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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姐弟/茉莉

 

车子驶向寒石学院的时候,窗外的景象快若剪影,不断在闪退。

隔着厚实的挡板,不知道司机有没有听到后座的响动。不过为了主人家的隐私,司机王叔也可以当自己是个聋子。

林青真的服了。

以往林念与他不对头,从不肯同他搭乘一辆车。哪怕是同路,也一定要两辆车隔一个楚河汉界。

谁知今天林念倒是不嫌晦气了,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

林青不想跟他吵。左右这条疯狗总是有办法让他屈服,他又何必再生些没用的事端。

他偏头托着腮,目光在外面的风景上打转。

一晃而过的景色当然没什么好看的,但比起看林念,他宁愿看那些掠影。

随着隔音板的升起,隐秘的空间好似给了林念为所欲为的权利。

林青皱起眉。他能感到与他相贴的皮肤的滚烫,林青无语的用手肘推了推,没用,反而是离得愈来愈近。

他转过头刚想骂,林念的嘴唇倒是先凑了上来。

林青一时失声。

林念的嘴唇非常柔软,只是轻轻的贴合,却能感受到他内里的滚烫。

那只是很轻的一个吻,像蝴蝶的停驻,又轻飘地飞走了。

林念亲了他一下,笑了笑,又若无其事地侧过了头去。

林青:有病?

他在心底跟b2吐槽,“这个疯狗在干嘛?他什么意思?”

b2毫无波澜:【只是单纯的嘴巴接触了一下。没什么意思。】

林青在它那没有起伏的声音中,琢磨出了一点阴阳怪气。

他哼了声,倒是没再说话了。

事实证明,林念就不是个老实的。

林念只安分了一会儿,又凑过来,他的手指摩挲着林青的脖子,有些好奇,“印子怎么没了?”

说到这个,林青就有点不爽。

因为是夏天,那些青紫的痕迹最好是能穿长袖遮一遮,但林青怕热,穿了短袖,只能用粉底遮瑕之类的化妆品盖一盖。

林念这一摸,不知道摸掉了他多少粉。

看着指腹粘上的白色粉末,林念忍不住笑了笑。

他笑着说林青:“娘炮。”他笑起来总是很明朗的,一点不带阴霾,非常俊秀。

林青当然很不爽,这都是因为谁啊?他心里冷哼,偏过头去不想看这贱人。

可是觉察到林青对他的冷淡,林念又有点不爽。

他将粉擦干净后,又伸手去捏林青的脸,强硬逼迫他朝向自己。少年人的脸庞,隐隐还带了点丰盈的轮廓,摸起来有点饱满的意味。

林青有一双非常明润的眼眸,含着若有似无的水光,充盈且静默,像一汪湖泊的脉脉。他生得好,真正当的起一句面如冠玉。

只是他鬓角之间,隐隐带着鸦青的色泽,这就柔化了他的锋芒,为他平添了一二分的秀丽。

莫名的,林念心肠一软。

他总是这样同林青计较,只会平白显得自己脾气古怪。

看着林青瞧病人的眼神,林念泄气。他松了握住林青面庞的手掌,却多情的摩挲了两下。

就这两下,摸得他心猿意马。

林念一边唾弃自己精虫上脑,一边他的手却转而攥住林青的胳膊,迫使他被禁锢在座位上。

他往林青那儿凑,林青就往另一边缩。

哪怕林青已经贴在了靠近玻璃的角落,但对林念而言,他不能挣脱那才是最好的。

随着肢体的摩擦、被咬碎的气音,在这隐秘的空间总是有种若有似无的禁忌感。

开车的王叔听到那细微的动静也怪尴尬的。

林青的眼眶处绯红,林念那双不老实的手在他周身游走,隔着薄薄的衣料,竟让他有种被猥亵的感觉。

这就是猥亵!性骚扰!

林念哼笑了声。

他那气音喷洒在林青的耳蜗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致使他耳根烧红。

林念的手钻进了林青的体恤衫里,摸了两把奶子,又一路游弋往下,摸了两下他的私处。

林青恨得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在林念甫一松开对他的禁锢时,他挥拳就向林念的下颚打去。那一下险险擦过林念的下巴,痛得他直抽气。

林念揉着痛得麻木的下巴,心头倒不是太过生气。毕竟刚才他占了林青那么多便宜,他就当这下是情趣了。

他倒是没说话。

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林青,看得林青心底有些发寒。

他忙不迭把头偏了过去,装作在看风景,实则在心底猛呼b2,“今天没什么要走的剧情吧?”

b2疑惑的‘嗯’了声:【有啊。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要走两个剧情,一是你要办住宿,二是要走和江潮生的剧情。】

林青懵了下,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他道:“忘了,你再重复一下。”

对于江潮生这个人,原主了解还真不多。只三点,有钱,说话难听,跟林念狼狈为奸。

【江潮生是寒石学生会的副会长,家里非常、非常之有钱、有权。他妈妈是b集团的董事长,爸爸是在体制内工作,主要是他爷爷那一辈,网罗了一张非常庞大的关系网。】

林青心里吐槽,怎么弄得像npc介绍:“说我跟他的剧情就行了。”

b2斟酌了一下:【今天你会申请住宿,会被分到跟他一个寝室。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跟他、林念会撞一起,他觉察到你跟林念有点不对,很好奇你跟他现在的关系。你跟他住在一起之后,更是看上了你的肉体……就把你那啥了。】

再之后,就是林青跟林念、江潮生还有林琛的无限纠缠。

林青:“……”

这个世界他真的没人权是吧?

连b2都沉默了一会儿,才肯定道:【是的。你没有人权。】

林青想发疯、尖叫、阴暗的爬行。但是不行,他得走剧情,没几天好活了。

他的命吊在那儿呢!

b2有些讶异:【你今天怎么没骂人?】

林青了无生气,靠在车窗边上:“生活就是一场强奸,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

b2点了点头:【确实。】

直到小车停在学院外的林荫道上,林青拎起书包开门就跑,一溜烟儿似的混入了拥挤的人群里。

寒石学院统一校服,方便管理。当然,拥有特权的学生会和某些班级除外。

林青所在的a班,也拥有这份特权。

在一片花花绿绿中,林念一时半会儿也真找不出林青来。

林念眯了眯眼睛,冷冷笑了声。

天真呐。

他摩挲着有些青痛的下巴,反手拎起书包,慢慢踱步去了学生会。

寒石学院,作为小初高一体的非盈利独立院校,在海棠市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二十多公顷的学院,毗邻着一座小山脉,校舍临湖而建。课设繁多,除igcse、ib、ap之外,学院还开设有礼仪、剑术、跑马之流的课外活动,旨在全方位培养学生。

