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已经明了。
朱棣应该猜到自己坐不住了,所以他不得不为现身做准备,而李景隆就是个很好的代言人,在立储之中,没有任何立场。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帮朱棣添一把火。
给他个合理现身的台阶。
回家,将至黄昏,吴溥今夜在文渊阁当值,吴李氏带着吴与弼去钟山了,连张红桥也跟着去了,这倒不是吴李氏故意撮合,是吴与弼主动邀请。
自三司会审案件后,张红桥内心愧疚,觉着她自己在黄府处处低人一等,最近这半年时间,瘦了一大截,也没长个儿。
吴与弼埋头在书海之中,哪知道这些曲折,倒是有一日正在看书,张红桥怯怯的找到他,说有个是想问问他。
吴与弼从书中抬起头,郁郁不乐的道:“快些说。”
张红桥垂下眼睑,“以前听我爹说,这世间最难还的是人情,与弼哥哥,我现在欠了好大的一个人情,你说怎么才能还呢?”
吴与弼理所当然,“人情世故嘛,说到头,其实还是钱的问题,当然,在朝堂之上,又涉及到权,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欠人情,这可不好还,因为你没钱更没权。”
张红桥弱弱的道:“那话本小说里说的那些,为还恩情以身相许,靠谱不?”
吴与弼这才认真起来,“你要以身相许给谁?”
张红桥红了脸,“没,就是问问。”
吴与弼不疑有他,道:“这事吧,要看你欠什么人情,欠的谁,再者了,以身相许不过都是话本小说里的故事而已,当不得真,人情可还那就还,还不了,那就当做是别人的施舍恩情——”
吴与弼年少懵懂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了:“你是欠许吟的人情,又因为三司会审的事情,害了黄昏哥哥,所以你现在心里有个结了。”
张红桥不说话了。
吴与弼哭笑不得,跑出房门,在门外停足,扭头探进房内,“你等我片刻。”
片刻后,吴与弼回来,将从他娘房间里拿来的铜镜递给张红桥,“喏,看看吧。”
张红桥一脸茫然。
吴与弼笑眯眯的,“看看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不是瘦瘦瘪瘪的,长得也不好看,嫂子你是见过的罢,倾国倾城就不提了,咱大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美的了,至于西院里的那些个妖精,西域妖女不提也罢,但就说绯春姐姐……红桥你觉得你哪个地方比绯春姐姐好看。”
张红桥越发茫然。
吴与弼笑道:“我的意思是说,就你这样子,就别想着以身相许报恩的事情了,没有的事情,黄昏哥哥看不上你,嗯,如果你是想报恩许吟的话——老实说,他也看不上你。”
顿了一下,“况且,你觉得许吟救你,真是为了图你那点知恩图报吗?”
摇头,“你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侮辱,你这样也是在侮辱好心人的一片好心,要知道古往今来,世间几多多意人,所做之事,只为人间有情,并不是为了获得什么回报,许吟救你如是,黄昏哥哥不介意过往,依然将你留在黄府,也是如是。”
三言两语接不开张红桥的心结。
但这件事后,吴与弼觉得家里这个以前让他一直觉得是“吃闲话”的小姑娘的可爱之处,不论怎样,她的心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