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早已融了冰,但哪怕是冬季,也有士卒凿冰以供水师操演。
河畔,一名虚岁五岁的幼童正因纵马奔驰的叔父一箭中靶,而拍手叫好。
这幼童容貌生得柔美,若非知他身份,多半会将其当做女童看待。
高浚策马走了过来,说道:
“孝瓘,今日便先回去罢,你这般站着不动,容易受凉。”
曾经将大哥错认为父亲的高浚,如今也成了十四岁的少年郎,以十五岁即分田来算,到明年就算是成年人了。
“三叔,你几时教我骑射?”
幼童便是高澄第四子,高孝瓘,他的三位兄长皆厌武好文,尤其是二哥高孝瑜,读书敏捷迅速,可以一目十行,常受其父夸赞,唯独这高孝瓘,貌柔心壮,独钟骑射,成天跟在他三叔高浚身后,央他教授。
高孝瓘对骑射的爱好,便是高浚这位三叔给带出来的,也许是自己生父成疑,曾受人白眼,诸侄之中,高浚最宠生母不详的高孝瓘,出城游猎时,总要将他带上。
只是去年初冬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让高浚不敢轻易答应教授骑射的请求,总是推脱,今日也是:
“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些,叔父定会教你。”
说罢,弯腰将高孝瓘抱上马,在侍卫、奴仆的簇拥下,策马慢行。
离齐王府还有一段距离,却远远望见府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还有惨嚎声传出。
高浚将高孝瓘抱下马,由侍卫拨开人群,原来是有人在府前受杖责,牵了侄儿的手走近一看,高孝瓘便叫道:
“是六叔、七叔身边的小厮。”
高孝瓘的叫喊声吸引了受刑小厮的注意,他们倒没有请高浚为自己求情,而是哀求道:
“永安公(高浚),你自小最受大王喜爱,快回去劝劝大王吧,他要将常山公(高演)与平原公(高涣)给打杀了。”
高浚闻言,脸色大变,赶紧抱起高孝瓘往府里跑,他自小就有气力,抱个五岁幼童奔走起来毫不费力。
高孝瓘不清楚父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杀’六叔、七叔,但高浚却很清楚,高演、高涣他俩时常纠集轻薄少年,欺凌洛阳周边郡县,往日里有母亲娄昭君出面瞒着大哥将事情押下去,这回只怕终究是传入了大哥耳中。
还在回廊上奔走,没进大堂院落,高孝瓘便听见了祖母在哭喊:
“高阿惠!你暗害了步落稽(高湛)还不够,今日还要再打死你两个弟弟么,要杀便连老身也杀了,让老身去与你父王诉说你残害手足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