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尔朱兆弑君,父王不耻其人行径,欲东出举义,当是时,河北遍地豪杰,澄受命东出,虽渤海高氏子弟,却不往冀州,执意与侍中相见,其间原由,澄不再多言,但此中心意,侍中当与我共知。
“澄与侍中相识也有三年,犹记初至李鱼川,求见侍中,侍中不以澄年幼而轻视,热情相待,这份情谊,澄此生难忘。”
开口就是拉感情,这让李元忠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掩下焦虑,举盏回敬道:
“世子姿容俊秀,元忠初见已觉不凡,言语间又展露天资,实属平生罕见,元忠虽愚,又怎敢怠慢。”
话是这样说,但当年能够对高澄另眼相看,还是因为他高欢嫡长子的身份。
两人各自饮尽,高澄又添满一杯,举向高隆之道:
“家父任晋州刺史时,高侍中就追随左右,鞍前马后,劳苦功高,这一杯,澄代父王饮。”
高隆之赶忙起身回敬,说道:
“隆之才德不著,得蒙高王信重,引为心腹,才有了今日显贵,隆之自当尽心为高王与世子效命。”
说罢,与高澄对饮。
提着酒壶,高澄再满一杯,对司马子如道:
“司马侍中慧眼识人,与父王相交于微末,澄又与道融(司马消难)交好,你我两家算是世交,但愿这份情谊能被子孙延续。”
这种时候高澄当然不会去提司马子如在高欢举义时,选择支持尔朱氏,纵使受到猜疑被逐出洛阳,也没有前往河北投奔,而是往南岐州赴任。
纵使老辣如司马子如,听到高澄这番言语,也不禁心潮激荡,两家情谊真要能被子孙延续,将来就是与国同休的富贵。
他强掩激动道:
“高王气度轩昂,少有之人杰表,子如非盲,自能望见一身英雄气,世子与道融情意相投,于我而言,已是幸事,有怎敢奢望子孙人人都有这番造化。”
高隆之、司马子如与李元忠不同。
李元忠身为赵郡李氏宗主,上次宴会迫使他交出大量隐户,因此心生忌惮。
高隆之名义上是渤海高氏子弟,但人人都知道他本姓徐,只不过父亲被人收作养子,这才改为高姓。
司马子如倒是货真价实的前晋宗室,出身也算官宦子弟,但收留隐户的先决条件是有世代积攒的田亩安置他们,司马子如世居北疆,六镇起义后,拖家带口南奔,家业早就被他舍弃了。
高澄与三人交流感情后,终于步入正题。
“父王授澄以吏部尚书,可谓寄予厚望,如今朝堂吏治得失,诸位想来也是清楚的,还请诸位能以良言教澄。”
李元忠一听这话,终于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他就怕高澄又瞄上了家族哪项利益。
即使身为赵郡李氏的宗主,也不能几次三番出面做主退让宗族利益。
眼见高澄是冲着吏治去的,李元忠自然无惧,他过去的人设是河北首善,能当首善的人,自然不缺钱财,也没必要为了收受贿赂败坏经营数十年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