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父虽有留守之名,但无需劳心事务,且安心养病便是,城中一切,澄已然布置妥当,过些时日,等表兄安排好了北豫州之事,他便会领兵入洛阳。”
缠绵病榻的段荣点着头,略带几分虚弱道:
“姨父老病不堪,帮不上阿惠太多,只能指望孝先(段韶)代我为相王与阿惠父子的大业尽忠尽力了。”
当年信都建义,高澄领部民往沧州谋生,高欢担心才十一岁的他不熟政务,特意任段荣为沧州刺史,替他把控大局。
那时的段荣也才五十出头,两鬓虽白,但壮志冲销,哪像如今满头白发,暮气沉沉的模样。
越是对比心中姨父的两种形象,高澄越是感到心里憋得慌。
眼泪轻易流了下来。
“阿惠还真是相王的儿子。”
段荣感慨道。
高澄抹着泪,戏言道:
“甥儿今日之泪可比父王真挚许多,姨父可一定要遵医嘱,按时用药,我还等着您的扶持,否则少了您这位母族倚靠,庶弟们少不得要生出什么心思来。”
说罢,两人尽皆大笑起来。
以高澄如今的权势与羽翼,就算没了他与窦泰、娄昭为首的母族势力,也不可能再有人动摇他继承人的位置。
段荣笑了几声,似乎呛着气,咳嗽起来,高澄赶忙为他抚背。
好一会才抚平气息,段荣向候立在一旁的次子呼唤道:
“孝言过来。”
“是,阿爷。”
段孝言依言走了近来。
段荣将视线转向高澄,轻笑道:
“人老了,难为为子孙忧虑,阿惠与孝先自幼友善,荣不会为长子操心,但总放不下孝言、孝玄两个。”
说着,不自觉看了一眼继室怀抱中才满周岁的三子段孝玄,继续道:
“孝先在外领军,我死后,他这两个儿子就要多请阿惠教导了。”
高澄本要回以姨父高寿,何须效托孤之举,但看着他眼中的请求,还是应了下来:
“姨父尽管放心。”
段荣闻言神情一松,赶紧催促段孝言道:
“孝言,快向你表兄磕头,将来为父不在,你需如侍奉父兄一般,侍奉你的表兄。”
段孝言依言磕头道:
“表兄在上,请受孝言一拜。”
受了这一礼,高澄才将他扶起:
“我与孝先亲若兄弟,你我又是表亲,何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