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以为今年父王不宜大动兵戈,就如去岁,二十万大军西进,动员民夫四十万,抚恤暂且不提,免税较往年增多四十万户,去年孩儿刮漆熔佛,宽缓财政,今年若再大举西进,孩儿不知该如何弥补。”
高欢默然不语,他知道高澄说的是实情,去年刮漆熔佛,新铸钱币与整顿盐政,财政确实宽裕不少,但开科举兴修学舍,也多有耗用,当然,大头是对三万中兵,数万民夫家庭的抚恤。
今年财政又少了四十万户的税收,高澄手头确实紧巴。
若行西征,因关中破败,夺之短期内于财政无所益,若再来一场大败,财政只怕有破产的可能。
但高欢觉得自己时日不久,他不愿放弃,于是问道:
“可否在税收上想些办法?”
封建王朝财政枯竭的时候,若是不要脸面,捞钱的方法有的是。
往后面看有唐朝靠抬高盐价续命,往前面看,北魏就有一个好例子。
大肆兴建庙宇的胡太后为了应对财政危机,向天下预征六年税收,就这还不够,凡是衣食住行统统都要交税。
就因为北魏民众生活负担极重,高氏掌权后,高澄废除大量苛捐杂税,除商税以外,只以租调为主,辅之以分田,才能使得百姓殷实,同时赢得他们对高氏的拥护。
北方民众经过胡太后的统治,对元魏真没有多少归属感。
高澄见高欢把主意打到税收上来,计划涸泽而渔,赶忙制止道:
“孩儿以为,治民以信,信都创业以来,父王体恤百姓,轻徭薄赋,才有今日局面,若妄行加派,孩儿恐后人效行,重蹈胡氏之祸。”
高澄就差明着说,让高欢别在内政上添乱,无论是加派或是预征,都是高澄所不愿见到。
并非有多爱惜百姓,这种口子一旦开了,想止住可不容易。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为高欢西征提供财政支持。
对于自己父亲的能力,高澄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您老搞搞团建就好,二十万大军的大兵团作战不是您能胜任的。
父子争端
二月的晚风微凉,烛光摇曳,晃得高欢、高澄父子俩的脸色明暗交替。
气氛因高澄坚决反对加派与预征税收而冷了下来。
两人肃容对视许久,竟是谁都不愿退让,高欢突然缓和了神色,叹息道:
“阿惠年华正好,自然感受不到为父的急切,我老了,时间不多了,急着西征只是想为你将荆棘上的刺拔去。”
“父王自是当世雄主,孩儿却非庸碌之人,去岁西征,父王险先为西逆所害,澄为人子,不能见父王置身险地。”
若是别的事,冲着高欢满头白发与他这般言语,高澄都可以应下,哪怕他加征为的是广修宫室,个人享乐,高澄也认了。
但偏偏是要为西征做准备,这一点,高澄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