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泽到了这时候,终于抛出了他的主张:“无头无脑的混乱发展是不行的,必须要有轻重缓急。像海军提出的战列舰就完全可以等一等,把资源腾出来造内河炮舰——这样就可以上溯到明国内陆去引进人口。”
“有人才有一切,没有人,巨舰大炮能打死马达加斯加雨林里的土著吗?”
“至于什么跑到长三角去开纱厂,这更是脑残想法!”夏先泽说到这里,用指节敲了敲桌面,脸色变得冷峻起来:“且不说动了松江士绅的奶酪会招致何等的反扑,就是办工厂本身,这种资本主义用来剧烈改变社会的动作,符合我们当下利益吗?”
“原本就有大批的人口因为我们收容能力不足,而处在饿死的边缘。这下倒好,你们再跑去开纱厂造纸厂被服厂,将之前还能勉强维持的古老社会体系全部冲破,造成大批的织工和农村手工业者破产等死……”
“没有准备好接盘能力,却跑去明国玩什么狗屁工业大亨,这是嫌明人还死得不够多是吗?每年翻一倍,400万够不够?”
夏先泽说到这里,愤怒地用拳头敲着桌面:“这是治国,不是玩票!什么狗屁开瓷窑,单穿小说看多了吗?”
“政策从来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合不合适一说。”
夏先泽最后总结道:“在今后十年……或许八年,总之,在明国朝廷彻底倒台前,我们的政策就应该是帮助明国维持住眼下这个烂摊子。”
“一切明国的传统行业,譬如织布和造纸,我们都不应该去触碰,相反,帝国还会给这些行业发出订单,以便搞活明国经济,使得工坊老板能有钱多雇两个人。”
“至于去明国搞工业,拜托用你们那日渐萎缩的大脑选个合适的行当吧!”
夏先泽没好气地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某个小团伙:“一个可以安置流民的糊火柴盒工厂,既不会遭受既得利益者反扑,又能让这些人苟延残喘到我们有能力运走他们的那一天,这不比棉纱厂好得多?”
“总之,一些不触碰原有体系,并且是劳动密集型的初级加工企业,才是我们将来在明国布局的重点。”
“先生们,海峡对面是一个正在缓慢崩溃的社会。如何在我们自身有足够胃口之前,帮助这个社会hold住局面,让更多的人得以存活下来,这是一件非常考验手艺的活计,关系到帝国的殖民大业!”
到了最后,夏先泽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坐了这个位子,那就请各位老爷拿出上位者的眼光和魄力来,考虑问题还以国家为重……我这里再提醒一下,你们都是与国同休的铁杆庄稼一党,国家越富强,内部掣肘越少,后代们就能将这个体系多维持一些年头……各位,好自为之。”
……
夏先泽讲话的效果,很快就在当天下午的议会投票中体现了出来——毕竟他既是政府首脑,又是党魁,在没有大的理念冲突前提下,保守党全体和一部分酱油众肯定会支持他的。
于是一帮轻工业者首先倒了霉。
这伙人的提案基本上被打了个全军覆没,还附加了连带伤害:之前窑区已有的轻工业品,除了自用之外,其他凡是和明国土产有冲突的,今后只允许外销给欧洲人和本子,不允许销往对岸。
接下来躺枪的是军队。
借着这股“打压目光短浅者”的风头,军队方面忽忽悠悠就被各大部门联手扔过来一口“军队要忍耐”的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