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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泥泞

 

被绞紧的纤长食指小幅度地挤压,寻找着他哥的敏感点。

另一只手也没闲下来,握上他哥前面的长物,用点力上下套弄。

身前两点、身下前后两处都被人掌控,猛烈的快感席卷全身,池晓洲呜咽不断,泪水和涎水不住地渗出。

堤坝在溃决的边缘。

池云尽突然使坏,大拇指按住他哥的顶端。

溃泄千里的江水被一块巨石阻遏。

巨石下定决心驻扎于此,任谁无法撼动分毫。

“放开”

“池晓洲,你爱我吗?”

被扼住咽喉之人很难说出拒绝之言。

池晓洲立刻点头。

点到一半,又缓缓止住。

不顾他弟脸上错愕又愤然的神色,池晓洲只能用气音说话:“不能。”

不是不爱。

而是不能。

“你是前途光明的我的亲弟弟。”

“我是无可救药的你的亲哥哥。”

深渊的巨手伸向渺小的、溃烂的他,碾死蚂蚁般,很轻易地抹杀他的一切可能与希冀。

池云尽咬牙切齿,低低说了句什么。

池晓洲没听清,侧耳贴近,想再听一次。

“什么?”

池云尽自嘲地笑了笑,眸光破碎成千万片,片片都写着绝望。

“池晓洲,我爱惨了你的胆小,但时候又恨你那么胆小。”

他没有回答他哥,而是突然移走了那块巨石。

与此同时,恶狠狠地添了两根手指,三指并进,侵占他哥的后穴。

双重刺激下,池晓洲很快被高潮冲垮,全身瘫软如水,只能依靠在他弟身上,胸膛起伏上下,重复喘气的动作。

“池晓洲,你看看我,我是谁?”池云尽把欲望抵在他哥的洞口道。

池晓洲只觉整个人被潮水裹挟,不知前路何方。

他眨了眨眼,努力找回眼里原本存在的清明。

“小尽”

池云尽猛地挺腰,直径比三根手指大了不知多少的粗长一下子没入他哥身体。

“呃唔”

两人额角都挂着水珠,是洒下来的水,是汗水。

池晓洲习惯伸手去抱面前之人。

这次没有扑空,是真真切切的人。

这个姿势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池晓洲额头靠在他弟的肩上,低低地发出呜呜声。

“很痛吗?”池云尽强硬地把他哥的脸掰起来,朝着他。

不等他哥回答,池云尽被对面红得不正常的唇晃了眼。

“那你当初为什么有决心逃离那个家,单凭你一个人养我们两个,勇敢得都不像你。”

“哈,痛也先忍着吧,我还没射呢。”

池云尽笑了一下,仰头继续和他哥唇齿交缠。

等甬道稍微放松警惕,池云尽提起他哥的细腰,骇人的长物退至穴口,又凶狠地贯穿他哥的身体。

由于不速之客的刺激,狭长的甬道疯狂挤缩。有透明的液体从细微的缝里钻出,乍一看像止不住涎水的嘴。

池云尽用手指揩了一点,递到他哥面前。

“看这儿,池晓洲,你流了好多水。”

池晓洲双眼潋滟,满是两扇眼帘关不住的春色。他摸到他弟正举在空中的那只手,拽住往下拉,直到贴在他瘦弱白皙的肚皮上。

迎上他弟疑惑的目光,他歪了下头虚虚地说:“你的太长了,肚子会破的。”

池云尽眼底有什么被点燃了,低低地骂了一句操,就收回手箍住他哥的腰,发了狠般地猛干,不顾他哥的苦苦求饶。

两人同时攀登至顶峰,池晓洲被池云尽牵着手,双双坠下去。

窗帘没有拉紧,一抹狡猾的月光逮住机会溜进房间,寻找适于栖息的区域。

这是一抹幸运的月光,它找到了躺在床上、沉于梦中的池晓洲,安心地窝在他的臂上怀里,仿佛也昏昏欲睡。

池晓洲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是做噩梦了,呼吸骤然变得一长一短,毫无规律,甚至逐渐急促起来。

鸦羽般的长睫轻颤,再一会儿他猛地睁开了眼。

乌黑的眼瞳刹那间像一个黑洞,吸走了本该辉映星空的所有光芒,只留下长久的虚无和漠静。

他感受到包裹住后背的另一人的体温,不用看也知道他和他弟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虽然药物掠夺了他前不久在浴室里的记忆,可两人的睡姿早已无声言明答案。

