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
门板之上,烫了金的那首诗还是如以往那般显眼。
站在门前,萧绰轻轻地抚过她亲笔题在这门上的诗,
桃花依旧,
春风依旧,
只是人,
却完全不一样了。
走入屋内,靠窗坐下。
侧头看那河上风景?
却那里还有风景可言?
有烧焦的木头漂漂浮浮,有千奇百怪的死去的人顺河道漂流而下。
这完全便是九幽地狱一般的景色。
桃花酿的老板瑟瑟发抖。
辽军杀进来时,他们连逃跑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相熟的左邻右舍被穷凶极恶的辽国士兵从屋里拖出来,一刀砍死在当场,家里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财产,顷刻间便成为了别人的物事。
一家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绝望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外面的惨叫声渐小,马蹄声、狂笑声逐渐骈,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脚步踏入他们的房间。
他不知道为什么,
只认为这是老天爷对他的保佑,是菩萨对他的眷顾。
“一壶桃花酿!”萧绰突然转头,看着那个老板:“解掌柜的,你可是老多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萧绰,只觉得有些面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
看这个女子的穿着架式,明明就是辽国的贵人无疑,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世事沧桑,只不过七八年时间,便已经是新颜换旧颜了。”萧绰轻叹一声:“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娘娘,这首诗当真了不得,此诗一出,只怕这天下没人敢再以桃花为词了!”孙淳是进士出身,与耶律敏自不可同日而语,脸上满是佩服之色。
萧绰缓缓摇头:“这不是我写的,曾有一年,四五个青葱少年一起来到了这里,一个女子醉酒颠狂,执壶提笔,便在这门上写下了桃花依旧笑春风。很多人都赞将桃花写到了极致,岂知还有这样一首,才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