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周围的流浪动物经过救助基本都找到了领养人,只剩下少数几只。
今天夏寻公司有事所以没来接阮识,阮识就在医院和霍桐他们一起吃饭。
午休时间几个人聚在门口,盯着正在空调底下哈哈喘气的松狮。
“阮医生,这只松狮会有人养吗?”蒋明珠抱着奶茶,呲溜几口下肚,透心凉。
阮识伸手摸了摸狗脑袋,蓬松有手感。就是右边耳朵像是被人恶意伤害所致,残缺了一块,但是很亲人,自己跑到了医院就坐着不走了。
脖子上没有挂狗牌,体内芯片也被注销。
“我想养。”阮识说,“我家还没养狗呢。”
两只猫加一只兔子,确实少了点什么。
“夏寻同意?”霍桐嗤笑一声,手里捧了杯泡着菊花的啤酒,“你们家都养那么多了。”
阮识摸在狗脑袋上的手又使劲揉搓了几下,舒服得那只松狮直眯眼睛,躺在地上对阮识露出了肚皮顺便摇尾巴。
阮识抬头看着霍桐,疑惑地问道,“他为什么不同意?”
能为什么,就是霍桐看不顺眼夏寻呗,逮着机会就冷嘲热讽,每次见面就像是小学鸡吵架似的。
霍桐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拉到了正常水平线以下。
晚上夏寻来接阮识的时候,顾翩也跟着来了。
顾翩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医院大厅里转了一圈,随后在霍桐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开着办公室的一条小缝里瞥见了自己想找的人,几个大跨步就溜了进去。
阮识穿着白大褂在办公室门口站着,门半掩着,眉眼含笑。夏寻春心一动,以为自己肖想了许久的某种py就要在今天实现,兴冲冲地刚推开门就被某个不知名的物体扑了上来,西装里的白色衬衫都被液体浸湿了。
“这什么?”夏寻被挤在墙上,耳边哈哧哈哧的声音震到耳膜,他看着阮识手里牵着的一条狗绳,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哥,这狗?”
“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家的了。”阮识说完之后看到夏寻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绳子,有些失落,“你不想要?”
夏寻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些其它的味道,比如“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真的不想要吗?”
“不是。”夏寻推开面前的狗脑袋,看着那条发紫的舌头嫌弃的挪了下步子,“你想养就养,我没意见。”
于是这个家里光荣的加入一名新成员。
回家路上那只松狮一直缠着阮识,阮识坐哪儿它就坐哪儿。阮识坐在副驾驶上,它就在后面嗷嗷直叫,两只肥厚的爪子一直扒拉着前面的座椅,留下几道惨烈的痕迹。
夏寻偏过头瞪了它一眼,松狮立刻安静乖巧,躲在后座发出呜呜哽咽的声音,两只圆不溜秋的大眼睛带着泪光,歪着头一脸无辜,似乎收到了天大的委屈。
阮识本身就心软,更何况他还是做宠物医生的。他听见声音不忍心,啪嗒一下就解了安全带打开门,“我去后面陪它。”
“哥!”夏寻叫了他一声,随后散发着百米内都能感受到的寒气,活生生把那只松狮的耳朵都吓耷拉下去了。
松狮靠在门边,阮识就坐在中间,偶尔打着瞌睡歪到松狮的身上,迷迷糊糊之间他揉了揉眼睛,脑袋凑到驾驶座夏寻的身边,“给它取个名字。”
夏寻从后视镜里看了它一眼,不仅胖还呆。
“虎皮蛋。”
?????
“什么?”阮识瞌睡都没了,咬着唇遏制住自己想要发出的笑声,“你认真的吗?”
他们家的宠物就不能拥有一个和“蛋”没有关系的名字吗。
夏寻头也不回,单手打着方向盘,趁机在阮识脸上摸了一把,“认真的。”
好吧。
虎皮蛋融入这个家还算快,可能因为之前受过虐待的缘故,除了阮识它谁也不亲,有时候夏寻看它一眼就会吓得尾巴都夹起来,然后小步子迈到阮识身边求安慰。
为了搞好家庭关系,阮识在虎皮蛋进门的一星期后勒令夏寻,每晚必须亲自带虎皮蛋去溜,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刚开始虎皮蛋被夏寻牵出去的时候扯开嗓子就嗷嗷叫,吵到整栋楼都出来看是谁家在虐待动物了,阮识往夏寻手里的袋子里放了点零食。
一半是虎皮蛋的,一半是他自己的。
“三文鱼干是虎皮蛋的,奶糖是你的。”
一人一狗站在门外,楼道的感应灯也坏了,大晚上的黑不溜秋,夏寻一手拎着零食一手牵着狗绳,极不情愿地动了一厘米的脚步。
阮识站在门内,客厅的灯光明亮,在他身后染出了丝丝光晕。他看着夏寻苦大仇深的脸色,踮起脚搂着夏寻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覆上凉凉的巧克力味。
“听话,快带它去散步。”
至于阮识为什么不去,那是他说怕虎皮蛋见到自己之后会黏着,就不要夏寻了。毕竟这个机会是为了夏寻和虎皮蛋而制造的,是个难得的亲子时光。
原本跟着夏寻胆战心惊的虎皮蛋,在出了门之后隐隐有撒欢的迹象,四只爪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哧溜哧溜,围着江边绕了一整个圈。
散完步之后夏寻坐在江边的长椅上休息,虎皮蛋就趴在他的脚边呼呼喘气,还剩一点落日的余晖残在江际,暖了一小片江水。
不远处还有两只金毛在里面游泳,虎皮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寻脚尖碰了一下它的屁股,无情说道,“想都不要想。”
“呜~汪~”
在夏寻心里,陪虎皮蛋散步时间极其无聊的事,趁着休息的时间,他拍了一张正在地上趴着的胖狗,微信发送给了阮识。
不知道阮识在忙什么,消息发过去两分钟了还没回。
“哼哧哼哧——”
“干什么?”夏寻一巴掌拍在了狗脑袋上,拉了一下突然站起身的虎皮蛋,看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停左右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夏寻笑道,又开始打压虎皮蛋,“看上哪家狗子了?我是不是没跟你说你马上就要变太监了?”