他感觉自己和寄生虫没什么区别,只能依附他人生存。

汲取自己所需的养分,直到将对方榨干。

他弟现在愿意可怜他,或许是因为亲人的责任,或许是多年形成的依赖。

可自己这副不堪入目的模样,总有一天他弟会嫌麻烦,接着厌恶,直至彻底撕破脸决然地说不想管他了。

比起因为他两人沦为这般不伦不类的关系,比起看到两人之间横亘的鸿沟越来越大,比起看到自己深陷泥沼而他弟不耐烦地离去

他情愿自己离开,让一切回到正轨。

他在想法上偶尔是一个铤而走险的狂徒,妄图绑住池云尽,叫他弟和他一起上瘾、沉沦。

但其实更多时候是理智和道德操纵他的举止,就比如现在,他知道他绝对不能连累他弟。

他一个人承受就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以前对苟活于世的瘾君子嗤之以鼻,可现在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

他记得唐铭昊说这毒药是永久性成瘾的,一辈子都别想戒掉。

除非他死了。

池晓洲嘴唇翕动:“对不起”

对不起以前对未来充满期待的自己。

更对不起池云尽。

他弟的生日还有一个月就到了,春末夏初,生机盎然,骄阳似火。

明明前不久还答应了陪池云尽过生日。

池晓洲头枕在池云尽的臂上,凝视着落在自己臂上的一角月光。

真好啊,现在的他仿佛什么都拥有。

他暗自祈祷拥有停留时间的魔法。

“原来打算离开的人都会突然变得幼稚吗。”池晓洲低声叹道,侧头,唇正好抵上他弟的手臂。

隐晦的亲吻。

“我是胆小之人。”

“这辈子所有的勇气都用在爱你这件事上了。”

一夜无眠。

他弟起身的时候池晓洲悄然阖上干涩的眼睛,小心地控制胸膛微微起伏,背对着他弟佯装睡熟。

池云尽没有发现,下了床径直走出房门。

没一会儿,米粥的香味飘散,萦绕在池晓洲鼻尖。

池晓洲空洞的眼神闪出微不可计的光,骤然扯起嘴角,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原来小尽已经长大了啊。”

没有他这个哥哥也能活得很好。

不,没有他这个累赘,能活得更好。

池云尽煮好早餐,悄声来到房间门口,看到他哥还一动不动地蜷在被窝里,阳光洒在栗色的头发上,反射出细碎的金色。

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越攥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红色的血珠从缝里逼出。

他哥本来就应该是可以慵懒地躺在家里享受假期的人。

疯狂、仇恨被藏匿于眼瞳深处,池云尽面无表情地转身,放轻脚步往家门口走去。

咔哒一声。

听到门落锁的同时,池晓洲撑手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落在衣柜上,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洗漱,换衣,吃饭,穿鞋。

池晓洲站定在家门前,低头看着门锁。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他蓦地发出一声轻叹:“小尽啊,可惜了。”

池晓洲高考完后,带着池云尽从只有血腥、谩骂和冷漠的家里搬出来。

兄弟俩终于远离那些会往身上划的碎酒瓶玻璃片、会踢折他们骨头的亲爸。

可是生活的重担很快压在他们头顶,池晓洲当时差几个月就成年,亲手把崭新的录取通知书撕的粉碎,辍学去打工,支撑这个小小的家。

便利店,五金店,大工厂,餐饮店

直到他遇见了刘姐——刘丽芸,开始了他相对稳定的保险人员的工作。

因为长得清秀,面相亲和,加上年纪轻,池晓洲博得了许多客户的信任。

就这样艰辛地支撑他和他弟两个人的家,池云尽一路来到高三。

就在池晓洲觉得生活趋于平稳安定时,见客户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以前同一个学校的唐铭昊。

生活给了他一点甜头,紧接着又一巴掌扇得他倒地不起。

本来以他弟优异的成绩应该去外地的一所名声极好的大学读的,可就在填志愿的前一天,唐铭昊给他注射的药物突然起效,叫他弟如今也知道他那狼狈的模样,最后选择留在本地上大学。

池晓洲自嘲一笑,从手边的抽屉拿出一根铁丝,熟练地把门撬开,往外走了出去。

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的人皆是形色匆匆,一会儿瞻望前路,一会儿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打。

无人理会他们中间混入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他一会儿抬头瞥一眼晴空,一会儿环顾路边长得极粗的老树。

池晓洲漫无目的地走到大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开门坐了进去。

司机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人,肩膀上几道醒目的刺青,耳钉、唇钉、鼻钉一样不落,年纪看起来到是和池晓洲差不多。

他赞道:“你这人胆子还挺大的。”

池晓洲回过神来,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吗?”

“嗯,别人看到我这样,屁股都没坐热就下车了。对了,你去哪?”

“西海岸。”

池晓洲想:这不是胆子大,是觉得无所谓了。

平心而论,他还挺羡慕这位司机小伙的——随心所欲的,这个对他来说极度陌生的词语。

池晓洲偏头看着外面发呆,街上的人影树影迅速地向后退去。

红灯亮起,车很稳地停下,外面是一个湖,工作日几乎没什么人来,显得空旷寂静。

池晓洲眼睛突然轻微瞪大。

他看到湖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隔着一臂的距离正交谈这什么。

而这个男人的身影,与他而言熟悉不已,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他亲弟弟。

池晓洲猛地收回视线,仿佛被什么烫到了,心里说不上的酸涩和苦痛。

他早就知道他弟有多好,待人有礼,常把骄阳似的笑容挂在脸上,照耀进他人的心里,让人不自觉生出向往之心。

他弟本来就应该这般受欢迎,理所应当,无可厚非。

可昨晚那样,难道只是单纯同情他这个堕落的哥哥吗?

