以啊，开心点。只有你开心了，那些爱你的人，才会开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毕竟我才刚来，我甚至一点能力都没有，但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哈哈……”明城发出两道嘶哑的笑声，“谢谢老师，老师，您打开门吧。”
“……”梁宸顿了顿，随后起身将校门打开。
他目视着明城一点点爬出校门，鲜血在地上滑出一道鲜红的痕迹，周遭斑斑点点，弥留着他对学校的不舍。
“嘎吱……”
校门缓缓关闭，明城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黑雾中。
现实世界和鬼校是两个画风，同样的，鬼校与外面，也是两个画风。
鬼校尚还可见，虽令人畏惧，却是看得见的恐惧。可校外，被黑雾笼罩，你永远不知道什么东西会突然从某处蹦哒出来。里面潜伏的鬼怪，瞬息便可要你的命。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和危险。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鬼校的校牌——九州鬼校。
在这用鲜血刻画得入木三分的校名下面，有一行非常朴素的小字，估计是鬼校的校训——“能救救，要滚滚。”
梁宸哑然，真是非常地接地气呢。
然而，下一秒，梁宸就差点被吓到了地府。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突然出现了一颗心脏。
心脏正在跳动。
梁宸下意识想将它扔掉。
可它非但没有离手，反而直接消失在了梁宸眼前。
“！”
梁宸捂住自己的心脏，表情痛苦。
他的心脏此刻正在剧烈跳动，但梁宸明白，这不是他的心跳，也不是影子的，而是……明城的！
明城将他的心脏给了他。
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那这颗心脏可以概括为——明城的馈赠。
［恭喜您，可怜的新手，虽然您并没有完成往生，但您感动了明城，明城在弥留之际，将他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了您。］
［这颗心脏，蕴含着他全部的怨念，您继承了他的能力，却也承载了他的怨念。］
［能力：当你陷入绝望之际，这颗心脏，会指引你走出困境注：爱能治愈一切。］
［可完成隐藏任务：明城的心愿——击杀大鬼。］
“……”
梁宸觉得自己该少玩点游戏了。
“梁老师，梁老师？”
梁宸半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心脏还在跳动，一股阴森而强大的气息从心脏传至四肢百骸，一会儿冻得他打颤，一会儿却又热得他冒汗。
就在这冷热交替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梁宸寻声望去，有些湿润的双眼迷茫地看向前方。
“……”
林柏森上前的脚步顿了顿。
现在的梁宸，又是他所没见过的光景。一套简单的休闲服，将他矫健的身躯展现出来，双手瓷白，双腿哪怕半跪着，也似乎不影响他的修长，更何况梁宸的肩膀看似纤瘦实则有力，若是将背上的衣服扯开，定能看见对方似要起舞的肩胛骨……
林柏森的双眼微微眯起，带着打量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梁宸的脸上。
早些一本正经的神色此刻被狼狈覆盖，汗水打湿了头发，额头的一缕头发甚至盖在了眼上，多情的桃花眼少了平日伪装的冷冽，愈发柔和似水。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微喘息的嫣红嘴唇……
他在梁宸来查寝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嘴唇过于红了，只是夜色昏暗，模糊了他的视线。现在细看，就像是被人好一番舔咬吮吸，被狠狠滋润了一般。
男人秾艳昳丽的面容，与这阴森恐怖的校园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阴风灌过，对方劲瘦的腰身若隐若现。
林柏森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他默无声息地走上前，最后停在了梁宸的眼前。
梁宸视线停滞的地上，很快被一双线条流畅的白色运动鞋覆盖。
林柏森缓缓俯身，像梁宸平时拍打学生的肩膀一样抓住了梁宸的肩膀。
他低声问道：“梁老师，你还好吗？”
“啊……”梁宸毫无所觉地啊了一声，随后点点头，“没事。”
“需要我扶您起来吗？”林柏森的声音比之前更低沉了，捏住梁宸肩膀的手久久不曾松动。
梁宸摆了摆手，他抬头看向林柏森，“柏……柏森？”
“……”林柏森喉结滚动，他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在对方嘴中会显得如此亲昵，可明明对方只是礼貌罢了。
“是我。”林柏森回道。
“你怎么在这？”梁宸面露疑惑，他明明看着林柏森回寝了。