这是一所顶尖的贵族院校,崇尚灰人理论,也崇尚高贵的血统。

林青对此无疑是嗤之以鼻的。

高贵的血统?不就是有钱和有权吗?还血统,拿这个当什么遮羞布。

步行道两边栽植了高大的梧桐,正是夏季喧热时分,疏阔的青叶正正能为学子们投下浓荫。

才七八点的光景,太阳已经有些燥热了。

穿过梧桐大道,林青的班级在一条攀着葡萄架的长廊之后。廊外的藩篱边上,繁花郁烈。

同学们大都很喜欢藩篱的花,有忍不住,总是去采摘一团白白的茉莉。

青嫩的绿叶间簇着数些茉莉,长得非常喜人。

好几个与林青擦肩而过的女同学,手中都有一小捧和着青叶的茉莉花。馥郁的香气只是从林青身边掠过,他也带了丝丝缕缕浓烈的香。

到这时,林青竟也慢下腿脚,边走边欣赏那些怡人的风景。

以前他高中的时候,读书读得头昏眼花,哪有空看这些花花草草?

在那个压迫感十足的时光里,课桌上的卷面像要逼人轻生的白绫,主打的就是两个字:想死。

啊,在某些时刻,突然觉得这个任务又不错了。

正在林青步上台阶的时候,迎面走来被人簇拥着的穿着红裙的少女。

她长得非常出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吸睛。浓密的乌发像黑色的云团,棱角锐利的眼眸如剔透的宝石,见到林青,她长眉一挑,涂着口红的唇瓣轻轻动了动,没说话。

周围人见她指尖比了个动作,就有小狗腿大跨步将林青拦了下来。

林青抿着嘴唇,静静看着她。

那个女孩叫谢云,家里人是校董,平素就跋扈惯了,这下拦住他不知道想干什么。

“林青。”谢云乜着眼看他,姿态说不出的傲气。

她下了两个台阶,在林青的耳畔轻声问了句,“最近林念身边出现了什么人吗?”

林青面色不变:“我怎么知道?”

谢云笑了笑,她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你和他住在一起,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她斜眼向林青看去,“我听说你最近有点缺钱,一个让我满意的消息,五万块。”

前段时间,林青确实在攒钱。他想不靠林家,自己出国去,却没想到发生了后来那些事。

林青:“我确实不知道。”

谢云这才正眼打量了他一眼,那一眼,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是吗?”

她轻轻向后退了一步,与林青拉开了距离,声音有些大,足够周围的人都听到:“你真的很傲气。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这句话,谢云轻笑了起来。

既然林青不给她面子,有的是人教他乖一点。

林青面色十分平静。反正他注定会惹上林念和江潮生这两个学校最大的恶霸,多来点事儿算什么?

谢云说的这些话会被传到想讨好她的人的耳朵里,他们知道该做些什么让她高兴。

这就是阶级的特权,天生拥有的一切带给她的优越感。

林青理解她的傲慢,也对此毫无办法。

谢云与林青之间短暂的交锋,一定会传进林念的耳朵里。

光着一点,谢云心满意足,她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b2平静地说道:【不用理会她,她与你没什么交锋的机会。】

确实。

谢云本人非常傲气,之后因为林念跟他的龌龊关系,连带着对林念都有些鄙夷。

谢家的小姐,又不是缺男人。挑挑拣拣,总有一个合她心意的。

“啊……”迟钝的林青突然有些开窍了,“她和林念、江潮生有过一段恋情?”

【是的。不过她已经和江潮生分手了,现在是林念的女伴。】

林青咋舌,玩的真花啊。

b2无言以对。

就这想了一会儿的功夫,林青已经溜溜达达去了他的班级。

说来,a班的教师资源一直都是顶配。班上有零散的二十来人,无一不是年级榜上最厉害的那一群。

想到这儿,林青松了口气。至少林念和江潮生不跟他一个班。

他来得不算太晚,但在a班绝对是最迟的一批。

学神们再天才,在这种高压的环境下也得分秒必争。早早来了教室,不看书也闭目养神,对这种堪称变态级别的学生来说,迟到是不可能的。

除了有几个,实在是会卡点的巨佬。

但是大多数时候,a班的人都非常稀少。因为学习能力的原因,现在的课程已经不适宜一些人的进度,从而有的人早就被导师带着参加各种比赛去了。

林青的同桌,江明月早早就来了。

她跟江潮生是龙凤胎,她是姐姐。海上明月共潮生,这句诗化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江明月转着笔,手边摆着一杯现磨咖啡,早上用来提神的。她是吊车尾进的a班,平常很勤勉。

但学到了一定境界,努力真的比不上天赋。

林青轻手轻脚入了坐,翻出自己的书,中间也没跟江明月有过多的交流。

倒是江明月,解完题才像被惊动。

她是主动要求跟林青同桌的,只为了和学神在一起学习,沐浴学神金色的圣光。

虽然她现在得到的,只有碾压。

江明月性格开朗、活泼爱玩笑,要林青说,江明月真是江家歹竹里出的好笋。

“呀,学神来啦。”江明月弯着眼睛笑起来,她从桌膛里摸出一杯咖啡,递到林青的桌上。

“您的咖啡,请用。”她俏皮的比了个享用的姿势,逗得林青一笑。

林青抿了一口加了牛奶与方糖的咖啡,温热的,但有些苦,还是能够接受。

他非常自然的拿过江明月在做的题,扫了几眼她的空缺,用笔给她列出了一排要点,让她自己参照。

江明月笑眯眯的道了谢,她扫了几眼,笑意更深了。她没问林青这几天怎么没来班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知道一点他家的事。

不多问,这是她的礼貌。

“对了学神,送你的。”她又递出一小捧茉莉,青亮的嫩叶裹着白花,香气也在她手中缠缠绵绵。

林青看了会儿,道了谢。

别说,好看,又香。他喜欢。

寒石学院,规则至上。

拥有钱与权两者的人,就站在了金字塔的巅峰。塔下密密堆垒的,是被他们踩弯的脊梁骨。

林念今天很不爽。

他被林青下了面子,又不太想找他,自然有人会成为他的出气筒——前段时间,他给一个男学生发了张“红牌”。

在寒石学院,“红牌”就意味着严重犯规。

只有学生会的蓝血贵族有资格发牌,而被发牌者,则意味着将处在学院的最底端。他们的黑话,叫那个“红牌”是“羊”,意思是温驯的、可以被吃掉……甚至是能够被献祭的。

这只“羊”丧失一切权利,成为学院里所有人宣泄欲望的对象。

在规则之内,所有的恶意都可以施加在“羊”的身上。隐形的校园霸凌,也是被认可,且能被包庇的。

杨诺,就是“红牌”,一只新的“羊”。

就是这个人,那天在厕所里听到了林念和林青的谈话,并且自以为悄摸地将消息扩散了出去,实则被人轻而易举地找了出来。这件事,如果没有之后的影响,林念也不打算放过他,他不喜欢不听话的狗。