“诶哥们,怎么脸色这么差?你晕车吗?我这备着晕车药。”

池晓洲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不用了,不是晕车,谢谢你。”

“别客气。不过哥们,我看你有点眼熟啊,你以前是不是茵城一中的?”

池晓洲高一和高二都是在茵城一中上的学,可因为唐铭昊,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比待在地狱还煎熬。

池晓洲轻轻摇头:“你可能认错人了。”

黄毛小伙耸耸肩:“应该是我认错了吧,不好意思啊哥们。”

“没事。”

“”

从市中心来到市郊地段,鸣笛声渐渐变淡,只余脚下引擎轰鸣的声音,和从窗缝中呼啸而来的风,池晓洲甚至能嗅到风里浅浅的腥味。

路的右边是蔚蓝的海,晴空暖阳下,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晃了路过之人的眼,却照不亮迷途之人的前路。

“就在前面的路口下车吧,麻烦你了。”池晓洲久久地望着海对黄毛男人说。

“诶,好。”

前面的男人时不时瞥一眼头顶的镜子,眉头微微皱起,抿了抿嘴,犹豫几秒还是问出心中所想。

“哥们,虽然我不该多嘴,但能问一下你去海边大概是做什么事吗?你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太不对劲了,如果冒犯到你当我没问,不好意思哈。”

池晓洲也皱起了眉。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旁人都一眼看出。

他呼出一口气,撑起一个笑,故作轻松道:“没事,和多年没见的朋友约好了在那里谈话,有点紧张而已。”

黄毛男人这才放下心来,点了好几下头:“很久没见紧张正常,放轻松,可能你们聊起来就马上回到以前相处的那种状态了。”

池晓洲这次是真的很轻笑地了一下:“你说得对。”

嘭。

车门被关上,池晓洲道谢挥别了黄毛男人后,不作停留地向海边走去。

沙滩很小,甚至半个都被建筑垃圾占据。

没人管的海滩,只有一块生锈的警示牌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池晓洲本想把鞋子脱掉。

脱到一半,又重新穿上。

就当他失踪了吧,别麻烦人家大费周章海底捞针了。

他踩在沙滩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很快又被潮水冲刷掉,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衣服是他成年的生日时池云尽送给他的。

他在衣柜找了好半天,最后从积尘的箱底翻出来的。

“妈。”池晓洲面朝大海道。

“我和小尽过得很好,你别担心。”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

“妈,我好累好困”

“我真的坚持不了了,你能不能来接我?”

潮水来回涨落,巨兽温柔地张开大口,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一条年轻的生命。

阳光依旧遍照大地。

海风依旧呼啸不断。

远处的市中心依旧喧嚣不止。

一个绝望之人的决心,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

被折去双翼的天使堕入深渊,翻身不得。

恶魔还沉浸于纸醉金迷,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容。

如果再给池晓洲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招惹唐铭昊。

一定不会再爱上池云尽或许。

“哥,哥?你没事吧?”

池云尽的声音。

“小尽?”池晓洲扶额,用力地摁住,试图与撕裂般的头痛对抗。

“怎么回事?我不是”

已经死了吗?

池晓洲勉力睁眼,观察四周。

他瞳孔猛地剧缩,因为这是他和池云尽搬出去之前住的家,也就是他爸在的那个家。

“为什么回来了?”

他惊疑不定,踉跄后退,直至感受到有硬物磕碰上大腿上端。

是那张老旧的木桌,他清晰地记得桌上那处明显的凹陷。

是他刻下“爱”字后疯狂涂抹不成,直接拿刀挖掉的杰作。

他手指抚上那处,垂眸一看,桌上还摆着高一的数学试卷。

姓名处赫然写着“池云尽”三个秀气端正的大字。

池晓洲觉得头更痛了,手撑在桌子上,小拇指不经意触上一本黑色封面的薄薄的书。

“哥?你头痛吗?要不要我给你按按。”

“我没事,小尽,哥问你,我现在是在茵城一中读高三吗?”

池云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哥,老老实实回答:“嗯,哥你早上还突然跟爸说你不想去上学了,你的头是不是被爸打痛的?”

池晓洲偏头躲开了池云尽伸过来想要抚上他额头的手,错过了对方暗了一瞬的眼神。

原来现在是他们搬出去的前一个月。

重生这种稀奇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身上。

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吗?