“我……来送明城。”林柏森停顿了片刻，缓缓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啊……节哀。”梁宸简单地安抚了两句，他其实明白此刻是进一步拉进他与林柏森距离、攻破对方防线的不可多得的好时机，可他现在实在太狼狈了，自顾不暇。
说来也是无奈，他来鬼校两天，为数不多的狼狈全让林柏森给瞧着了，而对方还是他的班长。
就拿老师为人师表这个点来看，他并不称职。
“老师，需要我扶您起来吗？”
“……那就拜托你了。”
“嗯……”林柏森低声应了一句，捏住梁宸肩膀的手不变，而另一只手直接搂住梁宸的腰，用极具侵略性的姿势将梁宸搂进了怀里。
梁宸咳嗽了两声，捂住胸口的手始终没有放下，甚至还时不时收紧着。
他此时无暇顾及这个姿势的暧昧。
“老师，需要我送您回寝吗？”林柏森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清风扫过，梁宸不适地晃了晃头，他摆摆手，“不用。”
寝室可还有着另一个存在呢，虽然影子可能并不会趁虚而入，但他实在不敢赌。
“那……去办公室？”
“不用。”
办公室在四楼，就他现在这样，恨不得直接躺地上什么都不管，还爬楼？累死他得了。
“那我要该拿老师怎么办呢？”林柏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寝室不回，办公室也不去。”
“你……你把我放边上就可以了。”梁宸指了指校牌边上的空地。
“那可不行。”林柏森低笑两声，“我怎么能抛下我的老师呢？”
“没——”必要。
梁宸话音未落，只听林柏森抢先道，“我是您的班长，不是吗？
班长为老师排忧解难，是应该的。”
“……谢谢。”
“老师，校门口这里很危险的。”林柏森低声道，“你看外面的黑雾，不知道里面多少鬼怪正盯着这里呢，直接把你放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出问题的。”
“……”这倒的确，梁宸下意识地站立了，刚刚他还有些推开林柏森的想法，但现在，他还是抱大腿吧。
“那就麻烦柏森……扶我去办公室了。”梁宸又咳了两声，揪着心脏的手在不停收紧。
原本他还可怜明城来着，可就现在自己的这个遭遇，真是白瞎了自己那么一颗善心。
就算要送装备、送礼物，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就算不说，那能不能整个温柔点的，他是人，不是鬼啊！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梁宸另一只手主动握住林柏森的手，再一次感谢道，“麻烦了。”
林柏森的视线久久盯着对方主动递过来的手。
这是少钦……”
梁宸记得，这是那个舌头很长的学生，挺老实一学生，就是不怎么爱卫生。
“飞翊，你对章少钦同学，了解多少？”梁宸转头问道。
顾飞翊一愣，紧张道：“老师，您也喜欢他吗？”
“……？”梁宸觉得这个顾飞翊可能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最开始阴郁寡言的，这两天又神经兮兮的，刚还非要赖在办公室给他捶背，要他离开硬是不肯，甚至再说他几句眼泪就得掉下来，整得梁宸有点被动。
现在也是，他就不该多此一问。
“老师，我跟他不认识。”顾飞翊哑声道，“不过他长得没我好看。”
“……”梁宸忍无可忍，“你的一千字检讨呢，在哪？”
顾飞翊一僵，捏肩的手瞬间想收回，但被梁宸手疾眼快抓住，“想跑？”
顾飞翊抿了抿嘴，脸色瞬间泛红。
“？”这莫名其妙的娇羞是什么鬼。
梁宸默默松手，他前天就不该多此一举打扰他，对方每天沉默寡言的其实也挺好。
“快说话，别想就这样混过去。”
顾飞翊低头看着此前被梁宸握住的手，久久不能回神，在听到梁宸的话时，神色有些茫然。
“老师，我不知道我该检讨什么，我一直就是这样过来的……我做错了吗？”
梁宸有些沉默，他该怎么说检讨书并不一定要他真的检讨吗？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处罚罢了。
“老师，我是不是很差劲？”几乎是瞬间，顾飞翊就回到了前天在顶楼那样的状态，他后退一步，有些痛苦地捂住头，“我做什么都会被指责，我站在天台时，他们嘲笑我有本事就跳下去。我没跳，他们笑我没本事，笑我窝囊，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我觉得自己并不窝囊。我跳了，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我只是觉得，我很累……我并不是想证明什么……”
就在顾飞翊说话的瞬间，他周遭的空气也渐渐变得粘稠，一股血腥味涌出，顾飞翊的身体也开始发出骨骼破碎的声响，皮肤颤抖，整个人陷入了混乱的状态。
此时办公室就梁宸一人，其他老师都去上课了。
梁宸面色凝重，原来这就是心理问题学生，这种学生处理起来可是很棘手，且他缺少对顾飞翊的资料，他不知道对方遭遇了什么，但对方的状况却是显而易见的不稳定，刚刚随便一句话就使他进入应激状态，如此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老师，您说喜欢我的话，其实也是敷衍我的，对吗？”顾飞翊抬起头，露出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他一点点地走进梁宸，“老师您其实很讨厌我，是吗？”