更何况,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和林青有了不一样的交际。

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林念拿着一张牌刮着自己锋利的眉骨,让人将杨诺带到他这里来。

他有权利,将会议室变成他的棋牌室。

林念周围坐了稀稀落落一大堆人,他们看着场上的牌局,是会长占据上风。

能走进这间会议室的,大多都是蓝血贵族。还有一些他们养的金丝雀儿,那些男男女女穿着精致、面上带起玩味的笑意,无一不在眉眼间流露出年少的风发意气。

与林念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有一对金发的双胞胎兄弟,分别叫蓝愿、蓝新,和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短发少女,她叫陈思思。

江潮生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红绸的窗帘为他的背景增添奢靡的氛围。他抽了口烟,又戏谑似的将那口雾气渡进旁边少女丰润的红唇中。

他们接了个短暂的吻,少女笑着又亲了两下他的嘴唇。

“娇娇,别闹了。”江潮生一边说,一边将烟杵熄。

少有人在看他们的亲昵,因为这种事发生在江少身上是再正常不过的。

江潮生看着就很野,他眉眼锐利,透出一种张扬。他的长相无疑是一等一的上乘,尤其出彩的是他的眼睛,在流转之间总也显出水气,是天生的多情。于是他这通身的气质,就是将肆意与风流杂糅在了一起,显出一股生长的勃勃生机。

他宽大的手掌转而摩挲起了单娇大腿上裸露的雪白肌肤,那绵软的触感像在抚摸温热的脂玉,让人爱不释手。

单娇家境不好,但生得极好。

她长得明艳,肌骨通透,像白玉一般生着莹润的光泽。她略略带有少女的丰盈,与那含情的羞涩。

江潮生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在性事上放的很开。那清脆的吟哦如婉转的三月莺啼,她攀附的手臂流淌着蜜露,水光淋淋地看人,眼眸羞怯时,总能让人升起欲望。

至少,让江潮生有了几分谈情的雅致,也乐意带她融入他的圈子。

她是他豢养的金丝雀。

江潮生坐在角落,但绝不冷清。

那一个两个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扫他,说话间也要将他带上,或者问询,或者调笑,总之,气氛很不错。

学生会,最初是由董事会拨款修建了一栋楼。随着不断的复建、扩张,慢慢成了独立的建筑群,愈发规整,也愈发带着威严。

高耸的松木成排,一溜儿笔直到清幽的门前。双人和拥的喷泉洒出一道明澈的水光,厚重的大门甫一推开,就能见里头复古的欧式装潢。

这数栋高高耸立的楼层,冰冷地俯瞰着底下游走的学生。

杨诺面色惨白,黑眼圈很重,一副许久没睡好的萎靡样子。他整个人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从他被发牌的那刻起,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在学院里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无数的作弄。

写作业时笔被踩碎、书被泡烂,吃饭时饭菜被扣在他的头上,去厕所有人把他按进小便池里……这是刚开始的时候。后来越来越过分了,殴打、谩骂、欺辱,身体上被打的鞭子是痛,精神上被抽的鞭子是耻辱,他最受不了的是这个。

杨诺忍受着那些指指点点,简直要疯了。

可是还有只靴子没落下来,他再没见过发牌的林念。

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林念的人来找他了。他又害怕,又觉得松了口气。

可随着不断的走近学生会,他愈发心惊胆战,手心不断在冒汗,杨诺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学院里鲜明的阶级划分,使得他这样的人从未曾涉足过学生会这个地方。

杨诺嘴唇哆嗦,发软的腿脚支撑着他走过暗红的地毯,有人停驻笑看他,他却险些要被那些人古怪的面色吓破胆。

他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将那些事告诉别人?他忘了自己一时的妒恨,反复在责怪自己的鬼迷心窍,到底,会议室是到了。

开门的人狠狠推了一把杨诺,他踉跄几步腿软跪在了柔软的的地毯上。冷汗顺着他的额发下流,他眼前在晃,耳中嗡鸣。

“会长,人带来了。”

林念嗯了声。他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牌摔在桌上,其他三人互相看了看,也亮牌不玩了。

林念起身,向杨诺走去。

周围人的目光一转,也纷纷看了过去。陈思思拆了根棒棒糖叼进嘴里,懒散往身后沙发一靠。她化着很丧的黑色系妆容,眼眸被勾得慵懒,看着很没精神,却颓废得好看。

杨诺咽了咽口水,他听到笃笃的脚步,就像听到了死神的号角。

将杨诺带来的人姓葛,叫什么不大清楚,就被称作小葛。他谄媚笑着,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告知林念:“这小子是特招生,家里有个瘫痪的爸和开了家服装店的妈,他还有两个姐姐,拼死拼活将他供到咱们这儿上学……”

特招生是不收学费的,甚至达到了一定分数,还有非常高昂的奖学金可以拿,但一些学杂费总是难免。这笔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对一些特招生来说却是高昂的巨款。

小葛接着道:“他在学校里就是个假清高,总爱做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事儿。就是因为嫉妒您,才在论坛上乱说您的事儿。”

林念抬了抬手,打断了小葛的话。

杨诺的身份和为人都不重要,只有他做了这件事,就得付出代价。

“当时我警告过那些人,传出一个字我都要你们好看。你怎么敢,这样挑战我的耐性?”

他的话锋陡然一扬,不疾不徐,甚至问的又轻又慢:“觉得我最近的脾气很好吗?”

江潮生听了林念的话,反而笑着抚掌,他的笑里满是讥讽:“说明我们找到了一个具有勇士精神的反抗者。”

金发双胞胎中的蓝新吹了声高昂的口哨,阴阳怪气地接话:“勇士欸,那我们是什么?需要被对抗的大反派吗?”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当他们的权威被挑战,特别是像杨诺这样无能的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嘲弄。

很好笑的笑话,像蚂蚁叫嚣着要杀死大象。

他们喜欢具有反抗精神的人,毕竟逆来顺受看得多了,也是非常没有意思的。

学生会的诸人恶劣的想。

“不……”杨诺摇头,他抬起一张苦涩而难看的脸,泪水爬满了他整张脸庞,他卑微道:“对不起会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也没有第二次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

林念不言不语,冷冷看着。

杨诺一边哀求,一边砰砰地给林念磕起了头。他已经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了,只想着怎样做才能让林念消气,让他不要对付自己。

周围的那群人却满脸戏谑,像在看戏。

他们桀骜难驯、嚣张跋扈,以旁人的痛苦为食,将践踏视作一场追逐的游戏。

好半晌,林念才开口:“你让我下了面子。”

那语气毫无波澜,听不出一点起伏。

杨诺被吓懵了,他磕磕巴巴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来:“会……会长,我不是……”

“会长,咱们怎么收拾他啊?对付这种不听话的小虫子,咱们的办法,有的是哦……”人群中有人笑着开口,引起附和一片。

林念朝小葛勾了勾手,“你说,开胃菜吃点什么好呢?”

