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阿爷视尔朱兆为掌中玩物。”
高欢剑眉微挑,心想自己的反意真写在脸上?
否则为何连十岁的儿子都能知道。
“你继续说。”
高澄应了一声,继续道:
“阿爷见疑于尔朱荣,方被置于晋州,晋州虽富,但绝非王业所在。如今阿爷遣孙长史北上传讯,此举可得尔朱兆信任,若能借此离开晋州,犹如蛟龙入海,再不受尔朱氏节制。”
这番话一出,高欢再不将高澄当做十岁孺子看待。
他拍拍身边的蒲团:
“阿惠,坐过来。”
待高澄坐下,高欢郑重地问道:
“既然晋州不足以成事,那何处可为基业?”
高澄神色依旧平静,并无半点得意:
“阿爷心中早有定数,何必考校孩儿,当初北镇动乱,阿爷不愿从贼,与怀朔、武川两镇豪杰共守怀朔镇城。待迁居河北,仅数月,六镇乡民又叛,怀朔、武川二镇豪杰尽皆投身义军,无非是北疆穷苦,难以成事,而河北富庶,得之可为王业。”
高欢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又问道:
“河北如何可得?”
“需河北士族襄助。”
“如何使河北士人助我?”
“关键在天子。”
“为何?”
“天子潜蕃时,与河北士族广施恩义,河阴之变,尔朱荣囚禁天子,渤海高氏据河济之地叛乱。天子脱困后,仅一封书信便劝降了渤海高氏,天子若死于尔朱氏之手,河北士族必定群情激愤。”
两父子一问一答,高欢再也沉不住气,放声大笑:
“我无天柱之忧矣。”
“阿爷,若是尔朱氏不杀天子又该如何?”
高澄故作懵懂,他这个年纪可以聪明,可以眼光长远,但绝不能腹黑。
高欢抚着高澄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尔朱兆得晋阳,继承晋阳军队,其势为诸尔朱之首,天子也必然会落入他手,届时便是为父寄去书信的时候。”
“阿爷是要教唆尔朱兆弑君?”
“不,为父要告诉尔朱兆,天子身负众望,万不能有弑君之心,其人少智,他既会以为我忠心为他着想,又会认定天子不可留。”
玩阴谋诡计,操弄人心,高欢可太熟悉了。
“孩儿多谢父亲教诲。”
“阿惠,往后我与下僚商议大事,你可随侍左右。”
“孩儿承蒙父亲信重,必尽心竭力,为父亲筹谋大业。”
“好!好阿惠!好孩子!”
父子两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