不,在池晓洲看来,这是对他的惩罚。

让他再经历一遍上辈子所有的痛苦。

痛不欲生。

生不如死。

“唉——我没事了,你洗澡没?没的话先去洗吧。”

池云尽盯着他哥看了一会才答话:“好。”

看着池云尽离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房间门口,池晓洲脱力般坐下。

他爸嗜酒成性,每每醉酒回家,都要打骂家人出气。

他妈妈受不了长期的家暴,又千方百计离不了婚,走投无路,无奈选择跳海自杀了。

如今这个家,只剩下他爸和兄弟两个了。

池云尽刚才说自己早上对他爸说了不想去上学,他推断他应该是重生到唐铭昊对自己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把他关在厕所小间,让他给唐铭昊口交的时候

且不论这个,待会他爸回来,自己肯定又逃不过一顿毒打。

池晓洲崩溃地趴到桌子上,这是兄弟两人共用的书桌,摆放在他和池云尽共同的房间的靠窗处。

“妈,你不想见我吗?”

“把我赶回来做什么?”

“”

肘关节被什么东西硌到了,池晓洲抹掉泪痕,掩饰他哭过的迹象。

是那本黑色的本子,他弟总是在上面写东西。

池晓洲本来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心里思绪繁杂,整个人无精打采,脑袋也是懵到极致。

以为这是池云尽的作业本,突然很想看看他弟高一时写的字,随手翻了两下。

“9月5日,天气晴,长得比我哥高出半个头了,开心~”

“9月16日,天气很好,晚上偷偷抱着我哥睡觉,梦里有他,我好像喜欢上我哥了。”

“9月28日,天气不好,看到池晓洲在学校里跟别的男生玩,想上去拉走他。”

“10月7日,天气很不好,池晓洲没等我就先回家了原来是他昨晚失眠听见爸跟别人打电话说今天喝完酒早点回家,自己先回家挨揍了。”

“10月8日,天气很不好,想杀了爸,这个家有我跟池晓洲两个人就够了。”

“10月11日,今天在厕所听见奇怪的声音,跟我梦里的声音有点像。池晓洲,想你了。”

最后的最后,几个红色的大字血淋淋地写着:

“唐铭昊。”

池晓洲联想到上辈子他辍学前唐铭昊的腿莫名其妙瘸了,唐家也不敢找罪魁祸首,只是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他弟后来每天都强硬地要求跟他一起回家。

以及唐铭昊看到池云尽时惊惧的眼神。

池晓洲的拿着薄本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背后有冷汗渗出。

“哥,你在看什么?”池云尽温和的嗓音在耳旁响起,距离很近,近在咫尺。

池云尽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

池晓洲机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张张嘴,没说出一句话。

池云尽伸手轻轻地从他哥手里抽走本子,神色冷然,干脆地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池云尽摸了摸他哥后脑勺柔软的头发,样子像在抚摸小动物。

随后将他哥的脸掰过来,直直地看进他哥眼里。

“哥,我不是说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吗?”

池晓洲觉得嘴里的水分刹那间被抽干了,喉咙干涩得仿佛几天没碰到水。

“小尽,我不是故意的。”苍白无力的辩解。

池云尽冷笑了一声,往下拽他哥的头发,强迫池晓洲抬头,对着他哥的嘴唇,俯身就要吻下去。

池晓洲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猛地用力偏头躲开。

没完全躲过,池云尽的吻落在他哥的耳垂上。

“呵。”

池云尽像是在嘲笑他哥,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小尽,听我说,我们不能这样,我们是”

“亲兄弟?”池云尽打断他哥的话。

“亲兄弟更好,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家人就只有你。”

“想跟你结婚。”

话音刚落,池晓洲突然起身扇了他弟一巴掌,打完自己都懵了。

手上窜过酥麻的电流感,不断提醒着他刚刚做了什么。

池云尽的侧脸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刺痛了池晓洲的眼睛,一路痛到他的心里。

“对不起,小尽,我不是”真的想打你。

比之方才更加无力的狡辩。

“知道了,池晓洲。”池云尽说着,靠近池晓洲,大拇指擦去他哥不停从眼角溢出的泪水。

没有糖吃的孩子是不会哭的。

突然吃到糖的孩子会发觉自己以前承受的那么多,叫做委屈。

池云尽越擦,池晓洲越是止不住眼泪。

“对不起,你别哭了。”池云尽低声道歉,眉眼温顺,专注地替他哥擦泪。

“我没有想哭的,就是呜停不下来而已”池晓洲哽咽着说,似乎是觉得。

书上的字仿佛自己晃动起来,池晓洲的目光努力追寻着它们,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的同桌,唐铭昊还没来。

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距离放学还有一万一千五百八十秒。

他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长得慈眉善目。

池晓洲看着他班主任从教室前门走上讲台,程序化地开始板书。

黑板的中央,赫然写着“笼鸟池鱼”四个大字。

“安静点,我们准备开始上课。”讲台上的人慢吞吞地喝令,“对了,纪律委员,帮忙记一下唐铭昊今天请假。”

池晓洲蓦地看向身侧空空的座位,木桌上还有唐铭昊瞪着自己用钢尺刻下的“池”字。

“昨天我们提到'笼鸟池鱼'这个成语,有同学回去搜索是什么内涵吗?”