小葛阴恻恻的笑了笑,“这种人就是一条狗,看着有些野性,其实骨头是软的。既然好面子,那就让他没面子。”

江潮生揽着单娇,哈哈笑了起来。他抬手摸了摸单娇饱满的唇肉,轻轻嘬了一口,“娇娇,让他做你的狗怎么样?”

单娇表情羞赧,面上浮现一层薄红,“他是得罪了林少,做我的狗怕是不太好吧。”

林念眸光有些淡漠,轻飘飘扫了一眼单娇,还算满意她的识趣。他又走了几步,停在杨诺面前。

他的眼眸微微下垂,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绪,他说:“你把我的地毯都弄脏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小葛一脚向杨诺的背脊骨踹去,那一下很重,几乎是他八成的力道,让杨诺整个人几乎砸在了柔软的毯面上。

“没眼色的东西!”小葛怒意满脸的骂道。

林念含笑的目光看了眼小葛,他轻轻哼了声,并没斥责他。

“葛峰这小子……”有人暗戳戳的瞪着小葛,嫉妒他在林念面前露脸了。

地上的杨诺干呕了声,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抬头。他低低叫了声‘会长’,林念就皱起眉,“狗会说人话吗?”

葛峰谄媚道:“当然不会,不过嘛,没调教好的东西才会这么不识趣儿。”

周围有人已经笑了起来。杨诺在他们的哄笑中,面色青红交加,他低头盯着地面,那金色的繁花图案撞进他的眼中,他难堪地闷闷的汪了两声。

单娇一面发笑,一面又觉得有些悲凉。她靠在江潮生怀中,感受他的体温,又心里明白这人皮囊下的冰冷。

林念笑了笑,“你,去跪在那天那个厕所,对所有进去上厕所的人说,‘我是一条不听话的狗’。”

杨诺的表情都空白了一下,继而陷入猛烈的挣扎。

但只有一下,他痛苦的答应下来,灰头土脸、手脚并用要向外面爬去,却又听到林念冰冷的说,“让你走了吗?”

他僵硬了下,又讨好的转过身。

……

学生会的一切,林青不知道。

他在课上给司机王叔发了信息,让他去帮自己办理入住寝室。

林家精心挑选的人,效率就是快。

王叔帮他办理了入住,还贴心的将他的生活用品添置了,好几个箱子,是家里佣人收拾的,他常穿的衣服,常看的书,用顺手的东西,零零总总,十分周到。

时间磨磨蹭蹭,又来到了中午。

其实课程对寒石学院的学生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除了少部分人在求实进取。大多数的人,只是为了攀附更高一层的阶级。

寒石学院,是这个跳板。

上午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伴着悠扬的钢琴曲,解放的学生纷纷冲进了食堂。

学校里光是食堂就有十多个,有大众的物美价廉,也有精致昂贵的餐厅。

林青喜欢去靠近湖边的那一个,穿过幽密而高大的蓝花楹树,踩着鹅卵石的小径踏行,在静谧的湖边立着一座水上餐厅。

贵是贵了一点,但胜在环境清幽。反正林青穿进来了,他也没打算出国留学,当然不会攒钱了。

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林青开始秉持及时行乐的原则。

顺着透明的旋转楼梯直上,巨大垂落的水晶灯折射出闪烁的光斑。被控制好的温度偏凉了一点,让晒了点太阳的学生觉得舒服了不少。

这边餐厅中西式都能做,林青嫌麻烦,点了份清淡的饭和菜,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

鲜蘑菇烩鸡蛋,笋片肉,蜂蜜烤肉,一份西点一杯酸梅汁,林青吃了一会儿,又听闻旋转楼梯那边传来骚动,抬头一看,是林念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上来了。

这时候,他内心还抱有侥幸,都这么偏僻了,林念的眼神又不是雷达,不会发现他的吧?

事实证明,剧情就是能强凑的。

林念带着金发的双胞胎兄弟,江潮生搂着单娇,径直坐到了林青面对面的一方。

这五个人甫一坐下,林青握筷的手一顿,有点吃不下饭了。

林念看了林青一眼后,把跑腿的小葛点出来,将今天想吃的东西在菜单上勾出,递给他。蓝家兄弟和江潮生有自己的小弟,倒是用不着葛峰。

只是看见林青吃的不多,林念的眉不高兴一皱,“你就吃这么点儿?”

江潮生的眉峰一下扬起,他和林念多年的好友,哪里听不出他关心的口吻。

从刚才入座他就在惊讶了,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以前林念吃饭时候碰巧遇上林青,不将饭菜扣在林青脸上都算他今天心情好,今天竟然直接坐在一起了?

这突兀的转变,让江潮生难得认真的打量起了林青来。

可看来看去,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

单娇听着林念的关心,却是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蓝家兄弟神游天外,一副不知事的样子。

跑腿的小葛带着人殷切地将五人的饭食送上,递上干净的筷箸,然后识趣地坐到另一边,等待这几位大爷的吩咐。

跟他们一起来的其他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坐在周围,并不与他们同坐。

没听见林青搭理他,林念也不尴尬。他抽出筷子,用消毒纸巾擦着,不急不缓道:“听说今早有人找你?”

看来谢云堵林青的事,被他知道了。

林青吃着饭粒,嗯了声。他抬眼,显出一点疑惑的样子,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林念:“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他的表情有些不爽,惹得江潮生又忍不住去看他。

怎么?他这是想听林青跟他告状?老天,今天的林念也太古怪了。江潮生暗忖,又将目光移过去看林青。

也是正好,林青也在看他。他下意识咧嘴笑了下,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是林青第一次看见江潮生。他的手覆在单娇的手背上,中指戴着一只造型古怪的素银戒指。

这个人很高,坐着也隐隐有睥睨之态。他的人可没有名字的儒雅,也不像他姐姐江明月的秀丽。他的皮肤呈现出蜜色,鼓鼓囊囊,看起来爆发力十足。

微微有些凌乱的狼尾发型,也是狂野的很。

江潮生的皮相不差,更绝的是他的骨相,尤其是眉眼至鼻唇那儿。那山根处,当真硬挺、优越,还担得起一句流丽。

但他的性子,也是实打实的傲慢。所以哪怕江潮生在冲林青笑,林青也觉得在他眼眸的流转之间,那水润的波光中总是带有轻蔑。

林青硬是在他脸上,看出了骨子里的刻薄。

b2知道林青的想法,真诚发问:【刻薄吗?从哪儿看出来的?】

“你一个人工智能,只能看个表面,当然看不出来。”林青敷衍说。

江潮生看林青的目光闪了下。

林念看着二人直勾勾的对视,面色更难看了。他在桌下踢了林青一脚,不重,林青却皱了下眉。

见林青还是久久不语,林念干干咳嗽了下,装作若无其事道:“谢云要找你麻烦,你干什么不来找我?”

