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的振动把我吵醒,手表指着十点。我轻轻伸个懒腰,把车椅调回原来的位置。离开参宫桥的公寓以后,我开了阵子车,到了哲学堂旁边把车停下,接着就在车里小睡了一下。不过是小憩一番,并没有梦到常做的那个梦。
我走进紧临哲学堂的业余球场,用水漱了漱口,感觉精神好多了。接着我回到车里,往歌舞伎町开去。
“加勒比海”还是老样子。店门口看不到醉汉留下的呕吐物,没有野猫的大便,也没有急着想让我吃吃苦头的年轻上海人。不过,一定有些眼线躲在哪里,可能是元成贵的,也有可能是杨伟民的。
一打开门,鼻孔里就涌进一股臭铁锈味。每次雨下个不停的时候都是这样,好像醉汉们渗进墙里的回忆,正在散发着腐烂的臭味。
我打开风扇吹走这股味道,接着伸手到吧台上拿电话。显示留言的小灯亮着,有五通留言。头两通是联络工作的电话,一通是马来西亚偷窃集团的头头打来的,说有一卡车的新力cd音响想要处理;另一通是一个女人留的,想卖祖母留给她的翡翠戒指。这女人每次缺钱都会打电话给我,她也知道我一接到电话就会叫她去死,所以总是等到我不在时才留话。脑筋实在有问题。
但在这世界上,脑筋没问题的家伙反而比较稀罕。
那女人的电话可以不理,马来西亚人的可不行。干我这行,信用比什么都重要。
第三通和第四通都是一听到是答录机就挂断了;第五通则是富春打来的。
“是我啦!你该不会是被元成贵那头猪给逮着了吧?有事拜托,会再给你电话。”
他只用北京话留下这几句话,好像被人狠狠踹了一下屁股似的,说得飞快。尽管我每次都告诉他慢慢说话比较有魄力,但富春那连珠炮似的说话方式始终没变。
我坐上吧台,拿起酒杯与伏特加,在杯里倒进一指高的酒,一口气干了。虽然并没有止渴,但现在只要喝点就行了。
我可以猜到他要拜托的事,还不就是帮他找夏美。真是个笨蛋。
伏特加的热气冲上了脑门。我闭上眼,过滤一下富春的电话可能是在哪里打的。不过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我睁开眼。拿起了电话。假如我在这里等,富春一定会打电话来,我只要呆呆地等就好了。假如有时间的话;或者是,假如我有种的话。可惜,我现在既没时间又没胆子,也不知道元成贵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