和蔼的面庞骤然变得阴云密布,女人环视着下面把头低得像鹌鹑的学生,带着怒气的呼吸声似乎蕴着滚滚闷雷。

“池晓洲。”

被喊到了,池晓洲猛地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定了定心神,垂下的眼睫藏住眼里的忧伤:“比喻受困失去自由的人。”

关在笼里的鸟,养在池中的鱼。

池晓洲,这个名字是笼鸟池鱼的同义词。

女人面色稍霁,摆手池晓洲坐下,继续讲课。

而池晓洲则将视线凝在黑板上的四个字上,心中思绪翻涌不已。

下课时,女人朝池晓洲点了点头,示意他过去找。

池晓洲走到女人办公桌边,看着正将目光聚焦于手机屏幕的女人,低声道:“老师。”

“晓洲啊,”女人刻意捏出亲昵的嗓音,“最近班上有一些关于你的不好的传言,老师想问你是不是真的?”

池晓洲不答,静静盯着那张对受害者展开审判的嘴脸。

“铭昊这孩子,把班长的工作负责得认真到位,老师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意思是池晓洲造谣,故意诬陷那位品行端正的好班长。

成绩在一些人的眼里,是衡量一切的准则,优生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差生或者普通的学生活该被踩进泥里。

人们表面上追崇公平,现实里的公平却少之又少屈指可数。

池晓洲冷声打断他班主任:“既然老师您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我先走了。”

第一次这般不礼貌地顶撞长辈,池晓洲没有觉得别扭局促,反而是心中畅快极了。

他为何要浪费时间听别人颠倒是非?

池晓洲重新坐回座位上,撑着下巴度过无聊的上午,时不时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翅膀受伤的小鸟可以折下罪魁祸首的双翼作为报复吗?

他要怎么面对唐铭昊呢?像之前一样躲避?

亦或者,以暴制暴,以恶还恶

鸟儿归巢,学生们纷纷扑向前来接送的家长。

池晓洲刚下楼,远远地就在花坛边看见池云尽直挺挺的身姿,他一下跌进他弟亮晶晶的眼里。

“哥。”他弟走到他身边。

“嗯。我们中午不回家,去一个地方。”池晓洲拿下他弟头上沾到的一片小小的银杏树叶,揣进手心里。

池云尽应:“好。”

惹得池晓洲偏头看了他两眼:“怎么不问是去哪?”

池云尽笑了下,左手小指靠近他哥右手的小指,欲触不触。

“哥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池晓洲也笑了,发自内心。

他摊开手掌,任风从手心里带走那片小银杏叶。

若没有归宿,便与风一起,四海为家。

池晓洲和池云尽肩并肩站在上辈子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房子前。

原来只有短短的两年么。

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一共五层楼,二楼最靠边的那间因为背阳,长期无人租住。

池晓洲走到一楼某户的门前,门窗紧闭着,不留一丝缝隙。

池晓洲没有惊慌,不收力重重地叩了叩木门,无人应答,便自如地一直敲下去。

半晌之后,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打开了门,浑浊的眼珠来回朝兄弟俩转动,最后落在眼眶微红的池晓洲身上。

“梁阿嫲。”池晓洲怀念无比地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我叫池晓洲,这是我弟,叫池云尽,请问我们可以租二零六的房子吗?”

“你说什么?”梁阿嫲的嗓音不加掩饰地透出苍老。

梁阿嫲的耳朵还是跟之前一样,由于年纪太大不好使。池晓洲很耐心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自我介绍和租房请求。

梁阿嫲盯着池晓洲看了会,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消融:“进来喝口茶吧。”

意料之中。

梁阿嫲是一个心善的老妇人,上辈子池晓洲加班到凌晨才回来的时候,总会看见门口有一个保温盒静静地摆在那,无言等待深夜归家的人。

池晓洲去海边之前,没敢去梁阿嫲的墓前祭拜,他怕看上一眼,他就不想走了。

到底是比他年长几十岁,梁阿嫲很多事情都看得比他通透。

他清楚地记得梁阿嫲临走前万般放不下心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晓洲啊,多爱一点自己,别老委屈自己。”

不要怕流言蜚语,不要怕形同陌路,为自己去尝试一回吧,你瞧瞧自己的心,都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当时应的什么。

“不委屈。”

对不起,辜负您的心意了。看到他过得好,我怎么样都行。

杯中的茶热气蒸腾,如幻似梦的烟雾升空,隐去举杯之人的片刻失神。

梁阿嫲眯眼翻找半天,掏出一沓纸:“晓洲?看看这份合同吧,我听租户们说现在都要搞这个,怕你们不放心。”

