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说话非得这么大声的话,就给我滚回你的祖国去。”我瞪着这个小痞子,在他耳边说道。
虽然元成贵可能不会为难我,但如果要我和这种家伙打交道,就非得请他好好调教调教不可。
“紧张个什么劲嘛!这一带的日本人哪听得懂普通话?”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把脸凑到他眼前:“老子不就是个会讲北京话的日本人吗?”
“健……健一先生是例外……”这家伙不敢正视我,想逃开似地抽开肩膀。
“你给我搞清楚,这是工作,咱们可不是来玩的,这可是跟走钢索一样危险。就算日本人听不懂北京话,那北京人和福建来的呢?马来西亚人呢?你以为那些家伙听不懂你的臭上海腔吗?”
这个小痞子用上海话发了几句牢骚,我马上伸出空着的手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拉近。
“有话说就给我用北京话讲。”我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
他那仿佛抹了层油膜的混浊双眼,逃避似地转动着,最后还是无助地望着我说道:“好啦好啦!我是因为在这鬼天气里站得太久,不太舒服罢了,保证不再犯啦!”
“这才像话。”我拍拍他的肩膀,将手提袋交给一旁的另一个小弟。“里头是这次的货,早点拿去给姑娘们瞧瞧。”
由提着手提袋的小弟带头,我们走进了大楼。
带头的小弟打开了“红连”的门时,卡拉ok的清澈歌声立刻传到走道上来。几个眼尖的女孩子看到了我,马上撇下身边的客人站起来欢呼。听起来像是空着肚子的狗听到主人进门时的叫声。我向她们微笑挥手致意,在酒店最里面挑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了下来。小弟们则朝反方向走进了职员室。
点了根烟,我开始打量店里的情况。客人大约坐满一半,而且几乎都是日本人,这些油光满面的日本人正在和听不太懂日语的酒家小姐闲聊。
在我正前方唱着卡拉ok的是李桂梅,这家店的三位妈妈桑之一。另外两位——王成香,黄秀红,则各自坐在熟客的桌边,她们三个人的个性截然不同,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对金钱斤斤计较的态度吧!三位妈妈桑平均分摊店面的租金与管销费用,也都各自调教员工与小姐,就连薪水也是各给各的。换句话说,她们是在一家店面里,同时开了三家不同的酒家。黄秀红向客人说了些悄悄话后站起来,穿着开叉到臀部的旗袍扭着身子走过来。
“你来晚了。”一口漂亮的京片子。
秀红的日语说得也一样好,她的身份并不寻常,父亲是不久前失势的高干,她自己则是几年前从北京大学申请公费到东京大学留学的,之后就这样在新宿定了下来,除了和客人聊天以外,她平常是绝对不说日语的。
尤其是和自己人交谈时,只讲上海话,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她所信赖的人。
“外头下雨了嘛!”我随口敷衍着,并为秀红点上了烟。从我的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小姐们陆续走进吧台旁只用一面薄窗遮掩的房间,没多久就听到她们发出像小孩一般的娇嗲声。
这次我进的东西都是上等货,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间仓库里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