林青当时没控制住,露出个无语的表情。

不是大哥,咱俩关系很好吗?你不记得上次是谁校园霸凌的原身了?还有这几天,咱俩也算是从床头打到床尾,难道睡了几次这逼人还睡出感情来了?

他也没控制自己的讶异,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林念,好像他是在大街上裸奔的疯子。

江潮生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听听,这种话是能从林念这霸王口中说出来的吗?

林青挑着眉:“谢云是你的女朋友吧?她来找我,难道不是你授意的吗?”

“我什么时候——”林念的话戛然而止。

是的。他曾经亲口说过,自己和林青势同水火,所有想讨好他的人,都能去为难林青。

而谢云,不过是将他以前走过的路子,再走了一遍。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羞辱林青罢了。

林青嗤笑一声,懒得多说。他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向回收处走去。

而林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面上阴沉了好久。

江潮生倒是若有所思,打量的目光没有掩饰。

【你说话可真损。】b2吐槽道。

林青回敬:“哪里比得过江潮生那个阴阳师?”

b2好像笑了下:【疯狗、阴阳师的昵称都有了,那还有个林琛是什么?】

林青想了会儿,“人渣吧。”

人渣这个词,真的跟林琛那个大贱人配一脸。与他相比,林念和江潮生那些事儿不过是毛毛雨,他才是真正意义上摧毁了原身的人。

金字塔的顶端,人数总是稀少。

林琛仗着他的权势,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想到这个人,林青心中都多了几分厌恶,三个贱男人,各有各的烂。

林青消磨了会儿时间,下午又回到了班级。

他午饭吃的不多,没上两节课就有些饿,江明月听到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笑眯眯地将一盒奶油泡芙递给了他。

“学神吃吧,一会儿是马术课,更累。”

“呜呜呜。”林青心里跟b2吐槽,“这姑娘性子这么好,咋就是江潮生那阴阳师的姐姐啊。”

b2也有些唏嘘:【所以说,歹竹出好笋啊。】

林青趁着课间,请江明月去吃了点东西。本来上了小半天课,费脑又费力的,江明月自然欣然前往。

蝉鸣在槐树上聒噪。

已经过了开槐花的季节,但满树都是青翠的绿意。

烈日晕出强光,晒得慌,幸好还有室内马场,不然林青指定得热死。

他们在树下歇凉,一边各自吃着手上的炸串。这东西,其实江明月很少吃。她家里对她管得很严,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被捏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青请她吃这些,她还挺高兴的。

大概是因为学神和她亲近了些吧?江明月心想。

以往的林青,待人接物不咸不淡,多一分的亲近都没有。他处事温吞,总是面面俱到的好,但太完美,反而显得失真。

现在这样就很好,像是朋友。江明月笑眯眯的,和林青一起去了马场。

到了马场,林青和江明月分开,两人需要的马在不同的马圈。

林青自己去挑马的时候,脸色有点怪怪的。

他的课和林念撞上了。

林青无语,向着b2发问,“不是,我这一天到底要见他几面?这么有缘分的吗?”

b2安慰他:【没事儿,今晚你不跟他一起回家。】

林青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林念这条疯狗,知道他住宿的事儿后准得发疯。他现在看到林念都有点发虚。

但林念可没装没看到他,他掉转马头,驾马朝他这边过来了。

他骑的是一匹赛级阿拉伯马,非常高大、矫健,乌黑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水亮的油光,一双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在奔驰中,马蹄践踏起层层叠叠的细土,带着压迫的气势向林青冲过来。

“果然是神经病。”林青暗暗道。他不退不避,就不信林念能把他撞死。

b2也是无语。确实蛮有病的。

林念及时拉住缰绳。因为他力道太大,整个马场都回荡着那匹黑马尖锐的叫声。

江明月挑了她常跑的安达卢西亚马“小舞步”。那是一匹拥有铂金毛发的小母马,性格温顺,耐力长久,能陪着她绕着马场秀好几圈花式骑术。

她正拿着切好的苹果喂她的小舞步,听到一声格外响亮的吁声。江明月转过头去,正见林念身下黑马的马蹄险险擦过林青,她的心倏然揪紧了。

“林青——”她尖叫着朝林青跑去。

江明月跌跌撞撞,差点摔倒,被她的弟弟江潮生惊险扶住。

“姐你干嘛?”江潮生奇怪的向林青看去,不明白怎么继林念之后,他姐跟林青的关系也不错了。

江明月见林青没被撞到,这才放下了揪紧的心。她的面庞因刚才的惊吓,都有些发白了。

她咽了咽唾沫,这才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家的那俩兄弟,心里有些为难。不论如何,林念再是骄纵,也是和林青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兄弟。她冒然去叱责林念,到底不好。

见姐姐的眉尖紧皱,江潮生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头,“什么时候,你和林青这样要好了?”

江明月挥开他的手,“我和他同桌,关系好不是正常?”

“倒是你,”江明月的目光一转,见着与江潮生同进同出毫不避讳的单娇,真切多出了两分不喜,“你和你们班的那个娇娇最近也太招摇了,这事儿传进了家里,我可不会帮你。”

江潮生嬉皮笑脸的揽住江明月,亲昵的露出他的小虎牙撒娇道:“好姐姐,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江明月抿了抿唇,她弟弟才不会在乎这个分寸呢!她的表情有些无奈,身为江家的人,享受着顶级的资源,也一定要接受家族的束缚。

她是早就明白的,但她的弟弟,却好像有些不灵醒啊。

林念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让它缓慢的放松。自己则微微低头,看向面色不太好的林青,“为什么不躲?”

林青沉默。

他心里疯狂对着b2吐槽,“妈的,刚才那下腿有点软,我去!这个贱人真的是太恶劣了!”

b2难得和他同仇敌忾,而不是说些没用的安慰:【妈的这个贱人!】

倒是林青有些吃惊,没想到系统还会说脏话。

他隐晦翻了个白眼,对着林大贱人说:“你发什么疯?”

