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高欢心底似乎有一口气在支撑着他。
当夜,高欢在军中设宴,诸将齐至,但白天祭拜将士遗骸,众人兴致都不高,人人都在强颜欢笑。
“阿六敦,军中无以为乐,请君为我歌。”
高欢打起精神呼唤斛律金道。
高澄闻言神色为之一变,也打起了精神望向斛律金,他隐隐有所猜测。
果然,斛律金痛饮一盏酒,起身用鲜卑语唱道: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悲怅,一曲《敕勒歌》,听得在座六镇将领无不掩泣,高欢也陷入了当年在北疆游猎高歌的美好时光。
高澄没有这段经历,所以他与众人不同,更多的是亲耳听见斛律金高歌《敕勒歌》的激动。
眼见在座将领精神不振,高澄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
虽说哀兵必胜,但也不能哀过头,哀到意志消沉。
于是高澄拍案而起,大声喝道:
“诸君且听澄一言。”
若是旁人打断众人情绪,少不得被怒目而视,但高澄作为继承人,显然是有特权的。
就连高欢也抬起衣袖抹泪,想看儿子有何高见。
作为全场视线汇聚的焦点,高澄毫不怯场,他时常召集全军训话,这点小场面更数万人的山呼海啸相比可差远了。
只见高澄离席,龙行虎步,走到场间,目视众人一圈,终于说出了在心中积压了一整天的话。
许诺
“曾几何时,我等偏居北镇,共风沙作伴,与群狼为邻,中原锦绣又与我等何干?
“六镇军民为国戍边,舍身忘死,却食不果腹。南迁之人文恬武嬉,纵情享乐,却身居高位。
“北镇被毁,我等舍弃故土,南下创业,终有今日局面。
“父王与诸君共忆北疆岁月,各自神伤,然而诸位所缅怀者,并非北镇生活,不过是对年华逝去的伤感。
“人生百年,转瞬即逝,自当珍惜当下,建立功名。当今之世,宇文黑獭割据关西,另立中央,此诚上苍以赐诸君共建功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