说着,她有低头去翻找老花镜。

“阿嫲,不用了,我相信您,这是第一个月的租金。”池晓洲为她找到老花镜,递到她手里。

梁阿嫲顿了一下,露出一瞬惊奇的表情,而后回归平静。

糟糕,之前常来梁阿嫲家里,找眼镜都找顺手了,可在池云尽和梁阿嫲看来,他应该是第一次来这。

池晓洲心底暗暗扶额,装作不经意地瞥了坐在一边的池云尽几眼。

谁知池云尽一直盯着他,这下不经意变成明晃晃的故意了。

池云尽那么聪明,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池晓洲压下心头焦虑的情绪,接过有些生锈的钥匙,对梁阿嫲说:“阿嫲,那我们先上去看看。”

这个点成年人们都在上班,楼栋有种空旷的静谧,偶尔传来小孩的哭泣声,应当是大人没空照顾索性丢在家里了。

池晓洲想到晚上得和他弟回去原来那个家把东西收拾过来,本来就不多,应该一次就能全部搬过来。

他边看着他弟将钥匙插入锁孔,边拿出手机拨号,准备打给他下午放学要去兼职的便利店,请一个晚上的假。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看到空气里没有灰尘,梁阿嫲之前应该会定期打扫。

随后池晓洲眼睁睁地看池云尽拽住自己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一把将他拉进屋里。

咔哒一声,门从内部被反锁上。

池晓洲被抵在门上,池云尽发了疯般地亲他,却只是对着他的嘴唇又啄又啃。

嘟,嘟,嘟,手机已经拨出去,等待对方接听。

池云尽的舌头突然撬开他哥的牙关,长驱直入,伸进他哥嘴里。

与之前的缠绵不同,这次他只是紧紧地纠缠住他哥的舌头,没有再温柔地舔舐牙齿,也没有调皮地往他哥敏感的上颚戳。

池晓洲只觉舌头被吸得脑袋嗡嗡作响,然而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被限制在门板上,上半身动弹不得。

他眨了眨眼,将氤氲在眼中的水汽推至角落,清晰地看到他弟近在咫尺的黑瞳,像个漩涡一般撕扯着他。

要他卸下所有防备,伪装,谎言,以及隐瞒。

兄弟之间的感应,有时强得可怕,仿佛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

电流滋啦声响起,手机另一端的人终于接通,女人礼貌性地询问:“晓洲?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唔!”

舌尖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池晓洲眼眶里蓄着的泪珠立刻断了线。

是他弟突然咬了他一下,咬完又缓缓地把舌头退出去,松开刚才禁锢着他的手。

“喂?晓洲?在听吗?”

池晓洲依旧半张着嘴,涎水和血水混合,在重力作用下流至喉咙深处。

等到眼里的迷离、悲切逐渐散去,池晓洲才僵硬地阖上嘴,喉咙滚动了一下,将成分复杂的液体咽下,血腥味陡然扩散至食道。

他小口地喘着气,抽空用大拇指摁了下屏幕上的红色。

通话被挂断。

不大的空间里,二人双双站立,隔了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池晓洲重重地低下头,目光凝在脚尖,一言不发。

尽管他不想对他亲弟弟有所保留

可是,要他如何将上辈子的狼狈、苦痛、逃避宣之于口?

跟池云尽说他是重生之人,他弟也许会相信他。

跟池云尽说他上辈子活到最后,沦为只被药物控制的禽兽,走投无路跳了海,丢下他弟一个人

舌头肿起来了,池晓洲说话时有些滑稽,却无一人发笑:“我对不起。”

他不能说。

池晓洲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他想:万一真相是大梦一场的某个开关呢?如果他说出口,重来一次的机会是不是就结束了?

空气的重量有如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池晓洲没敢看他弟,径直走向厨房,检查锅炉煤气。

却在即将和他弟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对方叫住了。

“哥。”

“什么?”

“我前天把唐铭昊揍得站不起来了。”

池晓洲定在原地,大脑宕机一瞬,心中天人交战。

他感觉自己被一下劈成了两半。

一半说:原来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滋味,他要让姓唐的也体验一遍他当时所经历过的、忍受过的。

他从来就不想当什么好人。

另一半说:这不是亲手把他弟塑造成另一个唐铭昊吗?

而且,为什么复仇一定要假借他人之手?

更何况,这个人是他最希望一世都平平安安的池云尽。

“你不怕他找回来吗?”

“嗯,他有个把柄在我手上。不大,但足以让他闭嘴。”

把柄。

池晓洲的眸色暗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

“知道了,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听话。”

池晓洲想拉他弟的袖子,手抬到半空突然滞住。

他知道,池云尽一直都比他勇敢,而他只愿龟缩在安全的避风港内。

海域因不速之客的闯入,变成一只蛰伏于此的巨兽,一不小心会让靠近他的人尸骨无存。

他应该去平息汹涌的浪潮。

毕竟,他不止是中央小岛的主人,同时也是这片海域的主人。

池晓洲眼里闪着决然的光,唐铭昊手上的毒品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池晓洲当时是第一次听到有那般功效的毒品。

而刚刚诞生的新型药物,如何能迅速获得?