见他还有力气骂自己,林念倒是笑了。他猛然弯下腰,用那对泛着琥珀眸光的眼珠盯着林青,认真道:“你最好和那些男男女女都保持距离,我见不得他们离你太近。”

说完话,林念直起腰身,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傲慢:“林青,你最好听我的话。”

他那一眼,目光锐利,锋芒毕露,带着很浓的压迫感。

林青面色更加难看了。

林念却纵马转身,扬长而去。

江明月却在这时来到他的身边。

她看林青的面色不好,有些担忧:“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林青的唇微微张合,却到底没说出话来。江明月却拿出一块糖,递给他,“吃点甜的缓一下吧。”

林青愣愣的,少女的手指白皙,掌纹分明,一颗裹着精美锡纸的硬糖放在她的手心,见他久久不接,她的手又向上扬了扬。

天气出奇热,那硬糖已经化了不少。黏糊糊的糖汁粘在锡纸上,甜蜜的香味直直往人鼻子里钻。

林青莫名的,觉得他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好像想拿下那颗糖果,又不敢。

他喉结滚动,却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了,你吃吧。”

江明月不明所以,她的眉皱起,抿着唇,将手中的糖果收了回来。

“那你去那里坐一会儿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她的手指向一处阴凉的座椅,声音也还是温柔。

林青确实觉得有点不舒服,点了点头,他声音喑哑的说了句谢谢,自顾自向那歇处走去。

江明月看了会儿他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再看他,转身去将她的小舞步拉出来走了一会儿。小舞步铂金的毛色在阳光底下发出耀眼的浅金色光芒,像华美的银器一般,让人不好直视。

江明月翻身上马,骑着她的小舞步,去跑道跑了一圈。

远方打量他们的林念,面色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林青兴致缺缺,随便挑了一匹棕色的马,骑了两圈便回教室了。

……

九点的晚自习后,林青回到了他才办理好的宿舍。

那是个双人宿舍。

不是上下铺,是分开的两张床。两边的空间,尤其是在摆放床的位置呈现出一个拐角,互相之间的隐私感非常分明。

林青的表情不是很美妙。

毕竟按照原来的世界线,再有隐私感的空间,因为他的室友是江潮生,分分钟能变成负距离。

他沉默着将自己的东西摆放归位,又在书架添置了几本常看的书,都是大部头,诘屈聱牙、晦涩难懂,他拿来催眠用的。

林青心里像揣了只蹦蹦乱跳的兔子。

他叹了声,跟b2吐槽道,“又来了又来了,这种要被杀头等待午时三刻的感觉,真的心累。”

b2黑色幽默的回复:【那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死呢?】

林青哽了一下,“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b2平淡的声音发出疑惑:【难道不是吗?】

“……以后少上点网。”

b2发出自以为很冷酷的一声“哼”,实则非常好笑,且十分幼稚。

江潮生这学期都是住校。

倒不是说学校周围没有房子,而是赶鸭子上架,被他父母逼出来的。

因为有江明月这个样样出挑的姐姐,他这个纨绔的混子在爸妈眼里就有些里外不是人了。尤其是,最近姐姐拿了个含金量很重的奖项,他光想想就觉得要遭,忙不迭办了住校,就为不想回家。

踩着路灯照射下的光亮,细密叶影的罅隙中,光斑点点。江潮生猛地抽了几口烟,他甩开单娇的手,面色很是不豫。

单娇急急慌慌,要去缠他的手,可怜巴巴的喊:“阿生,阿生……”

刚才的牌局上,她就是一句话的机锋不对,就让江潮生冷了脸。

江潮生抽出手,他另一只手捏着烟,薄薄的白雾缭绕在他眉眼,“单娇,你是我捧着的玩意儿,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单娇眸间一闪,眼中盈满泪水,“我知道了阿生……”

猩红的烟点闪动在江潮生的手指尖,他笑了笑,“不,咱俩完了。”

单娇只觉心惊,她压住了即将脱口的尖叫,面色有些难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

烟圈被吐在她面上,江潮生恶劣而有些肆意道:“我的话,最不喜欢说第二遍。”

她要的太过,而自己不想给。那就一拍两散好喽,反正他身边来来去去,不会缺人。

十点多的时候,江潮生骂骂咧咧的走回宿舍,单娇那个疯女人,竟然咬了他一口。他暗道晦气,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倒是没注意门缝底下那一线明亮的灯光,径自推开了寝室门。

第一眼入目的,就是半倚靠在公用长桌边,面色不太好看的林青。

他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的睡衣,发梢间都是被水湿润的痕迹。正对门,微微仰着面,让人一眼就看能清,在白色的柔光下,他那张如冠玉般的面。

林青微微皱起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嘴唇也抿着,可能才洗过澡,在江潮生看来,红得太过娇艳了。

夜间的灯光模糊了他身上特有的傲气,竟使他变得柔和,只加重了他的美貌。他的漂亮,像刀锋出鞘,可堪遒丽。

这人的皮相,是当之无愧的温润。只是素日里傲气太盛,总也让人不喜。

江潮生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呦,林二少?”

他笑起来,“没想到是你啊,新室友。怎么想到要住宿了?”

林青在他进来后,微皱的眉眼一下松开。

但林青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拿出烤箱里正在温热的一罐牛奶,拧开瓶盖喝了口,掉头就走,全程没跟他说一句话。

江潮生面色有些难看,但毕竟林青一贯是这幅死样。他虽然有些不爽,也到底没想生事。

他暗自磨牙,盯着林青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寝室的灯光有问题,他看着林青的身形,竟觉得……比那些漂亮姑娘带劲儿多了。江潮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是气糊涂了?竟然意淫起林青来了。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难道林念和林青,是那种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难解释这两天林念的反常了——打住!打住!这怎么可能!林念多讨厌林青啊,怎么可能……

可是念头一生,就像春夏里攀爬的藤蔓,密密包裹住他乱跳的心尖。

他好像真的抓到了那个真相。江潮生的脸色变得古怪。

林青那边已经关灯了。

设计的隐私性,让一间寝室不必共享一片光源。于是他这边的光亮侵蚀着林青那边的黑暗,他在晦涩中,抓了抓脑袋。

躺在床上林青对着b2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今晚就要走剧情呢。”

b2笑出了声:【也要不了多久了。】

林青无语。

这系统会不会说话。

林青以为能相安无事地度过今晚,没想到林念这疯狗要生事。

林念打给他的电话从晚自习后就一直没断过,短信也是,后来林青嫌烦了,直接关了手机。

刚才他就是在苦恼这个。

林青心里觉得,住不住宿是他的自由,林念凭什么管他?可是疯狗不讲这些,他跟他做了几次爱,就像狗在他身上撒尿标记了一样,将他圈了进去——他的所有,都被那条疯狗看管住了。

林念今天不会发疯吧?啊啊啊,他能不能别这么有病啊!

