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立国上百年,官员却没有俸禄的朝代,从源头上就没有廉洁这两个字的落脚之处。
这也多亏了冯太后施行班禄制,给大家伙发放薪水,才让官员们在贪腐上有所收敛。
但是谈及张德兴的探子多了,高澄也动摇起来,于是赶紧命人去将张德兴唤来,打算自己亲自掌眼。
又听人回报,张德兴一早就带了名下吏员往广平郡视察田亩,而前些日子,他才从清河郡回来。
高澄对这个人更有兴趣,赶紧命侍卫沿城北官道去追。
当张德兴与侍卫来到渤海王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候。
高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只第一眼,他就相信了探子们的描述。
张德兴肤色黝黑,哪怕曾经务农养家,可当了两年多的官,并没有养白一点,他身材消瘦,也不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高澄跪坐在厢房,提着茶壶,亲自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向几案对面的张德兴,说道:
“天气炎热,先喝茶。”
“谢世子赐茶。”
张德兴颤抖着双手捧起茶杯饮尽,又轻轻把茶杯放下,期间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我听说,旁人问你为何勤勉任事,你自言是我的门生,不能辜负我的期望。你且与我说说心里话,究竟是怎么想的。”
高澄始终在注视着张德兴,他很想把这个人看透。
怕他假言敷衍,又强调道:
“我要听真话,若有虚言,我自能分辨。”
明明问心无愧,但张德兴被高澄盯得后背冒冷汗,他不敢欺瞒,直叩本心,说道:
“下官家道中落,不得已为人佣耕,吃够了务农的苦。
“世子开科考,以才学录用,下官侥幸,得以进身,自当回报世子恩义。
高澄闻言,神色柔和下来,又提起茶壶为张德兴满上一杯茶,推给他,问道:
“大魏官场,人人贪腐,你又为何从不收取贿赂?”
张德兴再喝一杯,据实答道:
“下官没有家族助力,得官不易,自当好生珍惜。
“均田使位虽卑,权却重,欲谋此职者,不知几何。
“下官自上任以来,战战兢兢,不敢让人寻着错处,就是担心有人趁机发难,丢了这个官职。
“使得子孙后代日日在田垄间辛苦劳作,依旧难得温饱。”
还是个官迷,高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但他喜欢这种官迷。
又满上一杯茶水,这次他不再用推的,而是单手拿起茶杯,递给张德兴,又问道:
“你前些时日去了清河郡,今日又要去广平郡,各郡自有郡级均田使,你不在邺城安坐衙堂,为何要四处奔波?”
张德兴依旧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回答道:
“如今正值空闲,留在邺城也只是枯坐衙堂,下官在官衙留了吏员,不会耽误正事。
“以前去郡县查看,是担心豪族强占百姓良田,以劣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