除非,唐铭昊的根已经纷繁复杂,黑压压的一片,笼罩当时的药物市场。

要坐到那个地位,唐铭昊现在应该已经有所行动。

池晓洲若以身入局,必然可以追查到蛛丝马迹。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唐铭昊就会在牢狱里度过余下的生命。

只是到那时候,他还能干干净净地把自己摘出来吗?还能变回他弟喜欢的模样吗?

届时,池云尽,他弟还会一直在原地等待归途的旅人吗?

死局。

池晓洲刹那间觉得自己的人生宛若一个巨大的棋盘,他执一棋子,落在哪一个点上都只能陷入更深的困境。

然而又不想像上辈子那样糊涂地寻死,一了百了。这回,因为误打误撞发生的一切,让池晓洲莫名对未来多了几分希冀。

他时不时会幻想,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他带着池云尽,两人去往各地旅游,观沿途的风景,更惜身边之人。

烟雾袅袅,为许久未被使用的屋子增添了一点人气。

池晓洲将两碗素面端到桌上,将其中较满的一碗推到他弟面前。

池云尽盯着面看了一会,边把筷子放到他哥碗上边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池晓洲的眉头当即跳了一下,他弟以前什么时候跟他道过谢。

他定定地看着他弟的头顶,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静静坐下,和他弟一起吃顿简单的午饭。

两人都在心里酝酿着什么,谁也没有在吃饭的时候挑起话题。

饭毕,池云尽冷着脸从他哥手里夺过碗,径直走向厨房。

没过一会,厨房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池晓洲无奈地笑了下,很快嘴角又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悄声走到厨房外的墙壁边,抬手抚上潮得有些发黑的墙壁。

一墙之隔,池晓洲仿佛能透过墙,看到壁后正专注洗碗的池云尽。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抚摸他的爱人。

“小尽,我以后不会去学校了。”池晓洲突然开口。

厨房里面的水声停了,瓷碗磕磕碰碰的声音也停了,只有他弟的声音穿过重重阻碍传进他耳朵:“好。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池云尽这一句话不长,却好像夹杂了千言万语,道明了赤诚的心意。

池晓洲面朝墙壁,心有所感地低下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过了一会,他又极慢地做了个“对不起”的嘴型,一字一顿,脸上的血色随之一点一滴褪去。

如果我要做的事,是背叛你呢?

池晓洲仿佛看到池云尽亲手将鲜红的心脏从身体内刨出,虔诚地捧到他面前,诉说热烈的爱慕。

池晓洲也是一样的。

假如每一次的亲吻都需要消耗一年的寿命,池晓洲愿意没有停歇地亲吻他弟的发丝、眉眼、喉结、嘴唇直至飞蛾扑火般燃尽自己的生命,只为传递卑微的爱意。

可现实却将锋利的刀递至他手里,命令他用这把刀。要么取他弟的性命;要么把赤诚的心划破,以血淋淋的代价换取之于二人难求可贵的平安。

他握紧拳头,平时仔细打理、长短刚好的指甲整个没进掌心的肉里。

“哥,你怎么站在这里?”

直到听见他弟近在咫尺的声音,池晓洲才猛地抬起头。

对上他弟意味不明的眼神,他突然拿不定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慌张地把头偏到一边。

殊不知池云尽从较高处俯视的视角里,将他哥眼里的沉痛、踌躇、毅然看得一清二楚。

习惯了他哥的怯懦畏缩,那几分决心让他觉得新奇,打心底为他哥高兴。

然而欣喜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池云尽垂眼看到地上格外显眼的血色,似有所预感般欲将视线投向他哥的手。

被挡住了。

他哥刚才偏头的同时把手往背后藏住了。

池云尽在心里冷哼:欲盖弥彰呢。

池晓洲现在连小小的伤口也要瞒着他不和他说不给他关心的机会吗?

啊。他哥从自己坦白对唐铭昊略微施以惩戒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看他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

池晓洲是害怕他吗?

