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郎板着臭脸翻着杂志,我一看就明白了。因为坐在店里的两个客人是二丁目的店倒闭后,常在这里出现的人妖。志郎的心胸并不宽大,对人妖是打从心底讨厌。那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妖,身体好像要溶作一堆似的,呆滞的眼神漫无目的张望着。
我用力嗅了一下,周遭闻不到烟味。
微胖的人妖用假音——这在人妖的圈子里叫做哈士奇音——说道,手像漂浮的海藻似地挥舞着。比较瘦的那个只望了我一眼,马上又回到大麻药性发作的温柔乡里去了。
“我不是说过不准有人在这里抽大麻吗?”我在志郎的身旁坐下时对他说道。“其他人平常吸些什么我可管不着,可是绝对不准给我带进店里。现在的小鬼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到毒品,可是他们只要被吓一吓,嘴巴可就封不住了。我可不想让这些小鬼借用我的店开个毒品派对,让条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上门来。”
“别闹了,不要立刻就怪到我的头上嘛!他们俩进来时,就已经是有气无力的了。健一先生既然不常露面,就请不要太唠叨。假如有其他客人会来的话,我非把这种臭人妖痛扁一顿不可。”志郎混浊的双眼虽然发红,但视线还十分尖锐,虽然今天说话时和平常一样夸张地伸长舌头,声音却很清楚。虽说伸出舌头发气音对庞克歌手来说,似乎是不可或缺的技巧,但他把这种技术的磨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搞得看的人都比他还累。
因此,我常叫志郎说话时正经点,但他根本连理也不理。有一次我笑他这样看来像个智障,他却凶了回来,要我别再用这种带有歧视的口吻说话,否则他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我伸手到吧台边,把伏特加倒进酒杯。“生意如何?”我把冰块扔进酒杯里后,看着志郎问道。
志郎歪着头比了比人妖的方向,眼神显得十分不悦。加勒比海的来客人数的确是呈下降曲线,而对从晚上七点到天亮时,都得守着这家门可麻雀店的志郎来说,不满的情绪却是反比例上升。不过我早就对他说过,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辞职,所以我也只能让他发泄一下不满。
“有谁打过电话来?”
“有个奇怪的中国人打来,我没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凝视着盛着伏特加的酒杯,有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涌上来。
“大概是个怎样的人?”
“他问:健一在不在?日语说得烦透了,但还不至于听不懂。我回答说:他不在。他就突然用中国话鬼叫了起来………我懒得理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是富春没错,那个混蛋真的回来了。我一口气喝光了伏特加,只觉得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