一句话戳到了雄狗的心窝,虎皮蛋顿时汪汪大叫起来,夏寻手里的绳子被拉扯,站起来的时候打翻了旁边的纸袋。
“给我趴好!”
夏寻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眸沉得像是湖底下的漩涡,虎皮蛋顿时老实了,气势蔫了一大截。
夏寻捡起地上散落的零食,还有旁边被打开的钱包。
棕色的皮夹里除了各类银行卡就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红钞票,现在是全民手机支付的时代,就算是老板身上也不需要带太多钱。
夏寻把钱包捡起来,心疼得拍了拍钱包里的那张照片,转身拉着虎皮蛋命令它趴下,语气不善。
钱包里放得是阮识的照片,只不过照片里的他身穿高中校服,漂亮的脸庞还有丝青涩。他蹲在一条青木色的巷子,对面有一只正在仰起头和他对视的橘色胖猫,斑驳的树影折了对半,映在背后花朵藤蔓缠绕的墙壁。
这是他们高中时常去的那条巷子,夏寻当时靠在墙角偏过头的那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为什么偷偷拍我?”阮识的声音突然在夏寻耳边出现,他站在长椅后面,半弯着腰倾下身去,饶有兴趣地拿过夏寻的钱包。
“哥。”夏寻刚刚被虎皮蛋气到难看的脸色立刻就明媚了起来,他拉着阮识的手坐在自己旁边,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识又看了一眼钱包里的照片,随即合上放在了袋子里,他双手撑在椅子上,扭头招呼着看到他就兴奋地站起来拼命摇尾巴的虎皮蛋,“我来看看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算不上其乐融融,只能说一人一狗的表面功夫做得还可以。
夜幕渐渐来临,江边的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殆尽,连着江水一起笼罩在这片昏暗的天空下。
阮识坐在椅子上弯下腰和虎皮蛋玩耍,手里拿着刚拆的三文鱼干逗弄它。傍晚夜色映照出他的柔和的侧脸,额前的黑发随风飘扬了些,夏寻凑过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呼了一口气。
“夏寻…”阮识被吹得痒,缩了下肩膀。
夏寻又逗弄成功了,笑嘻嘻地躲在一旁,捧着阮识刚才给他带的草莓牛奶喝了起来。
阮识佯装着瞪了他一眼,不过是一点震慑的作用都没起到。
江边的长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就连下面的台阶上也坐着一对一对的小情侣,虎皮蛋坐在夏寻和阮识的腿中间,紫色的舌头伸了一截在外面,大尾巴轻扫了两下阮识的脚踝,随后趴了下去。
阮识靠在椅子上伸直了双腿,右手被夏寻牵着,他轻轻拽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夏寻。
“怎么了?”夏寻问。
江上的微风带着最后一缕阳光铺在水面上的淡淡味道,轻轻地席卷全身,裹着凉快。
阮识没说话,而是将脑袋枕在夏寻的肩膀,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正在摆动的夜光气球上。
“要拍张合照吗?”阮识问。
夏寻牵着阮识的那只手握紧了下,回答道,“要。”
照片是搬家那天拍的,带着四只小的着实有点控制不住场面。
夏寻怀里抱着蛋白,乖乖地窝成一团不动弹,半阖着眼打盹儿,他手里还牵了一条绳子,前面蹲坐着一只来到他家立刻就长了四斤肉的虎皮蛋。阮识抱着蛋黄,小东西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啊转,不安分地趴在阮识肩头。
荷包蛋最闹腾,一直蹦上蹦下,带着溜兔绳也控制不住它。
姚洲站在对面举起相机,急得一直让他们赶紧控制住场面,因为他在太阳底下快要晒死了好吗。
最后还是虎皮蛋懂事,它一爪子薅在了荷包蛋的屁股上,把兔子吓得原地蹦了起来,随后讨好般的为它舔舔毛,稳住了局面。
照片定格的一瞬间,夏寻眼里扬出明朗的笑意,嘴角边的酒窝在镜头里显得深而乖巧。阮识则在他身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夏寻脸颊上落下一吻,泛红的耳尖溢出羞意。
照片洗了好几张,阮识留了两张放在自己身边,除了办公室里摆放的相框,还有一张被他塞进了一封边角已经微微暗黄的信封里。
他抽出信封里唯一的那张照片,一张两寸证件照。
那是有一年他替夏寻去开家长会,从第一名的成绩单上留下来的。
世上有很多如果,但阮识不愿意去想任何一种,他更相信现实。
现实就是夏寻回来了。
而他们也一直相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