池云尽越想越躁,越躁越慌,越慌越惧。

他呆呆地收回视线,不说话,也不走开,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二人之间的空气沉寂了片刻。

池晓洲心道奇怪,调整好情绪回头,却看到他弟的眸中盛着的一潭死水。

死水不停上涨,溢成悬在下眼眶的两行泪,贲泄不止。

池晓洲没料到短短几秒内他弟的情绪变动这般大,顿时慌了神,有些手忙脚乱,不自觉地压下嗓音:“小尽,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说着,手习惯性地就要去顺他弟的背,却被池云尽生硬地挥开。

池云尽的泪眼中有种被抛弃的孤独感,看得池晓洲的心抽疼抽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可直觉叫他两手攀上他弟的肩,踮脚吻上他弟眼角的痣。

池云尽还不懂事的时候,曾经也像现在这般哭着问他会不会因为那颗痣太丑不要他。

他弟也真是的,明明是令人艳羡的锦上添花,硬是整得跟世界末日一样。

池晓洲的心里陡然冒出一个狂妄到令他心惊的想法:被自己抛下的那天,也许真的是池云尽眼里的世界末日。

池晓洲模仿当时他安慰他弟的动作,舌尖轻轻地触上那颗泪痣,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不会因为池云尽总是怕自己不要他,哭了太多太多次,才长出来的吧?

拿得起,放不下。

池晓洲有时候会想,他弟是有点倒霉的,出生后没有见过亲妈,长大时要挨亲爸的打,还摊上了他这么个衰到底的亲哥。

即使池晓洲使劲浑身解数把池云尽当宝贝供着,却还是老让他弟受伤,甚至是支离破碎。

下辈子,别再遇到我了吧。

池云尽终于开口,却是委屈巴巴道:“哥,他们都说我有病。”

池晓洲一下明白了他弟口中的“他们”是何人。他上了瘾般继续舔那颗泪痣,企图化去池云尽的心防。

池云尽面对他哥时,总是很快缴械投降,在旁人面前的冷漠与利用,不复存在,消失无踪。

“你也这么认为吗?”

“跟妈一样,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池云尽整个人几乎快碎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流,却尽数淌入他哥的嘴里。

池晓洲踮得久了,脚尖发酸;听到这话,心头更酸。

窗外响雷,轰隆一声,瓢泼大雨忽降于大地,茵城的天总是这般多变。

屋内的灯骤然熄灭,应当是由于雨雷天,老旧的电路坚持不了超负荷的运行,于是干脆罢工不干了。

房间本就因为处于背阳位置而显得极为昏暗,此时阴云又完完全全兜住倾泻而下的阳光,房内的空间霎时被拉入更深的幽暗。

既然已经决定狠下心离去,池晓洲清楚自己本不该在此地徘徊。

然而在将刀刃对准他弟的时候,他还是心软了。

于是他亲手剥开自己,为他弟送上自己临行前的最后一颗糖。

池晓洲把他弟扑倒在床上,泪眼朦胧,和他弟唇舌交缠,刚刚被掐出血的那只手坚定地往他弟下身探去。

因为眼睛没法往下看,解松紧带的时候池晓洲卡了一会,最后还是池云尽的手握上他的手腕。

结彻底解开,裤头被扯至膝盖。

池晓洲颤巍巍地扶住那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手上的伤口不小心蹭到上面,血管中冷却的液体被温度融化,血一下子涌得更多了。

他看进池云尽的眼瞳深处,着了迷般看着那个在死水潭里拼命挣扎的自己。

“小尽呀,我也有病。”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说,我们是命中注定,是天生一对。”

话音刚落,池晓洲屏住呼吸,后槽牙咬得死紧,猛一用力,主动让身形下坠,脚趾头蜷起,抓得床单凌乱无比。

没有犹豫,没有缓冲,只一瞬间,他将他弟的阴茎一整个用身体含住。

柔软的肠壁与硕大的、刚硬的外来物剧烈摩擦,急急分泌肠液保护自己,却还是慢了一步,有几处被硬物上的凸起划破,向主人传达遇到危险的信号:

池晓洲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再继续下去,他会死的。

然而池晓洲的大脑只剩白茫茫的一片,灭顶的快感和痛感冲击着他的理智,冲垮他的防御意识。

池晓洲觉得有把刀毫不留情地捅进身体的内部,本能让他绷紧肌肉,于是甬道的肉越绞越紧,使甬道里的外来物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池云尽撑起上半身,头妄图一整个埋进他哥的肩窝,软塌塌的发丝在他哥锁骨上挠,像一只孤苦伶仃的小兽乞求他哥的怜爱。

他带着哭腔道:“哥,我信你,我只信你说的。”

“只要你不走,我怎么样都行。”

语气卑微到了极点,身下却随着他突然挺腰的动作更深入地占有他哥。

池晓洲痛苦难耐地仰起头,闭上眼,泪水被强行切断联系,滴落在两人身下紧密交合的地方。

池晓洲动作间无意识地将胸膛递至他弟面前,靠近心脏的一边被他弟顺势放到嘴里小力地啃咬,而另一边被一只灵活的手反复地揉捏挤压。

池晓洲胸前两点及附近很快浮上红晕,痛感和痒意化作潮水袭来,冲走他的不安和紧张,开始大幅度地喘息,搁浅的鱼一般。

池晓洲两手不是很对称地抚上他弟脸颊两侧,理智回笼,想努力压下情欲,却经不住身体和嗓音均在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中瑟缩。

“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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