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御史台的工作比起来,枢密院的工作,不但辛苦,也要复杂得多了。
御史只管喷人,风闻奏事,管他有不有,先奏一本再说,就算是骂错了,也不会因此而得罪。但在枢密院,你要是弄错了一个数字,说不定就会搞出大问题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到了枢密院之后,李光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一点儿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同时,他也是鼓足了干劲,努力地熟悉着枢密院的事务,专门招揽了一些熟悉军务的师爷来替自己补足短板。
打铁需得自身硬,不做好功课,妄自挑战陈规在枢密院的权势,只会自取其辱。
饶是李光作出了退避三舍的架势,陈规仍然没有放过他。
陈规将整顿全国禁军以及厢军的事务,一股脑地仍给了这位刚刚进入西府的副枢密。
整顿全国禁军以及厢军,是萧定在上林苑力挫上四军之后的后遗症,官家愤怒于上四军的不争气,同时又对萧定的那份奏折之中所陈述的禁军、厢军之中的各种蔽端的愤怒,要求枢密院大力整顿军队。
这是一件要命的差使。
一方面是皇帝想要看到成效,另一方面,却是数十上百万军队的利益,是无数军官、官员之间综错复杂的利益网,谁碰都不会有好下场,陈规正头痛的时候,李光到了枢密院,这简直让陈规喜出望外,这样的事情,新来的不做,谁去做?
至于李光怎么做,陈规可就管不着了。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一个不了了之,不过能用这件事牵扯住李光的精力,让他无法在枢密院中跟自己捣乱,也就够了。
否则自己便拿这事的进展来诘问李光,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李光的确是被这件事给牢牢地套住了。
“先吃饭吧,这些天事儿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官家就会招我等进去询问。”陈规伸手关上了窗户,对李光道:“河北如今如此局面,看似形式大好,其中却是暗藏杀机,林平上京示弱,我总觉得里头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需得做好一切准备方佳。”
说到河北如今的情况,李光便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陈规道:“枢密既然知道这里面暗藏杀机,怎么不力劝官家马上下旨让崔昂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莫非真要与辽人全面开战吗?”
陈规一摊手,苦笑道:“眼下我们却是身不由己了,难不成就此撤军吗?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辽人?总得双方谈上一段时间,再打上几个回合,这件事才有可能收场。”
“前线稍有闪失,我们只怕就会吃大亏。”李光怒道:“朝廷岂能被崔昂这个利欲熏心之辈所绑架,自该派人前往河北扭转如今局面,那林平来了汴梁,便是给了我们台阶下了。”
听着李光如此说,陈规却是沉下了脸,道:“质夫,如今你也是枢密院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昂做到这一地步,我也是没有想到,但既然已经如此了,却也只能力撑他支持到最后,否则我们无法向朝廷交待,更无法向天下万民交待。”