林青躺在床上打瞌睡的时候,事实告诉他,不用等到明天,今晚林念就能疯给他看。

他直接杀到寝室里来了。

寝室门被“砰砰砰”的敲响,江潮生听到砸门一样的动静,倒是没发疯。

一开门,林念就窜了进来,江潮生看着面色不好的林念,“你干嘛突然来我寝室这么急?为了林青?”

江潮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目光与动静。

林青迷迷糊糊间被吓得一激灵,整颗心怦怦乱跳,久久不能回神。他抱着自己的被子,缩在床角,在一片黑暗中,悄摸摸地望着另一边。

林念和江潮生都站在光里,他们很高,也让林青害怕。

林念突然笑了,他的笑怪异又阴森,“给你看个好玩儿的。”

林青有些不妙的预感。

只见林念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江潮生,一边说道,“自己看。”

江潮生有些狐疑地接过手机,他看了一会儿,面色一下变了,倒不是面色,而是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兴味。

“……原来如此。”他说得意味深长。

林青面色难看,他好像知道了林念给江潮生看了什么,只听那阴阳师说,“难怪,那天晚上你那么不耐烦。”

“新得的尤物,自己都没玩够呢,怎么舍得送出来让我见识?”江潮生说着话,灼热的目光一下黏在了黑暗里。

林青觉得,那目光也烫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心真的跳到嗓子眼了。

但林念却贴在江潮生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他呵呵一笑,那一笑说不出的怪异,让林青心底发寒。

可是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林念只在他们寝室待了一会儿,又无声地走了。

他甚至没发什么脾气,怎么可能?

林青心头愈发觉得有古怪。

林青同江潮生住了两晚,期间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他总要忍受那个阴阳师时不时的挑剔,与偶尔轻飘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难喻,仿佛他是个什么怪异的东西。林青每次看到,都会郁卒地跟b2吐槽很久。

这天,他照例进到浴室里洗澡。

江潮生的游戏声音开得很大,他的目光总会若有似无地盯着那一扇薄薄的玻璃门。磨砂的质地,总会隐现出一抹漂亮的剪影。

他觉得有些渴。翻身下床,他打开小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啵”的一声拉开拉环,猛喝了几口冰凉沁人的气泡水。

冰箱的一旁,是正在被加热的一罐牛奶。

鬼使神差,江潮生拉开了自己的储物柜,翻出了一支银色密封的小管。那是剂量特别大的安眠药粉,他偶尔自己吃一点,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知不觉,他已经在那罐牛奶里头倒了大半。

江潮生猝然一惊,他近乎怪异的回想着自己的行为,暗骂自己有病。可他的动作,却是晃了晃牛奶,让它和粉末调和得更加均匀——

疯了吧?

他慌乱的爬上床去,手机里游戏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

林青洗过澡出来,穿了条深蓝色的丝绸睡袍。那种柔软的衣料,最不耐摩擦,所以一般人们选用这种面料,都不会穿内衣裤……林青也没穿内裤吗?

江潮生咽了咽口水,暗暗将目光投放在林青的腰臀打转。那布料不太贴身,但那隐隐约约的轮廓,让江潮生幻想着他的丰盈。林念给他看的照片里,林青那身皮肉,介于少年青年之间,流畅的肌理,完美得如一尊玉像。

林青背对着他,站在公用的长桌旁,正在喝那罐牛奶。他的睡袍将将过膝,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肚,有几粒水珠在缓缓滚下去,那一幕,看得江潮生眼睛都直了。

他悄悄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被子里,安抚起自己的欲望。

林青喝了那杯热过的牛奶,又将他那本厚得不得了的书拿出来看。

他将自己的床帘紧紧拉上,在昏暗的空间中开了盏小夜灯。一想到外面是暗沉的黑夜,而自己在这种明黄的灯光下,看起书来就特别有氛围。

才过一会儿,他的眼皮子就耷拉上了。

江潮生在另一边他的床上打游戏,时不时骂几声。

很快,林青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今晚他喝的牛奶里头,加了点儿料。

……

林青的床前一片黑暗。昏黄的灯光,却从他的床帘里探出。

他的床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随着隐私地的被侵犯,他的身体也将被不断打开。

微弱的光照在他雪白的面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营造出一种危险的氛围。

背着光的人轻轻笑了声。现在这种氛围,非常适合做爱。

不过。

他因为想到什么,鼻间带出轻微的哼笑。

那正是江潮生,他欸了声,欸得装模作样。

他伸手拨弄了下林青眉目间的碎发,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因为鬓角的发际生得好看,竟在那灯光下显出螓首般的秀丽。

江潮生坐在他的床边,指尖摩挲着他的眉眼,拨弄他纤长的眼睫,慢慢往下游弋,他的鼻,至他温软的唇瓣。

林青因为熟睡的缘故,嘴唇微微张开,只能隐隐看到一点白洁的牙齿。

实在是太隐约了。江潮生不满的刮弄着他的唇珠,再到将手指探进他的齿舌中。

好软,好湿,好烫。

这是江潮生对林青嘴唇的印象。

那柔软的口腔,像是有巨大的吸引力一般,引诱着江潮生不断的深入。

温热的舌、坚硬的齿,他的手指游走其中,一根又加上一根,并在一起,撑开了林青的嘴唇。他开始深深浅浅的抽插,十分下流的模仿着交媾的频率。

那些被涎水润泽过的手指,随着抽插的动作时而暴露在唇舌外,温湿转为冰冷骤然覆在指尖,又随着他的探入,被柔软包裹。

那感觉真是难言,像要把人烫化似的。

江潮生捏着林青的舌尖,使那截柔软的物什向外探出。

那舌尖甫一接触空气,便蜷缩了下。那林青所不自知的一下,在江潮生看来就色情的要命。

林青的嘴唇很肉,可以说有一点丰满。他有一颗微微上翘的唇珠,手指按压在上面,只会觉得有一点点的硬。经过刚才江潮生的玩弄,那小小的唇肉变得红润,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鲜嫩,并且洇了层水润的艳光。

