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愣了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朱棣看他神情,笑道:“我是说真的,我们都老了,不知不觉,我都已经五十八了,即将迈入花甲之年,而你今年也八十三岁了!”
八十三啊……
有多少人能活到这个高龄。
姚广孝倒三角眼中的慈祥倏然间散去,又浮现阴狠之意,“陛下,是二殿下又在折腾,还是太子殿下按捺不住了?”
能让朱棣这样一个不服输的人生出一股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触,只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感情遭受重大打击的事情。
而这种事情,只可能有两个人能做到。
郡王朱高煦和太子朱高炽。
朱棣想了想,觉得不应该瞒着老朋友,轻声道:“也许是老二,也许是老大,但问题出在太孙身上,漠北那边出现的蚍蜉义从,有可能是太孙豢养的私军。”
姚广孝懂了。
难怪陛下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摆了一道,偏生这个孙子再怎么折腾,朱棣也不可能杀了他,朱棣的心里不难受才怪。
姚广孝毕竟是黑衣宰相,沉默了很久,喘息声极重,显然身体已经负担不起太久了,这是真正的日暮西山,但还是强提了一口气,道:“太孙在瓦剌,黄昏也在瓦剌,此事大概和黄昏脱离不了干系,黄昏此子,野心之大,已超越微臣的想象,微臣早些年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但大概猜到绝对不是追求皇权,直到之前微臣看到地球仪,心中才隐约有个想法,也许黄昏想要的不是在大明的皇权,而是大明域外的皇权,这大概就能解释漠北的蚍蜉义从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了。”
回光返照!
朱棣摇了摇头,“我中原神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今富饶冠宙宇,他黄昏舍得背井离乡离开中原,去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当一个穷乡僻壤的王?”
说这话的时候,朱棣没多少自信。
不管是多穷乡僻壤,只要是王,日子过的都不会差。
又道:“他黄昏去留,我不担心,朕现在就担心他把太孙带坏了,太孙虽然和我一样雄心勃勃,但如果没人建策怂恿,绝对不会做出豢养私军的忤逆之事来。”
姚广孝喘息了一阵,“既然陛下相信太孙,哪又何必动怒。”
朱棣叹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姚广孝只是沉重的叹了口气。
朱棣也收了关于此事的心思,说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去中南半岛待刘宁然和于谦了。”
姚广孝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此两人,可辅助陛下,亦可辅太子,当然,若是此两人命数够长,更可辅太孙,愿陛下继续重用之。”
朱棣心头沉重,“这个时候了,你就好好休养,别担心家国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