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足够左保六的眼睛和嗓子恢复正常,但是背上和菊部的外伤还没好,所以他今天走路时拄了根棍子。
看到他蹒跚走出屋门,那个掌柜模样的先是冷笑了一声:“这是受了伤啊,莫不是去找窑姐被老婆打了?”
“哈哈哈……”随着掌柜的调笑,身边那帮捧哏的同时大笑起来。
而左保六这时只能低着头,无视羞辱,老老实实等着人家笑完。
“北头的桑园是不是你佃的?”笑了几声后,掌柜这才问起正事。
“回老爷,是小人佃的。”
“嗯,明天去上工,抓紧把桑树都挖了。”
“挖……?”左保六震精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有力气造东家的反,没力气挖树?”掌柜的这会满脸鄙视,拿斜眼瞥他。
“不是……小的……”左保六这会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这,这都是正出叶的好桑,挖了做甚?”
“挖了种别的。”掌柜的这会已经很不耐烦了。
然而左保六可不是这么想的。对于一个半辈子都在摆弄桑树的果农来说,园子里那些树几乎都是他的养子,怎么能说挖就挖?
“老爷,这园子是佃给小人的,树挖了,小人可怎么活啊!”左保六这时已经悲愤满腔了——按照古老的租佃关系,东家是没权利要求佃户改变种植结构的。所以掌柜的要求在左保六眼里就是“过界”。
然而左保六忘了,他面对的压根不是什么普通东家。
所以掌柜闻声后当即大怒:“给我打!”
话音未落,左保六就被人一脚踢倒在地,抽起了鞭子。
“老爷,行行好,饶他一命吧!”在屋里的女人见到这一幕,大哭着冲出来扑在了左保六身上,一副恶霸地主欺凌劳动人民的活话剧就这么被形象演示了出来。
掌柜的看到这家大人哭娃子嚎,满脸的肥肉都抖了起来。他先是翻了翻手中的账本,然后弯下腰指着左保六说道:“你这个混蛋,现如今还欠着行里三十七两银子。”
“哼,就这种破落户,也敢拿大。”掌柜的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这略显破旧的院落:“你给我听好喽,明日不去上工,就把你送官,先打了奴籍,再把你老婆和崽子都卖了抵债,听明白没有!?”
……
奋力保护桑园的左保六,在挨了一顿鞭子后终归还是清醒了:是啊,如今不比以前了,他现在连自己个的命都保不住,还顾得上那些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