江潮生不理,覆下身子去,终于恩赏般的张开了嘴唇,衔住那点带着冰冷的柔软。

他握着林青的下颚,轻轻松松破开他的牙冠,舌尖甫一抵在那软肉上,便觉察了股淡淡的牛奶香味。

好似食髓知味,江潮生亲吻得更深了。

他的吻非常具有攻击性,又急促又猛烈,那大开大合的架势,让沉睡的林青不乐意的挣扎了起来。

……真刺激啊。吻得太激烈了,他的心跳在那瞬间漏了一拍,紧接着,胸腔上好像有股被蚂蚁爬过的酥麻。

江潮生摸了摸心口,那电流般的缠触感让他战栗,也让他目眩神迷。

也不是没跟人接过吻,但这次好像又与往常不同。这种具有偷窃般的隐秘,带着刺激的快乐,撩拨着他的心。

他微微抬起头,在林青的唇瓣上轻轻浅浅地撕咬起来。

那力道并不重,只会带给人钝钝麻麻的痛。林青因而拧了拧眉,口中溢出一声吟咛。

江潮生的目光骤然就变了,好似饿极的狼眸中射出幽光,因为掠夺的残忍性,而极具危险。

“骚货。”江潮生近乎是喃喃道。

他说话时微微离了离林青的嘴唇,那儿已经被他亲得红肿不堪了。随着他移出的距离,竟牵连出一抹暧昧的银丝。可他们还是离得很近,亲昵的距离总会带着压迫的感觉,幸好林青现在没有醒着,不然一定会感觉到不适。

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林青的口鼻,让他觉得热,梦中,他就好像被困在岩浆里。

……如果能凉快凉快就好了。林青难耐地皱起眉头,将头偏了偏。

江潮生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林青的发根,逗弄着他的面颊愈发滚烫。他玩弄了一会儿,撤回手,复又低头压在林青的嘴巴上。

他的唇舌勾人,手也在往林青的衣中探。

他的手掌带着些微的茧疤,他爱好跟林念差不多,又比他更激烈一点。江潮生不仅弓马娴熟,还十分精于户外的极限运动,这就使得他的手总是刮得人有些痛。

如果动作轻些还好,那痛意就是酥麻,是情趣。但如果动作重了,就会有些不舒服。

江潮生将林青腰间那片紧致的皮肉来回摩挲,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带起发麻的痒意,重的时候拧出一小片红。

再往上,在他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中,他狠狠拧了把林青的乳尖。

林青柔软的丝绸睡衣已经被扯开了。他的腰带松松垮垮,半遮半掩垂落在他雪白的腰际。

他因为江潮生粗暴的动作,哪怕中了迷药也在不安分的瑟缩,时不时抽离江潮生的怀抱,让他急躁且厌烦。

江潮生不怪自己急色,反而心中嘲弄林青太磨人了。

那条深蓝色的腰带,被他从林青腰身拾起,成了束缚林青双手的东西。

于是林青的衣衫褪去大半,他半遮半掩裸露着莹白细腻的皮肉,那一幕,他简直像个祭品,被摆在了案牍之上,只待被人享用——只是情况有些许的变化,案牍成了床,但祭品还是祭品。

在灯光下,林青的胴体发出一种温润的光辉。江潮生毫不客气,甚至有些慢条斯理地掀开了他最后的衣物。

还剩下一条内裤了。

江潮生俯身,热切的吻从他额头一路蜿蜒。

他抓着那团并不丰盈的乳首,试图将那里抓出像女人奶子一般的细腻皮肉。可是男人胸膛上的肉永远只有那么一点,让他捏不出任何形状,只是徒劳的让林青生痛。

他抠挖着顶端的肉粒。那凸起来的一点,是这片平坦上盛放的最丰腴的果肉。

江潮生放过了林青的嘴唇,他的亲吻一路向下,在喉结处给予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咬。

直到来到林青的胸膛。已经被撩起的衣料凌乱地褪在林青的锁骨往下一点,他一手揉捏、玩弄着另一边,唇舌却在啜吻、撕咬离林青心脏最近的地方。

到最后江潮生抬起头时,林青左边的奶头已经被玩得红肿不堪。那晶亮的水渍被夜灯一照,分外淫靡。

那红珠被温热的唇舌衔久了,甫一暴露在空气中,竟色气得缩动起来。

林青被绑束来了手腕猛烈动了起来,但他的挣扎是徒劳的。反而因为江潮生给予的刺激,而不断将自己的胸膛上拱,他明明是想逃离,却又仿佛在邀请江潮生品尝。

江潮生自然也没冷落另一边,舔弄、吮吸不断,啧啧有声,仿佛林青的奶子是什么珍馐美味。

梦中的林青眉头早就皱了起来。他身体有些发热,尤其是私密处非常不舒服……可是梦像网一样笼罩了他。

他挣脱不出去,只能徒劳的,双手无力的,抓着能及的被褥。

始作俑者早就褪去了林青的衣物,隔着一条薄薄的灰色平底内裤,他在不断地嗅闻林青的私处。

那是一股洗涤剂的清香,混着一点淡淡的腥味。其实哪怕没有任何味道,在江潮生看来,都是骚的。

他已经假定了林青的下贱,不论他做些什么,都逃不脱他轻蔑的看待。

林青已经想要了。

因为那些吻让他情动不已,淫水粘连在了内裤上。被洇湿的地方呈现出一种黑色,那颜色,实在是太显眼了。

江潮生笑了笑。

他凑上前亲了口林青的隆起的欲望,含含糊糊说:“一会儿也让你爽爽。”

他的前戏其实一般都不长,可是今晚的夜色是在太温柔,这气氛也令他慢下了征伐的心。

江潮生已经挪到了床上,跪趴在林青的腿间。他的双臂搭在林青腰臀的外侧,时不时伸手,摸一把他那触感柔嫩、带着些微肿胀的朱果。

他隔着柔软的布料,用牙齿轻轻咬了咬林青的鸡巴,那不轻不重的一下,逼得林青发出一声低吟。

江潮生觉得愈来愈热了,他直接脱了林青的内裤,将他的私处暴露在夜灯下。

……竟然是个,双性人。

虽然他早就在林念给他看的照片里看过了。

他真的想笑,但现在不是嘲笑的时候。现在应该做点别的,比如,好好的弄一弄林青。

欲望的火焰一下灼烧起来,烫得他迫切地想把自己的鸡巴怼进它该去的地方。

江潮生拧眉,不爽地啧了声。他飞快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赤条条地跪趴在了林青的腰身上。

林青那淫靡的穴口已经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泛着水光的红肉,也是因为冷空气,那一贯隐秘的地方在弱弱的蠕动。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热切起来,抬手扇了下逼口,却打得他手背沾满了淫水。

那粉红的穴口被不轻不重地刺激了下,反而微微开启,露出一线娇嫩的甬道。淫水小小的流了一股,黏在他的肉缝上,徒然使这秽乱不堪的一幕更加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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