“怎么可能？”就在对方的手即将掐住梁宸的脖子时，梁宸当机立断，握住了顾飞翊的手，“飞翊，冷静下来，我是梁老师呀。”
“梁……老师？”
顾飞翊僵硬地偏了下脖子，他紧握住梁宸的手，“我知道，梁老师……”
梁宸闻言，正想松一口气，却发现空气好像突然静止，再次恢复流动时，两人已经到了顶楼。
顾飞翊站在边界，梁宸站在他的身后，两人手还是紧握着。
“老师，您会推我下去吗？”顾飞翊问道。
“永远不会。”梁宸紧拽着顾飞翊，“我会永远在你身后，只要你回头，你就能看见我。”
顾飞翊闻言，嘴角忍不住有些上扬，可他背对着梁宸，梁宸看不见他的表情，梁宸只觉得好冷，阴风怒吼，衣诀翻飞，他拽着顾飞翊的手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要么今天就先这样吧，能不能让他提前下班？
“老师，您知道吗？每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的耳边就会有很多很多声音，他们在指责我为什么要跳下去，为什么要让他们愧疚，为什么要让他们成为凶手，他们只不过一句无心的话罢了，说我为什么这么小气，连这句话都在意……”顾飞翊紧了紧梁宸的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没想到……我连死，都是一种错误……”
“没有的事。”梁宸上前一步，将顾飞翊搂在了怀里，他轻拍着顾飞翊的肩，温柔道，“飞翊，死亡已经发生，也无法逆转，生前的那些人，也必将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他们没有亲手推你下去，可他们每个人都是凶手。他们身上缠绕的因果，会带着他们走到你的面前。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你的脚下忏悔。”
“真的吗？”顾飞翊转头看向梁宸，“我……值得被原谅吗？”
“当然。”梁宸嘴角扬起一丝柔和的微笑，“如果你愿意和我倾诉你的过往，我会更加肯定。”
顾飞翊睫羽一颤，“好……”
“只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老师有点冷。”
“不……不好意思老师！”顾飞翊脸上露出慌乱的表情，“我又发病了。”
梁宸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办公室？”
“不……”顾飞翊抿了抿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空气再一次凝滞，等恢复流动时，梁宸已经坐在了一张垫子上，与此同时，顾飞翊坐在他怀里。
“……”这是一个暧昧的姿势，至少不应该存在于老师和学生之间。
梁宸想把对方推开，但刚一动作，对方空洞的双眼瞬间流露出无助，“老师，您要抛弃我吗？”
梁宸额头青筋一突，鬼校班主任还真不是人当的，被学生道德绑架了，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当然，当初也是自己犯贱，这种学生，他何苦非要送他往生。
“没有抛弃你，只是我抱着你，身子有些麻了。”梁宸委婉地说道，“你就坐在我旁边吧。”
梁宸打量着四周，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体育器材，应该是学校的器材室。
他屁股下坐的这张垫子，颜色暗红，只能从某些角落，依稀看出它原本的深绿色。
“麻了？”顾飞翊顿时紧张，连忙坐到一旁，“我不知道我这么重，很抱歉老师，老师我给您按按？”
“……不用。”梁宸露出一抹微笑，“我现在，只是一位倾听者。”
顾飞翊闻言低下头，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
“好的，老师……”
“老师，您……可以闭上眼吗？”顾飞翊有些小心地问道。
梁宸虽然不明白顾飞翊的想法，但这种简单的小要求，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了。
眼见梁宸闭上眼，顾飞翊深吸了口气，手指探入自己的腰下。
只听一道窸窣的声音，梁宸的耳朵动了动，他的听觉在此时格外敏感，对方像是在脱衣服？
梁宸睫毛轻颤，有些不太确定自己的想法。
可之后，一只冰凉的手贴过，梁宸一惊，刚想反击，却在下一刻被带到一个湿冷的地方。
除了湿冷，还很软糯。
梁宸手不自觉地轻捻了下，他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如果对方恶作剧，弄了什么软体动物放在他手上，他一定要趁自己没睁开眼时赶紧把这玩意掐死或者扔掉。
第一次只是试探，梁宸发现这玩意还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刚才还抖了一下，差点把梁宸的鸡皮疙瘩吓跳一地，梁宸咬牙，手指用力，想着能不能把这玩意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